劍山。

這座山本沒有名字,只是當年有一位劍客上山,這座山便有了名字。

劍閣屹立數百餘年,這座山上只留劍客,也只有劍客。

細心去聽,當由微風吹過,那山巔上每每都會傳來劍鳴聲。

從前劍閣只有一座山便是那主峰劍山,但經過這百餘年的歲月,鄰旁數座山便被包攬進了劍閣的範圍。

劍閣六峰,每一座峰都有一位長老駐守,一劍便可鎮一山。

今日,劍山上來了一位客人。

藍衣公子捧著匣子,也不知那匣子中放著什麼,一步步朝那劍山之巔走去。

劍山似一柄劍一般矗立在這世間,險而陡峭,那個捧著匣子的人好幾次險些從那絕壁之上摔下。

足足半日,他才登上那劍山。

「錚。」

守山之人見了此人拔出劍來,沉聲道:「你無劍心,亦非劍山弟子,止步。」

端著匣子的藍衣公子喘著粗氣,面色蒼白。

劍山不是這麼好登的,就算他如今已是玄境修為,上這劍山依舊是耗盡了真氣內力,這座山上劍意都讓人望而生畏。

藍衣公子手捧匣子,忽然雙膝跪地。

撲通一聲,那匣子高舉,藍衣公子喊道:「劍山為天下劍冢,今有斷劍一柄,求入劍冢!」

守山之人長袖一揮,藍衣公子手中高舉的匣子便被打開,卻見那匣子裡只是零七八落的鐵皮。

已然不是一柄劍的模樣,只能說是殘破的碎片。

守山之人面色一沉,說道:「劍冢,不留塵埃。」

藍衣公子只是跪著。

守山之人見他跪著,只是冷哼一聲,不管不顧收回了劍繼續守著山門。

劍冢不是什麼東西都收的。

天下之間,也不是什麼劍都能入劍冢的。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雲彩暗淡,烏雲覆蓋在那劍山之上。

「轟隆!」

只聽一聲雷響,黃豆般的驟雨打落而下。

「嘩啦。」

雨水砸在守山之人的面龐之上,卻是沒有半點反應。

那跪在地上的人任舊在跪著,雨水浸濕了他的衣衫,鬢角的髮絲垂落,他低著頭,捧著匣子。

守山之人已然是習慣了,守山門本就是雨打風吹,驟雨已是常見。

「嗡。」

風吹而過,在那劍冢之中,響起一聲又一聲的劍鳴。

劍冢,劍的墳墓。

在守山之人的身後是一柄又一柄插在墓上的長劍,在那風吹雨打中屹立著,甚至有劍已然是滿身鐵鏽,毫無生氣。

藍衣公子抬起頭來,聽著那一聲聲劍鳴,莫名有些愣神。

在那雨聲之中,似有千柄萬柄劍在吶喊,一陣陣的劍意蕩漾在這劍山之上。

劍有靈…劍有靈……

當真是如此!

又不知過去了多久。

風停了,雨停了。

跪地的藍衣公子已然面色煞白,只是在眨眼之間便暈了過去。

只聽「撲通」一聲,他倒在了地上。

手中的匣子也落在了地上。

守山之人緩緩睜開雙眼,看向了那倒地的人。

守山之人忽然有些猶豫了起來,堅定了目光,念叨了一句:「心誠者,可得劍心,可入劍冢。」

說罷,他撿起了那地上的匣子,送入了身後的劍冢之中。

立起墳包,將那貼片灑在了墳墓之上。

放眼望去,這柄劍並不孤單,還有千千萬萬柄劍,陪著他。

………

在那夢中。

那道身影,是個年邁的老者,陪著他從小到大,亦是渡了不知多少春秋。

畫面一轉,那道身影,持一柄斷劍,斬了不知多少春秋。

斷劍成碎,劍終有亡時。

當那道身影回頭,卻只見滿頭白髮,亦似當年之勇。

夢醒了。

這一夢,卻是夢了足足三日有餘。

藍衣公子緩緩睜開雙眼,卻不見那匣子。

他起身看向了那守山之人,卻沒有開口。

守山之人感受到那道目光,緩緩睜開了雙眼,說道:「下山去吧。」

藍衣公子疏了口氣,拜那守山之人。

「多謝!」

守山之人閉上了眼,小憩在這劍冢之前。

藍衣公子再拜,劍已入劍冢,他也下了山去。

劍山腳下。

藍衣公子回頭望去,那山巔之上仍有劍鳴響起,他嘀咕道:「吳叔,劍冢里有千萬柄劍陪著,想來是不會孤單吧。」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只是一凡人,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那柄葬入劍冢的劍,是那斷劍客者生前之劍。

劍山之上,那守著劍冢的守山人睜開眼,見了那山腳下離去的藍衣公子,莫名嘀咕了一句:「又多了一柄。」

劍山有劍千萬柄,卻都是已故之劍。

如今,又多了一柄。

劍山後山劍冢,除了劍,也只有劍了。

連他這個人都是多餘的,守著劍山的日子是枯燥的,但守山人卻已經習慣了,畢竟也過去了這麼多個年頭。

守山之人想起一事,口中喃喃道:「再過半年又要試劍了……」

「也不知有幾個能出去。」

不過守山之人也不抱有什麼希望,這劍冢里都是些有脾氣的劍,這十幾年來也只出去了三柄。

入了劍冢的劍,可沒太多心思出去。

………

魔門沉寂了數十年,卻在那多日之前嶄露頭角,江湖之中風聲四起,說那魔門就要捲土重來。

可這麼些時日,卻不見這江湖上有半點動靜。

在這天下間,魔門中人沒有落腳之地,不管是江湖還是朝廷,都不待見魔門的人。

正派邪派已然被定的清清楚楚。

不知何處。

雨水打落而下,雨不大卻能打濕行人的鞋尖。

只見茶攤之前,有一人戴著斗笠,喝著茶水,在他一旁還有一位稚嫩的少年,左右觀望著。

街道兩旁,卻是有無數雙眼睛盯著。

「踏!」一聲踩水聲響起。

一個又一個人影從街道兩旁湧現,他們穿著朝廷的官服,腰間挎著長刀。

一柄雁翎刀持於手中,李凌志望向了那茶攤中頭戴斗笠的人,沉聲道:「南宮逸仙,跟我走一趟吧。」

茶攤里戴著斗笠的劍客抬起頭來,看向此人。

放下手中茶杯,南宮逸仙抬起頭道:「我要是不呢。」

南宮逸仙身旁的少年看了一眼那逐漸圍上來的人,卻沒有半點驚慌,只是捧著了茶杯喝了杯茶水,心中暗道了一句不好喝。

大雨之中,刀光劍影。

僅片刻之間,慘叫四起,那地上已然是滿地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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