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咣當」,隨著一陣金屬碰撞聲,一輛平板車沿著瀰漫邊緣的濃霧被推了過來,平板車上焊著個鐵籠,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是傷的人癱倒在鐵籠里,一動不動的像死了一樣。

鐵籠四角都掛著提燈,正面還有大功率的邊緣車燈,但即便如此,也只能勉強照亮周圍的環境,讓控制車輛的人不至於迷路而已。

控制車輛的人有四個,就在平板車的四角,四人都穿著制式的皮甲,挎著制式武器,只是其中有一個士兵明顯驚慌失措,一邊在濃霧中推著車,一邊心驚膽戰的張望四周,動作哆哆嗦嗦的,周圍稍有一點不對勁,就驚呼著拔劍相向。

虛驚了幾次之後,旁邊的一個士兵默不作聲的板著臉從背後靠了過去,一腳把這個大呼小叫的同伴踹翻,對著臉上就是兩拳,低吼著罵到:「給老子安靜點,你他媽一個月以來至少也跟著出來送過三次貨了,還跟個第一次的小姑娘一樣,再他媽吵,老子當場打死你。」

「頭兒,但是夜裡出來真是可怕啊,總覺得周圍的霧裡要鑽出怪物來一樣。」大驚小怪的士兵哆嗦的爬起來,連抗議都不敢,委委屈屈的說道,「而且半夜裡干這麼詭異的事,沒怪物自己都能把自己嚇死。」

「鑽個屁的怪物,你他媽的是不是蠢啊。」打人的士兵回頭又是一巴掌,喝罵道,「將軍都說了多少次了,有那個東西在,什麼怪物都不敢靠近,你上次沒帶耳朵啊,蠢貨。行了,少廢話,到地方了,趕緊卸貨。都他媽看著點,說你呢,白痴,看著點腳底下,你看看你慌慌張張的,把地面都踩壞了,我告訴你,踩壞地面沒關係,你敢把那東西踩壞了,明天的貨物就是你了。趕快卸貨,動作快點,一會還要回去回報呢,真是倒霉,明天還要出征,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在帶頭士兵的催促下,其他幾人罵罵咧咧的爬進籠子,把籠子裡的囚犯拽了出來,囚犯已經被折磨的有氣無力,四肢軟塌塌的垂著,被揪著頭髮才勉強抬起頭,虛弱的呻·吟道:「長官,長官饒命啊,我是陛下忠誠的子民,長官給我個機會,放過我一次吧。」

「饒他媽什麼命,誰要殺你了。」士兵又是一巴掌抽在囚犯臉上,打的他臉都腫了,「告訴你,給老子在這裡蹲一個晚上不許動,陛下說了,你乖乖聽話,明天就親自赦免你,敢亂動的話,你就在邊緣里自生自滅吧,沒人再管你死活,聽見了沒有,廢物。」

士兵把囚犯連打帶罵的揪下了車,連鐐銬都沒摘,就把他直接扔進了被花紋覆蓋的區域,很奇怪的是,外面的泥殼地面隨便踩幾腳就會破裂塌陷,但一旦囚犯被扔進花紋覆蓋的範圍,泥殼就再也沒有破裂過,囚犯就這麼踉蹌幾步,被丟到了花紋的範圍內,隨即脫力的撲倒在地,只剩下低聲呻·吟的力氣了。

而那幾個士兵,卻始終小心翼翼的保持著置身花紋之外的狀態,自始至終都沒有碰觸過花紋,在把囚犯扔上去以後,一邊喊著「你給我老實呆著,明天一早來接你」,一邊互相打了幾個手勢,隨後推著囚籠悄悄的後撤,很快就隱入濃霧之中,叮叮咣咣的越去越遠,漸漸沒了生息。

而被丟下的囚犯,此時還好好的趴在花紋範圍內。雖然士兵走後周圍已經陷入一片漆黑,但剛才看到的詭異花紋讓他渾身顫抖哀嚎不斷,四肢無力的扒著地面,想要竭盡全力爬出花紋的範圍。

然而他剛剛爬出兩步,鼻子裡突然聞到一股不知來自哪裡的惡臭,隨後身旁便響起了一陣黏液摩擦時發出的噗嘰噗嘰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慢慢蠕動,隨著黏液的侵蝕聲一點一點的靠近。

「啊啊啊啊啊啊。」下一刻,悽慘而絕望的哀嚎聲,便從邊緣中的黑暗角落裡發出,不知是不是因為聽到了哀嚎和慘叫聲,滾滾車輪聲以更快的速度遠離,轉瞬間就再也聽不到了。

黑暗的霧氣中,似乎有什麼模模糊糊的東西在翻騰扭動,陣陣陰森恐怖的冷風,從花紋覆蓋的方向輕輕吹出,仿佛在漆黑的空間,突然有人趴在脖頸上輕輕吹冷氣一樣,讓人毛骨悚然,渾身發軟。而從花紋區域發出的哀嚎慘叫,很快就變成一陣咕嚕咕嚕的溺水聲,隨後就是微弱的肢體扭動聲,等到這些古怪的聲響漸漸消散,黑暗中就只剩下微弱的咀嚼聲,一直持續不斷,許久之後才停了下來。每一聲咀嚼聲,都會給四周蒙上一股血腥氣息,而且越是咀嚼,血腥味越是濃郁,

「該死,晚了一步,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個老東西做什麼?」

等到一切徹底平靜下來,連翻湧的黑暗和異動的污染能量也恢復正常,一道燈柱突然再次照亮四周,一群人沒敢靠的太近,而是借著燈光遠遠觀望。

剛才為了不被士兵們當場發現,一群人沒敢第一時間打開探照燈,不得不在黑暗中折返,速度慢了很多,因此等他們重新靠近花紋區域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救人了,只能任由咀嚼聲和血腥味縈繞四周,直到一切結束。

此時打開探照燈重新照亮周圍,發現周圍有不少腳印和車輪印,唯有被紋理覆蓋的地面完好無損,連一根線條都沒有被破壞。但地面上卻什麼都沒有,幾人圍著紋路覆蓋的區域繞了一圈,都沒有找到被扔上去的囚犯,就連他的身體部件甚至隨身物品都沒有找到,只有那些詭異的紋路里,布滿了黏稠腥臭的血液,暗褐色的液體還沒有凝結,在燈光下微弱的泛著光,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奧若拉徒勞的找了幾圈也沒有任何收穫,蹲在一旁發了一會呆,突然一轉頭,對莫妮卡和巴布說道:「現在怎麼辦?」

「哈?」

「聽那四個人的意思,這事不僅和馬修有關,而且還和那個老東西也有關係。」奧若拉一拳錘在地上,但還是理智的避開了有花紋的地面,「我總覺得這件事很詭異,他們乾的不是什麼好事,但我弄不明白他們到底想做什麼,你們說我該怎麼辦?」

巴布和莫妮卡對視一眼,疑惑的說道:「我們倒是理解你的疑慮,但是……你確定要問我們的意見?」

「當然了,你們有腦子,而且是朋友啊。」

「哎呀,已經這麼晚了。」一旁的埃爾維斯突然打斷了奧若拉,此時他們幾個商人臉色發白,動作都有點顫抖變形了,聲音也緊張的有些乾澀,「邊緣的晚上真是太暗了,轉悠了一晚上,結果什麼都看不清,害的咱們剛才摸著黑走了半天。」

「對啊,對啊,什麼都看不見。」另一個和三個人路克也用力點頭,附和道,「再留下去也是浪費時間,還是趕緊回去吧。」

「你們說的是什麼呀,咱們今晚什麼時候在邊緣里轉悠了,咱們不是去那條公路上了嗎,對吧,對吧。」雪莉乾笑著,用一種近乎祈求的眼神盯著巴布和莫妮卡說道,「沒,沒去其他地方,也什麼都沒看見。」

「呵,確實如此。」莫妮卡拍拍雪莉的肩膀,安慰道,「咱們只是去了一趟昨天的爆炸地點,想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遺留的裝備或者財物可撿,可惜能見度太低了,最後只能空手而歸。這種丟臉的事,沒必要弄的所有人都知道,免得被人知道了嘲笑,你們說呢?」

「嗯嗯,是啊是啊,太丟臉了。」幾個邊緣商人總算鬆了口氣露出笑容,「這麼丟臉的事,你們放心,我們絕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嗯,等天一亮我們就離開,一分鐘都不多留。」

「呃,那倒沒必要,離開的太過突兀了反而引人懷疑,還是按你們的原計劃安排時間吧。」巴布嘆了口氣,解釋道,「其實你們不用這麼緊張,今晚發生的一切萬一泄露出去了,我們有自己的依仗,不會太擔心城主和他的將軍對我們做什麼,但對你們就不一樣,所以我們還不至於擔心你們會泄密,或者說根本就不在乎。」

「確實如此,所以匆匆逃走是真沒必要。」莫妮卡也幫腔道,「邊緣里也挺危險的,你們多半年沒旅行了,還是儘可能做好準備再出發吧,否則萬一在城裡沒遇到什麼意外,反而出去以後因為準備不足有折損,那就太可笑了。」

「謝謝,我們明白了,我們還是想的太過簡單了。」四個商人相視苦笑道,「你們確實沒必要擔心我們泄密,我們比你們更不希望暴露的。那就照你們說的,我們還按計劃整理行裝,準備穩妥後再出發。」

「嗯。」巴布點點頭,目光轉向奧若拉,「至於三殿下你,算了,不管怎麼說,大家還是先回去吧,摸著黑站在邊緣里確實有點太蠢了。」

奧若拉已經完全看不出最開始說要夜訪邊緣時的興奮感了,悶悶的應了一聲,跟在巴布和莫妮卡身後,臨走時,忍不住還憂心忡忡的回頭又看了一眼這片詭異的紋路區域,但就是這一眼,讓她再次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怎麼沒有了?」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回頭看了過去,奧若拉並沒有大驚小怪,剛剛還浸滿血液無比詭異的複雜紋路,此時居然已經憑空消失了,地表變得平平整整的,連那些黏稠的血液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堆踩碎泥殼的腳印和車輪印還留存在地面,顯示剛才看到的不是一場夢而已。

「見鬼,怎麼回事。」

奧若拉下意識的沖了過去,想要近距離檢查一下恢復平整的地面,還好剛跑出兩步,就被鞭子纏著腰拽了回去。

「老實點,別發瘋,他已經過去了。」

莫妮卡揪著女孩的耳朵把她拽到身邊,又示意其他人不要衝動,隨後指了指巴布,其他人這才注意到,巴布在奧若拉發現問題之後,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剛才的位置,腳踩在破裂的泥坑裡,正低著頭一言不發。

低頭觀察了一陣,巴布突然抬起了手,甚至不需要開口,莫妮卡的鞭子已經纏上了他高舉的手腕,兩人同時用力,讓巴布足不沾地的遠離了那些無法確認安全的區域。

「先走,這裡有點詭異,不宜久留。」

巴布也沒多解釋,順手抱起安娜,小東西剛才整個過程都和平時毫無區別,完全看不出一點異常,直到被抱起來之後,她才抓過巴布的手,把他剛才接觸紋路的那跟手指湊到面前聞了聞,小臉隨即皺了起來,慢慢都是疑惑。

「回去再說。」巴布摸摸安娜的頭,皺著眉率先朝出入口折返,本來也沒走出來多遠,沒過幾分鐘,入口位置的能量感應就越來越強,再一抬頭,貫穿天際的光幕已經出現在巴布的視野里。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雖然錢袋已經滿溢,但剛才發生的一切太過詭異,巴布和莫妮卡誰也笑不出來,兩人帶著其他人一路沉悶的返回了現世,奧若拉正準備去城門處取坐騎,就被巴布攔了下來。

城牆並不高,莫妮卡和巴布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兩人合力很輕鬆的就把巴布送了上去,隨後又把下面的人一個個拽上城牆,悄悄潛入城中,再從城內繞到城門處。城門的守衛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三殿下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不過想想自己剛才已經打過好幾個盹了,未免被追究責任,趕緊陪著笑把奧若拉恭恭敬敬的送走了才算放心。

「呼,還好,門衛好像沒懷疑,他們是不是也不知道?」幾個商人總算放心了,吁了口氣,很識趣的說道,「那我們先回去了,今晚的事我們已經忘了,有事隨時來找我們。」

巴布雖然在對四個商人策馬離去的背影揮手告別,但視線一直看著市中心,或者說,一直盯著遠處的燈火通明的城堡,壓低聲音說道:「聽那幾個士兵說的話,我懷疑城主這一個月一直在通過這種方式重複同樣的事,估計已經有十幾人甚至幾十人被這樣處理掉了。現在這些紋路不僅出現在了外面,而且他的堡壘上也有,我感覺他很可能正在做些很惡劣也很危險的事,比如用人命喂養某些東西。」

「嗯。」奧若拉低著頭,煩躁的悶哼道,「反正那個老傢伙從來不做人能做出來的事,不稀奇,只是這次他做的太詭異了,吼,我才不怕呢。」

「沒事,今晚不要多想,正常回去休息,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咱們觀望一下,看看明天會有什麼變化。」巴布沉吟片刻,叮囑道,「明天別亂跑,配合今晚發生的事,我總覺得明天城主的親衛隊出征這事很可能也要出問題,希望只是我過於敏感了吧。總之,明天別亂跑,最好就在神殿或者拳頭風暴里等著,有必要的話我們會去找你。」

奧若拉一言不發的點點頭,心事重重的縱馬回城,而巴布和莫妮卡兩人嘆了口氣,一左一右牽著安娜的小手,和那座俯瞰整個城市的巨型神像遠遠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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