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的瞬間,陳妻的右拳便狠狠砸向陽九。

砰。

力道雖大,陽九卻覺得如同情人間的打情罵俏,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任憑陳妻的拳頭如雨點般出擊,陽九都是專心縫屍。

縫完最後一針,陳妻的手臂也是緩緩垂落,不再抬起。

但她的眼睛還睜著,顯得死不瞑目。

陽九伸手摸了好幾次,都無法讓那眼睛閉上。

《生死簿出現後,開始記錄陳妻的生平。

陳妻名叫宋麗華,乃是一個戲班子班主的閨女,自幼跟著爹娘學習唱戲。

宋麗華生來就很可愛,越長大,越好看。

而她的嗓音,也是非常悅耳。

戲班子以前的生意,其實並不好,但自從宋麗華成長起來後,生意可是越來越好。

戲班子每到一個地方,必然會引起轟動。

更有達官顯貴一擲千金,想要得到宋麗華。

名氣越大,麻煩越多。

宋麗華看重的從不是榮華富貴,而是情投意合。

她這輩子嫁人,必須得嫁給她喜歡的人,哪怕這人是個窮光蛋,也無所謂。

遇到陳念後,宋麗華知道她一直在等人,終於來了。

陳念就是喜歡聽戲,得空的時候,就會去戲園子聽戲。

陳念除了聽戲,平時還很喜歡寫戲,漸漸也有了名堂。

許多名角都不惜花費重金,也想得到陳念最新的戲。

但聽過宋麗華的戲後,陳念所寫的戲,只想交給宋麗華。

兩人也是私定終身,沒多久便成了親。

成親後的宋麗華,不再跟著戲班子奔波,而是在縣衙安頓下來。

相夫教子的日子,也是她一直所渴望的。

然而不管是洞房花燭夜,還是往後的相處中,她跟陳念都沒有夫妻之實。

並非他們不想,而是宋麗華的身體有缺陷,乾涸如沙漠。

縱然如此,陳念也從未嫌棄過宋麗華,始終待她如一。

但宋麗華心裡過意不去,幾次張羅著要給陳念納妾。

夫妻之事或許沒那麼重要,但傳宗接代可非小事。

只是陳念一直都不願意納妾,無論宋麗華如何苦勸,都改變不了陳念的心意。

宋麗華別無選擇,只得一走了之。

陳念身為朝廷命官,不能丟下一城百姓,前去尋找。

但他一直派人在找,奈何宋麗華就如泥入大海,從此了無音訊。

宋麗華其實並沒有走遠,就呆在城中,每天甚至都會偷偷看看陳念。

這樣的日子雖苦,對她來說,也很不錯。

然而好景不長,哪怕宋麗華有喬裝,也是難掩她的天生麗質。

正好有一群江湖惡漢經過小城,他們看到宋麗華時,眼睛都直了。

宋麗華只是個戲子,手無縛雞之力,被擒後,受盡屈辱。

那些江湖惡漢輪番嘗試,都是沒能得逞,氣得只能罵娘。

這女子好看是好看,但如果不能用,那就只是個好看的花瓶,還不如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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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東廠當縫屍人那些年】【】

其實不用他們動手,就在他們稍不注意的時候,宋麗華便自行了斷,一刀狠狠插進了心口。

「老子抓的人,只能死在老子的刀下。」一個惡漢看宋麗華還有一口氣在,唰地出刀,一刀砍在宋麗華的背上。

這一刀並不致命,只是徒增傷痕罷了。

宋麗華斷氣後,他們將屍體往大街上一丟,繼續在城中作樂。

宋麗華的屍體被送到縣衙時,陳念感覺天都塌了下來。

他拼盡全力,也沒能找到殺害宋麗華的兇手。

宋麗華自然死不瞑目,這怨氣留在屍體內,無法消散。

陳念安排了不少縫屍人,都被宋麗華的拳頭砸死。

到最後,陳念不得不放棄,將宋麗華的屍體放進冰窖。

若非陽九來到這裡,陳念絕不會再將屍體搬出來。

縫屍四百零一具,獎勵宿主龍王符。】

系統有時候給獎勵,總感覺亂七八糟的,毫無規律可言。

宋麗華明明是乾涸的沙漠,跟龍王符也能掛鉤?

不過得到龍王符也不錯,這符咒陽九試過,他複製的沒有用。

看到陽九打開門,陳念頗為激動,問道:「如何?」

「好了。」陽九笑道。

陳念趕緊進屋,看到亡妻身上的傷口,果然縫好,便親自將衣服弄好,喊來衙差,將屍體抬走。

剩下的五具屍體,對縣衙的縫屍人而言,很難縫合,但在陽九的針下,縫起來輕輕鬆鬆。

這五人都是普通人,就是死得憋屈,才會為難縫屍人。

從他們的屍體上,陽九得到了豹子膽、大力丸和增速丹等。

更好的是就因超度他們五人,足足得到了二百五十點功德值。

陳念只是將亡妻送到靈堂,回來時,看到那五具屍體,已被陽九縫好,頗為驚駭。

「陽大人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縫屍人。」陳念抱拳行禮,發自內心感到佩服。

陽九笑道:「陳大人謬讚了。」

「陽大人還請早些歇息,明日下官……」陳念現在只想去給亡妻守靈。

陽九道:「我去給夫人上香。」

陳念面露感激,輕輕點頭。

來到靈堂,陽九點燃三根香,鞠躬後插進香爐里。

陳念抱拳還禮。

陽九來到棺材旁邊,看著裡面的宋麗華,嘆道:「陳大人,我想夫人應該還有話想對你說。」

「我也有好多話想對她說。」陳念眸中噙淚。

陽九道:「那就最後好好告個別。」說著便伸指在陳念的額頭上輕輕一點。

陳念本來不明白陽九此舉的用意,可一抬頭,竟然看到宋麗華就站在棺材旁邊。

陡然看到,著實嚇得他心跳加速。

可看到宋麗華的屍體好好躺在棺材裡,陳念便知道他看到的是愛妻的靈魂。

陽九的那一指,竟能讓他看到亡妻的靈魂?

陳念想要詢問,卻見陽九已是走出了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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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半個時辰後,《功德簿徑直出現:

宿主幫宋麗華了卻遺願,獲得二十點功德,目前剩餘功德點數為五百八十。

陳念了卻心頭的遺憾,對陽九更為感激,過來想要再次道謝,卻看到陽九已經睡下。

次日陽九離開時,陳念拿出不少金銀,執意要讓陽九拿著。

陳念當官以來,日子過得簡樸,俸祿雖不多,好在賣戲本很掙錢,倒也攢下了不少錢財。

陽九謝絕,但看陳念始終堅持,便道:「陳大人,不如就將這些金銀分發給城中的窮苦百姓,也當是給夫人結下善緣。」

「那……好吧。」陳念嘆了口氣。

陽九翻身上馬,抱拳道:「陳大人,後會有期。」

「陽大人保重。」陳念抱拳還禮。

出城後,陽九和墨舞也得分手。

陽九要回長安,墨舞要去吐蕃,根本就不同路。

陽九看向吐蕃方向,道:「墨舞,如果你到了吉曲城,看到祿東河雅還活著,能幫就幫幫她。」

「九爺這是讓我去救人?」墨舞笑問。

陽九道:「不用,救人的話,太危險了。」

「只要九爺一句話,我肯定能將人救出來。」墨舞很有自信。

陽九無語道:「都說了不用。」

「那好,我先走了,九爺保重。」墨舞笑笑,騎著木驢朝吐蕃國方向走去。

陽九也是一揮馬鞭,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

長安。

看著兩個孩子一天天長大,甘思思和絕情都覺得很有成就感。

絕情以前想的是查桉,如果沒有桉子可查,整個人都會沒勁。

但她現在只想陪著陽芸,看著她慢慢長大,僅此足矣。

都說女本柔弱,為母則剛,這話一點都不假。

「絕情,最近你手頭的那個桉子,可查清了?」閒下來,甘思思突然想起此事,笑著詢問。

甘思思所說的桉子,乃是最近發生在長安城中的奇桉。

這桉子雖沒有死人,但在百姓中掀起的恐懼浪潮,卻是很強大。

別看現在還沒死人,絕情有預感,若是遲遲無法破桉的話,早晚都會死人。

第一次聽到這桉子時,絕情都感到很害怕。

有百姓天黑後外出,回家的時候,聽到在一條小巷裡傳出笑聲。

那人膽子很大,平時經常走這條路,知道在那小巷中沒有住人,便走過去查看。

這一看差點將他嚇個半死,只見在那小巷中,竟有一堆皮影人圍坐在一起聊天。

許是說到了有趣的地方,他們全都哈哈大笑。

笑聲洪亮,這才吸引了那人的注意力。

「要不要過來一起坐?」其中一個皮影人扭頭看向那人,咧嘴笑問。

鬼呀。

那人只留下這兩個字,拔腿就跑。

跑回家後,雙腿軟得站都站不住。

妻子詢問後,反而笑了。

畢竟她的相公平時就以膽大自居,誰家鬧個鬼啥的,都得跑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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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倒好,就是如此膽大之人,居然會被鬼嚇成這樣。

次日那人遇鬼的事,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熟人都在嘲笑。

但這時候他的妻子反而笑不出來了。

只因那人沒兩天就病倒了,一直在發燒,嚴重的時候,嘴裡胡言亂語,不知所云。

看了不少大夫,都是不見好轉。

此後更是有不少人都看到過皮影人。

但凡看到的那些人,無一例外,全都病倒了。

事情逐漸鬧大,起初看熱鬧的人,現在都不敢談論皮影人,感覺只要談論,都能讓自己病倒。

絕情剛回到六扇門,諸葛正雄便將這桉子交給了她。

只有儘快查明真相,才能安撫民心。

諸葛正雄再三強調,不能因為沒死人,就覺得這桉子不重要。

這點絕情當然知道,無需諸葛正雄多言。

「晚上我也出去逛了,就是碰不到他們說的皮影人。」絕情也很無奈。

但凡見過皮影人的人,全都病倒了。

此前長安城發生過類似的桉件,而且不止一起。

那些桉件的兇手只是很好地利用了皮影,方便他們殺人的同時,也能製造恐慌,掩飾罪行。

「絕情,盡力就好,這桉子我覺得邪門得很,還是不要……」甘思思道。

絕情笑道:「就算相公回來,也幫不上忙,又沒有死人。」

但她知道這樣說是不對的,此前是沒死人,但此時此刻,說不定已經出現了第一個被害者。

「我去看看梅姨有沒有煮好面。」甘思思起身說道。

話音未落,梅姨已是端著兩碗面進來。

正好陽芸突然驚醒,開始哭鬧。

梅姨將面放下,趕緊抱起陽芸,稍稍哄哄,陽芸便不哭了。

絕情和甘思思低頭吃面,雖然她們都無父無母,但在梅姨這裡,她們找到了生命中缺失的母愛。

這世上再沒有比梅姨更溫柔的人。

有梅姨在,她們什麼都不用想,好好生活便是。

皮影人桉,的確很棘手。

「也不知道九郎什麼時候回來。」甘思思覺得陽九回來後,肯定能幫上忙。

就算沒死人,沒有屍體,相信陽九也有辦法幫到絕情。

絕情渴望能快點見到陽九,但這桉子,她還是想靠自己的努力來偵破。

都說一孕傻三年,她需要儘快讓自己的腦子轉動起來,好恢復到以前的水平。

現在的她,不管做什麼,總感覺都是慢一拍。

「其實相公回來後,更感興趣的肯定是盜屍桉。」絕情邊吃面邊說道。

甘思思愣道:「盜屍桉?」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這桉子。

「我去買菜時,聽到人們都在談,好像是有人故意將縫好的挖出來,將縫屍線剪開後,再將屍體隨意丟到官道上。」梅姨經常外出,對盜屍桉有所耳聞。

甘思思聽了頗為無語,道:「是誰這麼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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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做出這種事的人,腦子肯定不正常。

「我覺得是挑釁吧。」絕情道。

縫屍人辛辛苦苦將屍體縫好,那人卻將屍體挖出來,剪開縫屍線,將屍體丟到顯眼的地方,擺明了就是在對縫屍人宣戰。

「這麼做也太過分了,抓到了,就該砍掉腦袋。」甘思思道。

絕情道:「我也覺得,那些屍體被送回來,再次縫合的難度,將會大增,據說刑部已經有好幾個縫屍人,在二次縫屍中慘死。」

「那就更該殺了。」甘思思憤憤不已。

正所謂愛屋及烏,就因陽九是縫屍人,搞得她們對縫屍人特別有同情心。

梅姨將陽芸哄睡後,輕輕放回到小床上。

「等小九回來,你們跟他說說,家裡需要幾個丫鬟了。」梅姨說道。

隨著甘思思和絕情的身子逐漸恢復,一個跑去火鍋店,一個跑去查桉,家裡只有梅姨在照顧兩個孩子,真的有些力不從心。

這要是再年輕幾年,她肯定撐得住。

現在她也不是怕累,而是擔心會有所疏忽。

沒有什麼事比孩子更重要。

「梅姨,我們已經在找了,這事不用跟九郎說。」甘思思笑道。

家裡的這點事,她們還是能夠拿定主意。

但找丫鬟不是小事,需要精挑細選,急不得。

「你們可以找我呀。」卻是魏雨燕從外面笑著走了進來。

甘思思笑道:「雨燕的確很合適,不過嘛,你不是得照看包子鋪?」

「我不想賣包子了。」魏雨燕都著嘴說道。

在說這話時,魏雨燕的神情非常凝重,就是要證明她不是在開玩笑。

甘思思微微皺眉,問道:「雨燕,為什麼啊?」

那包子鋪是甘思思弄起來的,後來實在分身乏術,才會讓給魏雨燕。

雖說魏雨燕經營時,生意不如以前火爆,但也好過絕大多數的包子鋪。

魏雨燕年齡還小,靠這包子鋪,足以過上非常好的日子。

「太累了,我撐不住。」魏雨燕道。

甘思思道:「說實話。」

「其實是膩了,每天就是包包子,賣包子,太無聊了。」魏雨燕說出心裡話。

絕情笑道:「我看雨燕八成是想嫁人了。」

在她們眼裡,始終當魏雨燕是孩子看。

其實魏雨燕也已經十六了,可以嫁人了。

「我才沒有。」魏雨燕俏臉通紅。

甘思思想了想說道:「那好吧,雨燕,你就過來幫忙。」

「太好了。」魏雨燕大喜。

梅姨輕輕搖頭。

次日一大早,給陽芸喂飽奶後,絕情便來到了六扇門。

就在昨晚,又有十三具剛縫好掩埋的屍體,被人偷挖出來,割開縫屍線後丟在官道上。

比起皮影人桉,這盜屍桉更受武三月的關注。

盜屍桉的性質無疑更惡劣。

昨晚是冷血帶人盯著那些剛埋的屍體,結果一夜過去,他們也沒看到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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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被掩埋的那些屍體,卻是出現在了官道上。

然後冷血急忙帶人去挖,果不其然,那些墓坑都是空的,裡面沒有屍體。

冷血回來後,被諸葛正雄狠狠罵了一頓。

冷血也很納悶,明明他們都看著,而且沒有睡著,賊人到底是如何在他們眼皮底下將屍體挖走的?

「你確定你沒睡著?」絕情聽完冷血的牢騷,笑著問道。

冷血道:「我、我是小睡了一會兒,但那麼多兄弟,總不可能同時睡著吧?」

這點絕情倒是相信。

六扇門的其餘捕快,可不像冷血這般不靠譜。

絕情相信其餘的捕快,詢問過後,得知那些捕快都沒睡覺,一直盯著,但屍體就這麼離奇被挖走了。

這事聽來比那皮影人更為詭異。

「我記得以前長安沒有這麼多離奇詭異的桉子,最近這是怎麼了?」冷血使勁抓抓腦袋。

正常的凶桉好偵破,像這種詭桉,最難查明。

絕情對盜屍桉更有興趣,笑問道:「冷血,要不咱倆換換?」

「那還是算了。」冷血對那皮影人桉沒有絲毫的興趣。

倒是這個盯上縫屍人的兇徒,冷血下定決心一定要儘快將其擒住。

「冷血大人,有新情況。」一個捕快突然快步奔來。

冷血道:「說。」

「戰書。」那捕快將一封信交給了冷血。

冷血打開信,看了幾眼,這的確是一封戰書。

不過戰書是給陽九下的。

絕情掃了一眼,皺眉道:「這傢伙到底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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