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字,想要看懂沒那麼容易。

但,圖片這種東西,那是從古到今都通用的。

無論是鴻儒,還是白丁,圖片大家都能看得懂的。

於敬亭指著那讓人沒眼看的圖片,瞪大雙目,唯恐錯過任何細節。

「肚子為什麼這麼大?!」

「這是孕婦。自嘉靖以後,士紳收藏這類的,還有專門的圖冊——那裡面的內容,我想你一定感興趣。」

她手裡這本,已經算是比較含蓄的。

「還,還圖冊?!!」於敬亭吞吞口水,這些古人,真不得了。

「嗯,越是禮教森嚴的時代,這個產業就越發達,研究這類題材的作品,不僅方便我們探索時代背景,了解市井百態,還能思考士紳的崛起和皇權的讓渡。」

「......你看個帶顏色的小冊子,還能扯出這麼多用不著的?!」

如果不是看到這冊子裡那啥啥啥的內容,於敬亭說不定會被她這一套文縐縐的說辭糊弄住。

穗子特意挑了這本暗示他,稍微有點想法的男人,思想應該已經活躍了。

但她家這貨,貌似只對冊子有興趣,搶過去,一邊看一邊發出「我去!」這樣的驚呼。

竟不多看她一眼,穗子也不惱。

書讀了那麼多,不可能只會這一招。

湊到他身邊,輕言細語。

「你也不要光看圖片,文字更有魅力。」

於敬亭還琢磨圖片呢,隨口答了句:

「字都是繁體字,我又看不懂。」

呵呵,這不就上鉤了?穗子眼裡閃過朦朧的光,用講課時才有的聲調說道:

「繁體字也有很多簡繁通用的啊,你看這個字,念什麼?」

她的手,划過其中某個字。

「我。」

「不錯哦,那你再來看這個字。」

穗子又挪到一個字,這字簡單,簡直是送分題。

「上!」於敬亭感覺自己的文化水平到達了巔峰。

「嗯,你看,這倆字不都是繁簡通用的?其實世間萬物本就如此簡單,好多事都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我們的老祖宗跟我們跨了幾個時空,雖然文字語言略有不同,可有些事,都是一樣的,比如,天上那一輪明月,照耀我們上下五千年的文明。」

好傢夥,班主任附體!

於敬亭被她叨叨的眼皮子都往一起黏了,他就看個小冊子,她咋能扯到上下五千年呢?

「除了月亮是不變的,還有關燈,古人講是熄燭,這以後的事,是不是古今都一樣?」

「嗯——嗯!?」於敬亭黏起來的眼皮,瞬間放大,精神了。

等會,她在說什麼不得了的話題?

穗子把他手裡的書合上,對他笑不露出,溫和謙卑。

「來,小陳老師考考你,那兩個繁簡通用的字,倒過來怎麼念啊?」

「上——?!!」

於敬亭腦子裡的漿糊開鍋了,炸了。

今人不見舊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穗子不知道,天上這輪月亮,是否曾在過去的某個時空里,照耀過她這樣的女人。

但她堅信,無論任何朝代,想要把婚姻的主動權攥在手裡,需要很多的感情,很多的運氣,還少不得加一點心機。

該算計時就不要停手,該驗貨時,就要橫下心。

雖然這需要付出億點點的疲憊做代價,是億,不是一。

但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確定了他的歸屬權歸她一人所有,並踏踏實實的蓋上自己的章,這就夠了。

凌晨三點。

王翠花起夜上廁所。

就著月光不開燈,半睜著眼睛打著哈欠,到了門口,嚇得蹦起來多高。

「艾瑪!!!」

這啥玩意,一大坨!

還冒煙!

膽兒小的都得被嚇死,就地升天!

看清楚蹲在門口的是兒子,王翠花才拍拍心口鬆口氣。

於敬亭光著膀子披著個棉襖,手裡夾著一根點燃的煙,蹲在門口。

擺出一副自認深沉,但誰看都是蕩漾的表情。

虧得沒開燈,如果開燈,王翠花就能看到他心口那一塊塊抓痕,還有脖子上不明印記了。

「我去你大爺的!於鐵根你有病?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覺,你蹲這幹啥!你要嘎哈啊!」

王翠花抬腳踢他,於敬亭被踢也不躲,還露出個傻了吧唧的笑。

這給王翠花噁心的,搓搓胳膊朝著廁所走去,嘴裡還叨咕著:

「完了,這孩子傻了,大半夜的蹲門口裝石獅子......我還以為黃鼠狼成精來家偷雞了呢!」

於敬亭把手裡最後一點事後煙抽完,又去刷個牙,確保不會讓穗子聞到煙味,這才進屋。

炕上那個差點把他迷死的野豬精已經沉沉睡去了,嘀嘀咕咕小聲說著夢話。

於敬亭把耳朵貼過去,想偷聽她的夢裡是不是有他。

「於鐵根......」

嘿,還真夢到他了。

於敬亭摸著下巴,頗為得意,對著她的小臉蛋嗷嗚就是一口。

喜歡到極致,就想咬幾口。

祖先刻在基因里咬一切喜歡的嗜好,不會輕易改變。

夢中的穗子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大眼迷茫,意識混沌,委屈巴巴地看著他。

「疼。」小嘴還憋憋著,跟始作俑者告狀呢。

於敬亭擺出正氣的不能再正氣的表情。

「剛有蟲子欺負你,哥幫你拍死了。」

穗子又踏實地閉上眼,把頭埋在他懷裡蹭了蹭,熟悉的氣息讓她再次陷入沉睡。

怎麼可以有人可愛成這樣!

於敬亭心裡的小人仰天學狼嚎,還想再咬幾口,怎麼辦!

有夢想那就要去實現,他想,他就做了。

轉天穗子起來,看著大大小小的牙印,頭頂冒煙。

「於鐵根,你屬狗的?」

「你該叫我亭哥。」亭哥深沉地站在鏡子前刮鬍子。

深入探討古典書籍的人,該支棱起來了。

穗子抓起雞毛撣子,看看他手裡的刮鬍刀,又放下。

於敬亭刮著鬍子還偷瞄她,看她乖乖地坐在炕上看他,更得意了。

媳婦必然對他的表現極為滿意,捨不得打他。

又是有家庭帝位的一天。

「過來。」穗子看他放下剃刀,不用擔心他刮到肉後,這才勾勾手。

於敬亭傻了吧唧的過來,穗子抓起雞毛撣子一通抽。

「讓你亂啃!」

「咋還帶秋後算帳的?」

說好的,家庭帝位呢?!

美好的一天,從亭哥被媳婦收拾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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