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瑪!」王翠花的驚呼從門口傳來。

穗子夫妻忙出去看。

王翠花站在大門口,指著外面喊:

「咋有個人?鐵根,快,拿個小樹杈捅捅,看看還有沒有氣!」

那人穿得破衣爛衫的,面朝下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於敬亭把人翻過來,髒了吧唧的臉,勉強能辨識出五官,看著挺眼熟。

「這是不是咱屯你六嬸家的兒子楊韋嗎?」王翠花認出來了。

穗子心說這名字起的,可真是.......充滿了醫學色彩還帶了點對生活力不從心的無奈?

「快,抬屋去。」王翠花指揮兒子給人背進屋。

沒一會就醒了。

「大韋啊,你咋來這了?」

「四大娘啊!我是來投奔你們的!」楊韋一開口,嚎啕大哭。

王翠花讓穗子給他弄了碗粥,又煮了個雞蛋,楊韋吃的狼吞虎咽。

「慢點吃,別噎著。」

楊韋說,老楊家遭難了。

說他母親燒火時不小心把房子點著了,老爹上山又摔斷腿,一家捉襟見肘,實在是挺不過去了。

想著於敬亭他們家在城裡好像過的不錯,讓楊韋投奔於敬亭。

他這邊說,穗子腦子裡就在拼劇情,越聽越覺得這劇情熟悉,穗子疑惑地看向於敬亭。

發現於敬亭也在用同樣玩味地眼神看她。

穗子用眼神無聲地詢問:敬亭,是我想的那個?

於敬亭點頭,對她豎起大拇指,沒錯,你猜對了。

小兩口用眼神交流,楊韋還在哭訴。

「鐵根哥,只要你給我安排個活,多苦多累我都能幹,我家是真遭難了,沒辦法了......」

王翠花推推於敬亭,於敬亭看了看穗子,穗子垂眸不語。

既是如此,於敬亭也不吱聲。

王翠花見兒子不說話,索性自己開口。

「大韋啊,你鐵根哥這會也剛來城裡沒幾天,單位上還不好安排人,要不四大娘先給你拿點錢——」

穗子眉頭輕蹙。

王翠花的話還沒說完,楊韋哭著打斷她。

「俺娘說了,四大娘心最好,肯定不能見死不救,她當姑娘時就跟你關係好啊!」

楊韋這番話說完,王翠花的表情變了。

穗子察覺到婆婆表情的變化,感覺到婆婆有可能會做某種決定,而這個決定可能會讓她日後後悔。

隔岸觀火的於敬亭推了穗子一把,那意思是,白紙扇,你上啊!

「大韋啊,你都開口了,那我——」

「媽,喝水啊,你嘴都起皮了。」穗子站起來倒水。

楊韋沒等到王翠花的同意,再次開口。

「俺娘說俺家這是實在沒活路了,要不也不好找到你們頭上,想當初,我娘繡花最是好,她總惦記給四大娘繡一個牡丹門帘。」

王翠花眼圈泛紅,想起年少一起繡花的歲月。

「是啊,你娘手藝真是好,不像我,總是笨手笨腳——」

「大韋兄弟,喝水啊。」穗子再次站起來,又一次打斷了王翠花。

楊韋看穗子的眼神已經隱約帶了反感——喝那麼多水,也不怕尿褲子!

「鐵根媳婦,你就別忙了,我這也喝了個水飽了,快到晌午,你也該去做飯了吧?都別給我倒水了!」

言下之意,女人就少出來說話,做飯洗衣服就完事了。

於敬亭眼皮都沒抬一下,但挨著他坐的姣姣果斷感覺到了。

她哥不開心了。

作為一隻有眼力見的小萌娃,姣姣能屢次拔於敬亭的羊毛,憑的也是她這過人的眼力。

於敬亭開心不開心,姣姣都能感受到。

於是姣姣垂眸,在心裡快速盤算起來。

哥和嫂子,似乎正在達成某種神秘共識,雖然她看不懂,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作為姣姣小豬存錢罐最大的倆財神爺,哥和嫂子的意思,那就是聖旨。

「四大娘,你不幫我,我們家可就沒有活路了,看在俺娘跟你的交情份上——啊!」

楊韋就覺得褲子溫呼呼,低頭一看,姣姣正滿臉歉意地看著他。

「對不起啊,我手滑了,杯子弄灑了.......大韋哥,你娘跟我娘交情那麼深,你肯定不能怪我吧?」

姣姣說完沖穗子眨眨眼,人家不讓往杯子裡倒水,那她就往褲子上倒嘍。

「你這小丫頭片子!不像話!」

王翠花到現在都沒看出來,家裡的三孩子已經達成共識,抬手要錘姣姣。

穗子手疾眼快把姣姣樓在懷裡,於敬亭笑嘻嘻地攔著。

「娘,你跟個小屁孩生什麼氣?我這就讓我媳婦拽她出去削,省得她礙事啊。」

話是這麼說的,手卻是從兜里摸出個鋼鏰,在桌子底下遞過去。

姣姣快速地接過鋼鏰,挽著穗子的胳膊蹦躂出門,嘴上還不忘浮誇地喊一句:

「我錯了!嫂子別打我啊!」

楊韋見打岔的終於走了,面上露出輕鬆的神色,這次總不會有人再打擾他了!

「四大娘,你家現在是有錢了,我們也不敢求別的,只求跟著你們能喝口稀的,四大娘你不會這都不答應吧?」

「鐵根,你看——」王翠花看向兒子,她跟楊韋他娘,真是兒時一起長大的。

別人的事都可以不管,楊韋家的事兒,袖手旁觀真有點說不過去。

「大韋兄弟啊,你家的事兒我們聽了也真挺難受的。」於敬亭拍拍楊韋的肩膀。

「那你同意幫我找地方謀食兒了?」楊韋喜上眉梢。

於敬亭緩緩地,把手探入兜內,用近乎慢動作的速度,掏出一盒煙。

在楊韋一頭問號的表情里,遞上一根,真誠地說道:

「你,抽煙嗎?」

穗子倒水,他遞煙,戰術打斷,如一脈相承。

此時的穗子,正在西屋跟姣姣打聽情況。

楊韋故意賣慘說謊,她聽出來了,於敬亭也聽出來了。

屯裡的確是有人房子著火了,是楊韋家前院的老李頭家。

於敬亭人雖然不在屯裡,可是屯裡經常有人進城,找他辦事買點東西什麼的,消息靈通。

老李頭的兒子之前跟於敬亭混,於敬亭跟穗子要了五十塊錢借給他們。

這事小兩口還沒來得及跟王翠花說。

楊韋把別人家的事兒按在自己身上,擺明了是要來占便宜打秋風的。

穗子想知道,這楊韋的娘跟婆婆之間到底什麼淵源,怎麼一提他娘,婆婆就心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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