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回家已經是上午十點多,大辮子生火做飯,老吳頭T非要和胖子殺兩盤現在木盒的秘密已經不用向大辮子藏著掖著,所以胖子就拿出兩條大魚,一碗魚子,一盤魚鰾,一塊魚鱗凍,一盤子魚腸,中午就吃全魚宴。

東西都是現成的,撈點二米飯就成,兩條魚早早下鍋,慢慢咕嘟著,胖子這才到院子裡,在樹蔭底下擺好棋盤。

毛毛蹲在胖子旁邊,大毛二毛則蹲在老吳頭身後,瞪著嘰里咕嚕的眼睛看熱鬧。老吳頭下棋賣力,落子的時候啪啪山響。每落一子,三猴都一起眨巴眼睛。

胖子下到得意處,一招妙手,要打死老吳頭一個車。老吳頭陷入長考,擰著眉毛抄起煙斗。胖子一眨眼睛,毛毛就奪過老吳頭的煙斗,在裡面裝上煙。

要是平時,老吳頭肯定得表揚毛毛兩句「這猴子真乖「啥的」,不過現在沒心情,一個勁吧嗒煙。

吭哧吭哧,幾隻小野豬崽也跑來湊熱鬧,溫潤的小鼻子就往棋盤上拱。胖子連忙攆它們:「去去去,你吳爺爺馬上就輸了,你們這一攪,他又不認帳了。」

老吳頭這才回過味來:「小子,誰輸誰贏——這他媽是煙葉嗎!」

把煙斗裡面的「煙葉」磕打出來,只見毛毛手裡拿著一截乾枯的黃瓜葉子,正呲牙呢。

「我說怎麼一點勁沒有,胖子,你們這時合夥欺負人啊。」老吳頭有點哭笑不得。

「您就知足吧,毛毛沒把干馬糞裝你的煙袋裡就不錯了。」胖子安慰道。

老吳頭氣得鼓鼓的,決定以後再也不跟胖子下棋,最後終於沒捨得,只好下定決心:以後下棋的時候再也不抽煙。

「爺爺。幫我把這個菇娘通開。」吳瓊手裡捏著一把綠菇娘跑過來。

「這個現在還不能吃。得黃了以後才成。」胖子以為小傢伙嘴饞呢。話說菇娘這東西家家戶戶園子裡都有幾顆。不用種。去年地種子落到地里。它自己就長出來。

外面是一層薄皮。揭開皮。裡面就是圓溜溜地菇娘。又分黃菇娘和紅娘兩種。黃地甜。紅地苦。

「不是吃。我們要吹。」奇奇從屋裡取來一根細笤帚杆。然後把菇娘地皮揪掉。在連著皮地那個小口捅起來。一邊捅。一邊把裡面菇娘籽和汁水擠出去。

最後。只剩下薄薄地一層綠皮。奇奇把它放在嘴裡。小舌頭一卷。往回一抽氣。菇娘就鼓起來。然後用牙一咬。就發出咕嘟嘟地響聲。

胖子一拍大腿:「怪不得叫菇娘。原來是小姑娘最喜歡地玩意。」

吳瓊看著好玩,非上奇奇嘴裡把菇娘皮摳出來,然後放到自己嘴裡吹。一般情況下,倆小丫頭在一起玩,爭東西啥的,最容易打起來。不過奇奇和吳瓊在一起,卻玩得最好,處處都是奇奇讓著吳瓊,其中的原委,除了胖子和大辮子之外,就不足為外人道也。

不料,吹菇娘也是技術活,也有小技巧裡面,你要是咬牙切齒鼓著腮幫子,那是吹嗩吶,吹菇娘就不成了。

奇奇耐心指導了一會,吳瓊也就會了,倆丫頭咕嗤嗤、咕嗤嗤,滿院子都是她們咬菇娘的聲音。

老吳頭把棋盤一嘩啦就進屋了,胖子撓撓腦殼,嘴裡嘟囓著:「好像還沒下完呢——」

中午十分,老革命和耍猴的一起回來,一進院,老革命就嚷嚷:「小李子不錯啊,擺弄大鵝是行家,那些大鵝在他手上都乖乖的。」

被他一夸,小李子——也就是耍猴人——也把腰板拔得溜直:「那是,我這些年竟甩鞭子了。」

「你小子不會是對大鵝也使用暴力吧?」胖子有點擔心。

「那哪能呢。」耍猴的嘿嘿直笑,胖子也第一次對他露出笑臉:「你要是好好表現,來年鵝廠就交給你來管,封你當鵝官。」

耍猴的一聽可高興了,把胸脯拍得啪啪響,起誓發願一定要好好乾。胖子一揮手:「進屋吃飯。」

耍猴的第一個就鑽進屋,這傢伙總算找到自己的位置,吃飯也特別仗義,往天吃兩碗,今天造了三碗還不撂筷,那啥,主要也是因為菜太香了。

老吳頭吃了一碗飯之後,才開始問胖子,這個是啥,那個是啥,逗得神槍手他老爸嘿嘿直樂:「你呀,吃了半天都不知吃啥呢。」

小憩片刻之後,老吳頭就張羅著上山。胖子一琢磨,雖然王三炮他們都回來,而且基本都弄了一件軍裝,或是綠軍帽,或是大頭鞋,汪政委也早就返回部隊。不過大夥都忙著收麥子,估計不能相陪,這老老小小的,進山遇到野牲口可咋辦。

可是也架不住大夥竄連,胖子一狠心,背上獵槍,叫上隊長家的大黃和王三炮家的兩條細狗,倆老頭都拿著拐棍,憋著勁要打狼,倆小姑娘都拎著小筐,身後跟著仨毛猴,頭上飛著海東青,一伙人浩浩蕩蕩,殺向大青山。

剛出門就碰到二肥子來討要笨笨,胖子知道他是采野果子的高手,也就把二肥子也拉上。

帶他們往老林子走,就在邊上轉悠,一般情況下應該)+

大青山的五六月份應該是最美的季節,山花爛漫;但是最叫人嚮往的季節卻是八月。各種山果依次成熟,無論是大人小孩,進去都能弄個小花臉出來,沒辦法,山裡的野果子太好吃了。

一進林子,倆小丫頭就忙著蹲在地上采蘑菇。奇奇還不停地向吳瓊兜售胖叔叔的理論:「根上有蛆的就不是毒蘑菇。」

二肥子則不屑和小丫頭為伍,率先找到一片~+不太高,剛好適合人採集。

這月份~一把。

不過外面的硬殼實在太堅硬,回家炒熟之後,用專門砸~才能吃到嘴裡。

很快,奇奇她們就采了一筐蘑菇,都是松樹蘑,紅紅的傘蓋,表面油汪汪一層,晚上掐點小白菜一炒,就是一盤美味。

於是幾個小傢伙又把注意力放到採集野果上,她們喜歡的是摘下來馬上就能到嘴的,於是就扯著二肥子的衣襟,叫他找。

二肥子果然是采野果的老手,想了一下,就領著大夥往前走,幾百米開外,來到一片小灌木前面,大葉片,裡面隱藏著一串串小黑果,跟葡萄大小差不多,不過顏色紫紅,幾近黑色,上面掛著淡淡的白霜。

「哈哈,運氣不錯,我們有黑加侖吃了。」二肥子顯然為自己是一名成功的嚮導而高興。

「黑加侖。」胖子也猛然想起來,在幾十年之後,這種山果可是好玩意,做果汁,釀果酒,炙手可熱,據說還能人工栽培,等老藥子回來,得找他研究研究,早點下手。

在他琢磨的時候,幾個娃子已經圍上去,一人摘了一把,也不用洗,直接就塞進嘴裡。這年頭,你想找污染都沒有。

胖子在吃喝上面,還是小孩心性,從二肥子手裡搶了幾粒,把前面的花萼殘留物摘下去,然後把果子放到嘴裡咬了一口。

紫紅色的漿液順著嘴丫子流出來,先是感覺極甜,然後又有酸味冒上來,味道絕對天然,也只有真正的山林,才能孕育出這樣滋味特別的山果。

老吳頭嘗了一個,連連點頭:「味道很純正,甜度也高,用來釀酒沒問題,這玩意山里多不多?」

「多了去了,要往老林子走,遍地都是,比這個還大。」二肥子抹了一下嘴巴子,立刻就變成紫面判官。

「嗯,有開發價值,不過要是釀酒,那用的就多了,從長遠出發,必須像葡萄那樣,要能夠人工大面積種植才成。」老吳頭說起這個來,頭頭是道,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令胖子刮目相看。

奇奇和吳瓊也吃成小花臉,奇奇一邊往嘴裡塞,一邊告訴吳瓊:「不能多吃,吃多了倒牙,啥也不敢嚼。」

話說野果子雖然糖分大,但是裡面的酸性物質也足,只不過被掩蓋住,吃得時候不易察覺。不過吳瓊看奇奇不住嘴,也就把這話當耳旁風了。

「沒出息,前面還有更好的呢,先採到筐里慢慢吃。」二肥子對倆丫頭片子不屑一顧,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嘛。

兩個小丫頭不甘示弱地向二肥子皺著小花臉,不過為了一會還能嘗別的,也就不再往嘴裡塞,開始往筐里摘。

胖子往前溜達了幾步,指著那邊星星點點的紅色說:「上那邊瞧瞧,不知道是啥果子。」

二肥子手搭涼棚向遠處觀瞧:「我記得去年那裡有不少牙格達。」敢情這小子年年總上山摘果子,都記道了。

三隻毛猴性子急,連蹦帶跳地先跑過去,後面的人緊跟著。倆小丫頭把籃子往胖叔叔手裡一塞,也撒著歡跑了。

「牙格達是啥玩意?」胖子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古怪的名字。

「牙格達就是紅豆。」大辮子為胖子解惑。

到了近前一看,果然是一粒粒色澤嫣紅的小豆豆,掛在一尺多高的小灌木上,就跟一簇簇紅燈籠似的,煞是喜人。

「人家都說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咱們這裡怎麼也冒出紅豆?」胖子有點納悶。

不過這個問題已經超出二肥子的知識領域,所以問他也白搭。倒是大辮子多少知道一些,笑盈盈地說:「這叫北國紅豆,和南方的紅豆不是一個品種,南方的叫相思子,所以王維才說勸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先嘗嘗再說。」奇奇她們年少,還不知相思為何物,在她們眼裡,就是一個吃。

胖子把紅豆果放到嘴裡,味道略酸,酸中帶苦,苦後生甜,回味無窮。不覺一個勁點頭:「我知道為啥管這個叫相思豆了,這種味道,就是相思之味。」說完,還瞟了大辮子一眼,瞧得人家臉上飛紅,跟眼前的紅豆差不多。

「相思?啥是相思啊?」奇奇和吳瓊都有點迷糊。

大辮子想了想說:「就是等吳瓊回到城裡,你們倆我想你,你想我,這就叫相思。」

等她說完,奇奇的眼睛裡面已經有淚珠珠在打轉……(快捷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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