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我回來的這幾天,看到了完全不一樣的你,我甚至不知道,你年輕時,原來是這樣的女孩。」

穗子擦擦眼淚,哭著笑道:「特別幻滅吧,原來媽媽年輕時也挺任性嘴饞。」

「是跟我想的不太一樣,但幻滅談不上。我很開心能夠遇到年輕時的你。」

他看到了她的青春韶華。

沒有他的參與,卻一樣是璀璨精采。

她不再是那個事事追求完美的女強人。

她也會跟小女生一樣喜歡吃冰淇淋,她會承認她犯下的錯誤,她從他記憶里永遠追逐的背影,化成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眷戀的看著她,多想在她身邊,讓她看著他以後會成為多麼優秀的男人。

可是她和他,一直在錯過。

一開始陳佟以為這是上天跟他開的玩笑,直到他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才知道,不是上天的玩笑,是造物者對他的憐憫。

以母子的身份錯過彼此,總比正面交鋒輸給於敬亭來的體面。

陳佟看著車窗外,於敬亭不知道跟四舅說了什麼,四舅感動的一直在抹眼淚,抱著他嚎啕大哭。

陳佟看不到於敬亭的表情,卻能猜到一些。

那傢伙,此刻一定是臉上笑嘻嘻,心裡罵罵咧咧吧。

「於敬亭,他很適合你。」

「我以為你很討厭他。」

「我現在也不喜歡他。」但陳佟不能否認,於敬亭才是真正適合穗子的人。

雖然人是損了點,但於敬亭是個真正的男人,勇於承擔,能力超群,他給不了穗子的幸福,於敬亭都能做到。

輸了感情,他不能再失去自己了。

「你下去看看吧,我這沒事了。」

「那等我回來再說。」穗子下車去找於敬亭,這一晚對她來說,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

就在穗子即將合上車門前,陳佟忽然叫住她。

「陳涵穗!」

「怎麼了?」穗子駐足。

「.沒事。」

穗子覺得他有點奇怪。

「是不是不舒服了?回去我煲湯給你喝。」

陳佟扯扯嘴角,揮揮手讓她趕緊走。

原諒他,直到離開,也喊不出一聲媽媽。

也做不到對她百分百的順從,她讓他不要考慮她的想法,只要做自己就好。

可是啊.

暗戀早就融入他生命的一部分,他無法把自己從這份畸形的愛慕里抽離。

這一次,他的想法不再跟從前一樣了。

於敬亭的話給了他不一樣的思路。

他不再想著為她好,他只做讓自己開心的事。

往後餘生,他還是會活在她的影子裡,做會讓她開心的事,哪怕她看不到,也不知道。

那又怎樣?

這是對他而言,最舒服的生活方式。

她願意他做個好人,那就做吧。

陳佟視線漸漸模糊,努力將夜晚的星空刻入記憶里。

星空浩瀚,即便是以後不能再見她,抬頭看這片夜空,就宛若在不同的時空相逢。

陳佟感覺力氣一點點被抽離,心卻無比踏實。

於敬亭跟他的賭局,他其實已經知道答案了。

戴上好孩子的面具,擁有與她相似的光明屬性才能接近她,成為她的養子。

可看她和於敬亭的相處才知道,她愛的男人,應該是與光明完全相反的特質。

所以於敬亭給他的兩個提示,第一個是冬冬,第二個是做自己擅長的事。

陳佟想明白這一切後,才覺得於敬亭是多麼厲害的人。

輸給這樣厲害的男人,陳佟覺得自己不冤枉。

這條路,從一開始,陳佟就選錯了。

不過他不糾結了。

他就是不戴面具,穗子也未必能愛上他,因為她早就有了更好的選擇。

「好想再喝一次她煲的湯.」陳佟閉上眼,任由黑暗吞噬。

再睜眼,身邊幾個助理焦慮的神色盡收眼底。

「陳教授,您沒事吧?剛剛您突然暈倒,嚇死我們了。」

陳佟站起身,看了眼熟悉的實驗室,心若深潭。

「我沒事,可以進行下一項實驗了——對了,你,幫我買點東西。」他隨手指了下助理。

被點名的助理馬上立正站好,陳教授是歸國立下大功的英雄,大家都非常敬仰他。

「幫我買一本刑法回來,謝謝。」

他去過她存在的時空,總要留下點什麼。

面具和他,早就融在一起,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

見過花開就好,又何必在意花落誰家。

只要那花開的好,他想他就該是快樂的,如她所願。

穗子跟於敬亭處理完火災回到車上,看到陳佟靠在車座上,似乎睡著了。

穗子抓起於敬亭放在座椅上的衣服給他披上。

「明天得給他找個學校,我看就轉到姣姣的學校吧,也方便。」穗子看陳佟的兜有點鼓,下意識地摸了下。

剛剛怎麼沒發現呢?

裡面是一疊紙,穗子拿出來,看了幾眼,都是陳佟專業相關的文獻,穗子看不大懂。

但卻直覺,這是很重要的東西。

「這是什麼?」於敬亭也看到了。

穗子遞給他一些,都是陳佟手寫的,能夠看出字跡有些潦草,似乎很趕時間。

「這什麼玩意,病毒基因序列?」於敬亭看了半天,只看懂這幾個字。

「是佟佟的研究方向,應該是涉及到機密的——他怎麼會突然寫這個?」

穗子突然湧現不詳的預感,把這些資料翻到最後,最後一頁,只寫了一行字。

要幸福

座椅上的陳佟發出一聲囈語,睜開眼,有些迷茫的看著四周,這是哪兒?

「姐?你怎麼在這?我不是在學校宿舍嗎?這是哪兒?」陳佟左顧右盼。

穗子捂嘴,眼淚唰地落下來。

於敬亭也意識到事情的不妙,看著陳佟問道:「你是哪個陳佟?」

陳佟看他的眼神滿是恐懼,不用回答,這個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從未來回來的那個,看他從來都是挑釁和不屑。

這個陳佟,是之前的。

「他回去了.」穗子這才明白,為什麼養子剛剛會那麼奇怪。

「怕是早有預謀。」於敬亭捏著這一疊紙,對那個臭小子倒是有了幾分欽佩。

留下這疊寶貴資料,就是希望穗子未來能夠力挽狂瀾。

陳佟終究是不願意摘下好人的面具,可這次,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選擇。

雖然不知道是他媳婦的教育成功,還是那小子對他媳婦的感情太過深沉,但能預想到,這小子回去後,不會跟之前那般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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