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九笑道：「她們一路從長安跟到這裡，也該熟悉了。」
石靈靈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要殺了陽九，替父報仇。
溫霜則是想回溫家村，拯救村民。
這一路上，石靈靈本來有很多絕佳的機會，可以動手。
但她遲遲都沒有動手，在打怎樣的如意算盤，陽九也猜不到。
「打死他，打死他……」
市集前方，聚集著不少人，起鬨聲如雷。
二人擠過去，看到有幾個家丁，正在群毆一個乞丐。
被打的乞丐，正是昨晚他們在客棧門口碰到的那個叫花子。
旁側有個錦衣公子，手持兩顆磨得精光發亮的核桃，一直在喊「打死他」，顯得格外興奮。
得到陽九的應允後，甘思思迅疾出手，飛身而起，噔噔噔將那些打人的家丁給踢飛。
那叫花子被打得鮮血飛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甘思思一探鼻息，愣道：「死了……」
圍觀的百姓聽到這話，都在歡呼叫好。
街頭少一個乞丐，他們逛街時也會更加舒心。
就算有人也會同情那個叫花子，嘴上卻不敢說任何同情的話，畢竟那錦衣公子身份尊貴，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要是將錦衣公子惹惱了，直接將他們打死，也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喲，哪來的小美人，不像咱本地人啊？」那錦衣公子看到甘思思的第一眼，雙眸圓睜，哈喇子都流了出來。
在這寒冷北疆，不管男人女人，臉頰總會透著高原紅。
像甘思思這般乾淨水靈的美人，非常罕見。
甘思思皺眉看著那錦衣公子，寒聲道：「當街打死人，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小爺我就是王法。」錦衣公子大笑。
周圍的百姓都在拍手稱是，在這北疆，王法不是朝廷定的，而是錦衣公子說了算。
陽九仔細觀察，隨即笑問道：「高天海生的野種？」
「你說什麼？」錦衣公子大怒。
聒噪的百姓也是瞬間變得安靜。
「你們都愣著作甚？殺了這畜生，將小美人送到我房間裡去。」錦衣公子氣得身軀劇顫，雙眸噴火。
那些家丁心裡卻沒底，畢竟剛才甘思思出手時，可是將他們踹得落花流水。
但錦衣公子有命令，他們不得不從，紛紛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大喊著殺向陽九和甘思思。
圍觀的百姓們趕緊向四周散開，看熱鬧歸看熱鬧，要是被誤傷，甚至被誤殺，可就得不償失了。
桃花劍唰地出鞘，帶出一道璀璨的劍芒。
伴隨著那群家丁的哀嚎，短刀落地的嗆啷聲，更加瘮人。
桃花劍再次指向那錦衣公子，鮮血從劍尖滴落，落地無聲，卻如驚雷在眾人心頭炸開。
「能殺嗎？」甘思思這話是在問陽九。
現在她也學聰明了，在做事前，必須得徵詢陽九的意見。
陽九好歹也算是朝廷命官，故而她的所作所為，再也不能像當時隻身一人時那般肆意妄為。
人在江湖，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束縛。
陽九道：「高天海的種，該死。」
「你你你……你知道小爺我是誰，還敢……」錦衣公子駭然後退。
現在指望不了那些家丁，指望周圍的百姓，更加不行。
故而最好的選擇就是跑。
等回到府衙，再帶兵來找回面子，方為上策。
可後面全是百姓，錦衣公子想要穿過去，著實不易。
混在人群里的石靈靈，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切。
「靈靈，你說甘姑娘真的敢殺高公子嗎？」溫霜覺得不大可能。
這裡是北疆，高天海勢力龐大，陽九真若這麼做了，怕是無法活著離開北疆。
石靈靈笑道：「如果陽九真敢殺了高家父子，那還要不要殺他，我得好好思量思量。」
用這種方式換來石靈靈的放棄刺殺，溫霜覺得很不划算。
現在溫霜完全相信，陽九是個好人，是個好官。
但想要一己之力對抗高天海，就是痴人說夢。
陽九應該先回長安，再想辦法帶人來對付高天海。
以卵擊石的事，聰明人都不會這麼做。
百姓們也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人敢殺高公子。
但當那錦衣高公子的喉嚨被一劍割破時，所有人都懵了。
四周鴉雀無聲。
只有高公子雙手捂著喉嚨，踉蹌後退，鮮血從指間狂涌而出。
沒退幾步，高公子就轟然倒地。
百姓們這才回過神，慌得一鬨而散。
哪怕是圍觀者，但因沒有出手施救，也會被高天海弄死。
「有魄力，我對陽九真是刮目相看。」石靈靈轉身離去，不想讓陽九發現她們的蹤影。
溫霜笑問道：「所以你不殺他了？」
「得看他接下來如何對付高天海。」石靈靈道。
溫霜道：「就憑他們兩個，恐怕對付不了高天海吧？」
「那些小嘍囉，我們幫他清理掉不就行了？關鍵是得看他敢不敢對付高天海。」石靈靈心裡早有主意。
長街空曠。
高公子的屍體躺在那裡。
陽九微笑道：「我就怕你將他的腦袋砍掉，這樣只會給我們縫屍人增加負擔。」
「你要縫嗎？」甘思思在高公子的衣服上擦掉長劍上的血跡。
陽九搖搖頭，道：「我對此人沒興趣，不過高天海的屍體，還是得縫。」
高天海跟魏忠賢乃至石雄雄之間有什麼瓜葛，看看高天海的生平，更能窺見全貌。
跟著高公子的那些家丁，也是跑得一個不剩，相信他們很快就會帶人過來。
二人匆匆離開，回到客棧，拿了東西就離開。
沒多久，城中到處都張貼著他們的通緝令。
整座城也被封鎖，不管是府衙的差役，還是駐紮城中的精兵，全都出動。
此刻在府衙里，高天海頹然坐在太師椅上，單手撐著額頭，只覺頭疼欲裂。
他就那麼一個兒子，居然會被陽九當街殺死。
早知如此，昨晚就該將陽九解決掉。
至於魏忠賢那裡，再想辦法應付，實在應付不了，逃到金國便是。
可不管怎麼想，現在一切都晚了。
死掉的獨子不可能活過來。
唯有殺掉陽九，再將陽九的妻子甘思思賣到青樓，方能解他的心頭之恨。
那黑衣女人在此刻進來，低聲道：「還沒有找到。」
「再多加派人手，天黑前，一定要抓到他們。」高天海給的命令是抓活的。
他要將陽九慢慢折磨致死，要先好好把玩甘思思，然後再賣掉。
在甘思思被無數人折磨的時候，自然還得讓陽九看在眼裡。
到最後，這兩人都得死。
高天海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愛子鋪路，現在愛子慘死，一切都已失去意義。
「大人，您要不要……」那黑衣女人的眼眸里，儘是心疼。
高天海擺手道：「去做事。」
黑衣女人迅疾離去，雙拳緊握，無論如何都要儘快抓到陽九和甘思思。
再這麼下去，只怕高天海會撐不住。
……
「這羊肉湯真是不錯。」陽九又要了一碗。
冬寒里，喝一碗羊肉湯，渾身都會暖暖的。
甘思思也喝了兩碗，但她覺得全城都在搜捕他們，他們卻在街頭明目張胆地喝羊肉湯，貌似有點囂張啊。
那賣羊肉湯的老漢，自然早就認出了二人。
只是這年頭，生意難做。
這兩個通緝犯吃得又多，他只得硬著頭皮招待。
陽九拿出一錠銀子放到桌子上，笑道：「老闆，你可以去報官了。」
「啥？」那老漢聞言愣住。
甘思思笑道：「如果你不去這麼做，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至於我們吃的羊肉湯，你就說你是被脅迫的。」陽九說完，便跟甘思思離開。
那老漢儘管震驚，但還是聽從陽九的吩咐，趕緊跑去報官。
街頭巡邏的兵士，陽九和甘思思能夠輕鬆避開。
來到府衙附近，看到府衙的門上，都是懸掛著白綾。
高天海這是要讓愛子風風光光的走。
「九郎，我們晚上來，不是更容易成功？」甘思思覺得現在闖進府衙，實在太冒險了。
陽九笑道：「現在是最好的時機，等天黑後，高天海必定會加強守備，現在所有人都出去找咱倆了，高天海的身邊反而沒什麼人。」
甘思思仔細想想的話，就覺得陽九所說很有道理。
高天海想來也是這種想法，這大白天的，陽九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返回府衙。
高天海的判斷恐怕是陽九隻會想盡辦法逃出城，然後返回長安。
只要陽九能回到長安城，就能在魏忠賢面前胡說八道，到那時只怕魏忠賢會站在陽九這邊。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陽九活著回到長安。
只是高天海做夢都沒想到，陽九非但沒有逃出城，竟還敢來到府衙。
高天海坐在堂中的太師椅上，手裡端著一碗熱茶。
「陽大人真是……」看到陽九走進堂中，高天海非常震驚，表面還是得故作鎮定。
陽九輕笑道：「高大人不死，我心不安哪。」
「同為督主效力，陽大人這麼做，督主那裡真能交代得過去？」高天海暗暗凝力，他知道陽九武功很高，殺陽九的機會只有一次，那就是趁陽九不注意，突然偷襲得手。
陽九道：「我想督主更感興趣的是高大人跟石雄雄之間見不得人的勾當。」
高天海臉色微變，沉聲道：「石大人掌管鎮屍司，不與官員往來，我倒是也想結識，可惜啊……」
高天海越是這麼說，陽九越覺得有問題。
昨晚用了真話水後，陽九竟是忘了問這個，人要是忙起來，腦子就容易亂，這很危險。
不過此事的真相，貌似不怎麼重要。
關鍵還是得將高天海殺死。
到時候魏忠賢即便問起，就能將高天海和石雄雄聯繫到一起。
反正兩個人都死了，魏忠賢也是無從調查。
「高大人，你作惡多端，就安心上路吧。」陽九說著亮出飲雪刀，疾步走向高天海。
甘思思趕緊跟上，沒想到陽九會這般直接。
高天海依舊坐在太師椅上，嘴角帶著冷笑，道：「久聞陽大人神功蓋世，今天得以討教，真是三生有幸。」
鏘。
陽九二話不說，猛地展開輕功，一步便到了高天海面前，飲雪刀對著高天海的腦袋劈落。
這一刀簡單直接，力道極猛。
高天海只是舉起手臂，竟然擋住了陽九的這一刀。
「高大人有寶貝啊。」陽九目光灼灼地盯著高天海的雙臂。
高天海迅疾從太師椅下抽出一把刀，斜劈向陽九。
鏘鏘鏘。
兩把刀瞬間碰撞數十次。
衝過來的甘思思，根本無法靠近。
讓她無法震驚的是高天海的武功，竟會如此高強。
看這架勢，陽九想跟高天海分出勝負，短時間內很難做到。
就在這時，外面也傳來了哼哼哈哈的打鬥聲。
甘思思來到門口，看到外面的院子裡，有一些黑衣蒙面人，正跟剛衝進來的官兵交手。
不管這些黑衣蒙面人是誰，顯然也是來對付高天海的。
甘思思將門關上，就守在門口，以防會有暗箭射進傷到陽九。
「高大人的刀法真是不錯。」陽九一番猛攻，都被高天海險險接下。
高天海每次出刀，都需要耗費大量的功力。
最恐怖的是每次跟陽九對刀，飲雪刀上襲來的力量，無比恐怖。
單論功力的話，高天海知道他遠遠及不上陽九。
再論刀法的話，他好像也不如陽九。
饒是如此，他還是能夠跟陽九纏鬥上百招，著實不可思議。
然而又過幾十招，高天海總算是明白了，陽九這是對他的刀法頗有興趣。
想從這樣的過招中學到對方的武功，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高大人，安息吧。」陽九說這話時，身子赫然出現高天海的身後。
高天海反手就是一刀，想要擋住陽九隨即劈來的一刀。
咔嚓。
誰能想到，他手裡的大刀，竟是被飲雪刀劈斷。
飲雪刀穿過他手中的大刀，直直落到了他的腦袋上。
站在高天海面前的甘思思只看到高天海的臉上出現了一道血痕，隨即腦袋從血線那裡向兩側翻開。
「刀法不錯，功力實在太弱。」陽九沒有抽走飲雪刀，而是讓飲雪刀吸干高天海體內的鮮血。
甘思思還劍入鞘，無語道：「不是他弱，是你太強了。」
「我強不強，你心裡肯定最清楚啊。」陽九笑得非常猥瑣。
甘思思冷哼道：「沒點正形。」
「大人……」砰一聲，房門被踹開，那個黑衣女人奔了進來，看到倒在地上的高天海的屍體，她直接跌坐在地上。
甘思思道：「姑娘，高天海就是個禍害百姓的狗官，死有餘辜，你又何必為這種人傷心？」
「她喜歡高天海。」陽九哂笑。
那黑衣女人猛地站起，兇狠的目光瞪著陽九和甘思思，咬牙切齒道：「我殺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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