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著不用下來,我去跟他說。」他飛快地穿好衣服,對外面喊了句等會。

「藥廠的?」穗子問。

他嗯了聲,出去把人領到東屋。

穗子不能真跟於敬亭說的似的,家裡來人還繼續躺著,她沒那麼厚的臉皮。

爬起來把衣服穿好,疊好被子,看到炕稍的那幾團衛生紙,臉又是一熱。

嫁了個精力旺盛的男人,真困擾啊。

她每天都要想方設法地把這些「證據」銷毀,就怕被婆婆看到。

捏著老於家的「千萬子孫」紙,穗子做賊似的探頭,確定東屋的倆男人正在談藥材的事兒。

飛快地走出來,打開爐灶蓋,紙團一股腦塞進去。

再拿火柴點一下,就萬事大吉了。

穗子正划著火柴,東屋的門猝不及防地開了,南方普通話飄了過來。

「你們這廁所在哪兒?」

一陣小風透過沒關好的正門吹過爐灶,一團紙被吹了出來。

穗子的臉騰就紅了。

以最快的速度把紙團重新塞回去,用力合上灶門。

這豪邁的動作咣當的聲音,嚇得來人一驚。

在外人看來,那不過是非常普通的紙,但對做賊心虛的穗子來說,簡直是頭皮炸裂。

杜仲永遠都記得,他第一眼見到陳涵穗時的印象。

北方爐灶前,蹲著燒火的漂亮小媳婦。

大概是見了生人害羞,滿臉通紅,嬌俏動人的羞澀,與這一路走來看過北方女子的爽朗截然不同。

竟看得有些痴。

「這是我媳婦。媳婦,這是收咱家藥的杜主任。」於敬亭拿眼一掃灶坑,嗤地笑了。

這女人臉皮也忒薄,多大點事,至於羞成這樣?

穗子忍著掐他腰的衝動,站起來,想跟藥廠的人打個招呼,一看臉,好傢夥。

穗子倒退一步,靠在了灶台上。

這不是杜仲嗎?!

後世醫藥界的傳奇人物,還追過穗子呢。

這哥們追人的手法,簡直是花樣百出,粘性十足。

最誇張時,買了幾千台無人機,跑到她家樓下凹造型。

一會擺出個心字,一會打個她的名字,自以為浪漫,實則尷尬的穗子腳指頭在地上扣三室一廳,恨不得馬上搬家。

多大人了,搞這種年輕人的把戲,幼稚!

穗子前世有抑鬱症,沒心思風花雪月,對杜仲這種人間大情聖也不感興趣,拒絕了他無數次,這傢伙跟個牛皮糖似的非得粘著她。

最後纏的穗子抑鬱症發作,好懸沒跳樓,他這才收手。

此時的杜仲看著還挺年輕,臉上還有從學校帶出來的稚氣,少了些後世的霸氣。

穗子看到他心裡就犯膈應,唯恐再被他纏上,忙挪到於敬亭身後躲著,逃避杜仲的視線。

「廁所在那。」於敬亭指了下,杜仲收回看穗子的視線,出門去了廁所。

「見過?」於敬亭等人走了,把穗子從身後拽出來。

洞察力如他,怎會看不出媳婦對這個杜主任態度不一樣。

「沒,就覺得他長得不討人喜歡。」

於敬亭挑眉。

「你確定?」

杜仲這長相,應該是女人會喜歡的那一類斯文敗類,她卻說,長得不討喜?

穗子堅定點頭,嫌棄之意溢於言表。

「我覺得他眼帶輕挑,不像你,一臉英氣。」

趕緊多看自己男人幾眼,用純爺們的一身陽氣洗一洗前世被牛皮糖霸道總裁狂追的痛苦回憶。

這反應取悅了於敬亭,唇畔勾起一抹弧度,趁著杜仲上廁所的功夫,用幾句話把他的來意跟穗子說了。

杜仲這次來,還是為了收冬青。

他上次高價收,沒人信他,只有於敬亭帶人進了山,交易完成後,於敬亭留了他家裡的聯繫方式,讓他下次直接找他。

杜仲覺得上次是急用,出的價高了,想壓縮成本就留了個心眼,找了幾個黑市倒藥的打聽行情。

誰知道倒藥的都說收不到,只能再到於敬亭這碰碰運氣。

他哪兒能想到,於敬亭早把城裡倒藥的收買了。

強龍不壓地頭蛇,於敬亭說沒有,誰要是敢越過他,就等著被收拾吧。

村民們拿著冬青找倒藥的,倒藥的被於敬亭打過招呼說不要。

這邊是急著收藥的杜仲,那邊是手裡有囤貨卻賣不出去的村民。

於敬亭只要安心躺熱炕頭,摟著媳婦賴床,鈔票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些天,穗子偶爾遇到為了采冬青累瘦好幾斤的大娘,眼裡都是憐憫。

忙活一頓,等於給於敬亭打工了,可不就是憐憫同情又不手軟地看她上門吹牛麼。

「你可真是天生的資本家。」

他這分明是兩頭吃。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穗子怎麼也無法想像,有人在二十歲的時候就有這樣的魄力和手段,她這心機都是多少年的摸爬滾打歷練出來的,他倒像是渾然天成。

「你總說我心眼多,我看你才多,大奸商。」

「我不奸點,拿什麼娶這麼漂亮的大媳婦?」於敬亭摸了她的小胖臉一把,蹲下,拿起火柴,把那些讓穗子羞憤欲絕的紙團燒掉。

「哎,可憐了這些我老於家資本家的種了,別怪爹狠心啊,誰讓你們娘肚子裡已經有一個了——嗷!」

穗子一巴掌拍他後背,拍死這個嘴上沒把門的大壞蛋!

杜仲推門,就看到這一幕,驚。

都說東北娘們彪悍,有的還會打自家男人,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穗子收手,用特別溫柔的聲音對於敬亭說道:

「你身上有灰,我給你拍掉了。」

「嗯,去,給大爺我泡杯雞蛋水去。大爺我太辛苦了,得補補。」

於敬亭是個非常會順杆爬的男人,看出穗子要給他在人前留面子,馬上裝起了大尾巴狼。

杜仲有些精神分裂了,北方男人的地位,到底是高還是低啊?

「在我們東北,男人就是這麼有家庭帝位,帝王的帝!娘們就是伺候爺們的。」於敬亭開啟了胡說八道吹牛模式。

穗子笑得樸實又真摯,心裡的小人叉腰,晚上就給他踢下去,不讓上炕,讓他吹!

杜仲這會還年輕,沒有修出後世的火眼金睛,於敬亭這麼吹,他就信了。

直到某天,他親眼看到穗子拿著菜刀追於敬亭兩條街,才感慨,自己年輕時太天真,太好糊弄了。

什麼家庭帝位,呸,家庭弟位還差不多!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