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安先是劇痛,隨後迷茫,然後暴怒。

堂堂四品禮部侍郎,在太和殿讓人打了,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力能扛鼎!

王伯安施展儒道術法加持自身,結果腹中一陣絞痛,術法中斷還引發了反噬。

全身上下氣息混亂,一絲力氣也提不起來。

杜思偷襲打了一拳,預想後面會遭到王伯安反擊,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

結果,王伯安身形一軟,攤在了地上!

「碰瓷?」

杜思腦子一熱,惡從膽邊生,騎在王伯安身上,左右開弓。

噼里啪啦蹦吧啦砰……

一頓王八拳打過去,王伯安氣急敗壞,全身氣力一泄。

噗!噗!噗!

一股難以言說的味道在太和殿上瀰漫開來,眾進士紛紛掩口捂鼻。

太子忍不住作嘔,淡然臉色再也繃不住,怒道:「斯文掃地!」

其他監考官頓時反應過來,紛紛施展術法,禁錮了還要打人的杜思,清潔殿中污穢氣味。

一番折騰下來,太和殿終於氣味正常。

王伯安一臉赤紅,現在他怎麼能反應不過來,自己被三悟老梆子陰了,丹藥非但無用,還會泄氣錮法。

「殿下,這狂徒無視皇家威嚴,擾亂殿試,當立即明正典刑!」

依大乾律,杜思所作所為死十次都夠了。

「殿下,王侍郎在太和殿放屁,才是真的無視您的威嚴。」

杜思辯解道:「今次天家取士,我身為天子門生,王伯安敢對太子您不敬,豈能不以拳腳報之!」

太子聽到天子二字,頓時心生好感,尤其是不顧生死維護威嚴,當真是難得的大忠臣。

王伯安曾獲太子提拔,又投入景泰帝麾下,此般二臣,太子早就心生厭惡。

「如此說,也算情有可原,就罰你抄經三卷,以靜其心。」

王伯安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自己被打出醜,這狂徒竟能逃脫法外?

道:「殿下,如此一來,日後或許會又許多狂徒效仿,必須嚴懲,以儆效尤!」

太子眉頭一挑,他心思敏感,最牴觸有人反駁自己。

這時。

殿中又響起聲音:「殿上打人是狂徒,肆意排泄污穢擾亂考場,比狂徒更甚!」

「我等文思全被打亂,壞我大乾文脈。」

「維護殿下威嚴打人,情有可原!」

「若是嚴懲,須一視同仁!」

一道道聲音陸續響起,殿中進士紛紛出聲,維護杜思。

科考走到這一步,對禮部侍郎的身份,並不會太過畏懼。

王伯安聞言,臉色一白,眯眼掃過出聲的進士,一一記在心裡。

太子朗聲道:「王侍郎以為如何?」

「殿下,臣……可以原諒他。」

王伯安咬牙切齒道:「近日朝中事多,臣為報陛下恩典,日夜操勞,近日多有不適。

但為不辜負陛下所託,強撐著來監考殿試,未曾想遭此羞辱……」

陛下!

父皇……

太子臉色微變,目前王伯安是景泰帝最重視的臣子之一,為一進士與他翻臉有些不妥。

「恩,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太子略顯憋屈道:「便罰去龍川,看管皇家茶園吧。」

「謝殿下。」

杜思躬身施禮,本以為大罪之局,能保住性命已是驚喜。

眾進士目露喜色,認為是以己之力,維護了朝廷律法嚴明。

殿中其他老吏,看向太子的神色,有失望有無奈甚至有鄙夷。

今天攜眾進士同心協力之機,膽大可以完全寬恕杜思,徹底獲得眾進士認同。

心狠可以送王伯安和杜思一齊入獄,大機率最終王伯安無罪釋放,卻也在朝堂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膽小不顧眾進士意願,送杜思去死拉攏王伯安,間接向陛下示好。

太子偏偏選擇了最差的一種,貶謫龍川又沒有能拉攏眾進士,免了杜思死罪讓王伯安心懷怨恨,憑白得一怨恨。

難怪坊間傳言,監國太子優柔寡斷,望之不似人君……

……

狀元堂。

周易將幾卷道經放下,與何掌柜結了帳。

刑者說分利五百兩,隨著盜版越來越普及,銷量利潤不斷打折。

道經字帖銷售反而日家火爆,一冊道經價格超過了三十兩,仍然供不應求。

周易的字愈發精妙,甚至隱隱脫離了「張」體的舊窠,有了獨特的變化。

字如其人,人亦如字。

修士每個人對道的感悟不同,自然而然的體現在字體當中,普通人時長臨摹,有機率領悟一些修行之道。

結清了帳,何掌柜向周易展示今年狀元堂的收穫,兩幅裝裱精美的題字掛在狀元牆上。

狀元牆上所有墨寶,都是歷屆狀元留下,可謂價值連城。

「周先生,這是今年新科狀元墨寶,您看如何?」

周易抬眼一看,第一幅字寫的是:君子大道,豈因生死以避之。景泰五十二年孟懷遠送別同科守仁有感。

「守仁?」

周易心中一動,看向和它比鄰的另一副字。

——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

這……

周易不露聲色:「今年怎麼有兩幅留書?」

「這第二幅字是新科進士杜守仁所寫,東家慨其風骨,與狀元留書等同。」

何掌柜繪聲繪色的形容:「這位杜先生,當真是無所畏懼,在太和殿暴打禮部侍郎……」

周易臉色逐漸變得精彩,難怪杜思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竟然有如此膽魄。

「……聽說王侍郎被打的污穢橫流,那個慘啊。」

何掌柜嘆息一聲:「可惜了杜先生,殿試交了白卷,排名倒數第一,又被貶謫去龍川種茶。」

「何掌柜知不知道什麼時候離京?」

「聽說是今天,有許多同科進士去送別……」

何掌柜回頭一看,已經沒有周易蹤影。

……

洛京南郊。

十里亭。

北風凜冽,百草枯折。

杜思登上馬車,與眾多同科拱手道別。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諸君殿上救命之恩,守仁永世難忘!不必遠勞,日後再會!」

說完,抖動韁繩,馬車順著官道向南駛去。

眾進士以狀元郎孟懷遠為首,在十里亭目送馬車直至消失不見。

有豪放的忍不住彈劍作歌,豪氣貫徹雲霄,也有擅畫的,揮毫作畫,將這一幕永遠留在宣紙之上。

正值春風得意,尚有少年意氣,無論日後官場中如何變化,或者泯然眾人或者腹厚心黑,絕不會忘記在太和殿上直抒胸臆,一起駁斥當朝侍郎。

周易在空中看到這一幕,竟然也引動了一絲熱血。

化作遁光,落在杜思馬車前方,牽著棗紅馬等待。

片刻之後,杜思見到周易,頓時面露喜色,又面露愧色:「守仁見過先生,本想好好教訓王伯安一頓,卻也沒讓他傷筋動骨,又戴罪遠謫,愧對先生……」

「你很不錯!」

周易將棗紅馬韁繩遞給他:「這匹馬能日行千里,山林沼澤,如履平地,送與你早日到龍川。」

棗紅馬長時間受法力洗精伐髓,體力速度不弱於八九品妖族。

杜思躬身道:「多謝先生。」

周易又取出一卷宣紙:「你我以字結緣,今日再贈你一幅字!」

杜思歡歡展開,第一眼被字體吸引,第二眼滿眼驚駭。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為萬世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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