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眉頭微蹙,陷入了沉思。不得不說,謝安之言頗有道理,幾乎就將他說服了。

而謝安則繼續侃侃而言:「殿下所需的,是掃除腹背之患,那麼使盧氏移封,一樣能達到目的,何需一定將之除滅不可?盧氏乃是維係數千年之世家,一旦滅亡,必使秦境之內所有世閥惶恐。如因此而疏遠殿下,豈非是與郭先生所求事與願違?」

又仔細分析著利弊:「盧老郡王在族中並無聲望,可我等應承下來,又有何損?可以讓他人知曉,過錯在盧氏,而非是殿下。且這一戰既是定要發生不可,那麼盧氏的武力,依然要毀在我武安王府手中,其實並無區別。將盧家殘脈移封西疆,於武安王府何損?料來那盧氏,從此再無力與我武安王府為敵。且有著保全一族的希望,也好過於盧氏玉石俱焚,」

郭嘉靜靜聽著,卻未置可否。謝安之言,看似有道理,可其實對於世家,還是有頗多維護之意。

不過他此時也未點破,反將眸中的殺念,略略收斂了幾分:「那麼盧老郡王的移封表,就交給長史了。五日之內,可否?」

方才那盧文進雖已答應移封,可郭嘉料這位老郡王,不會那麼痛快。這位不但有著天聖帝可以期待,也對未來的局勢,心存幻想。

不到不得已,此人絕不會主動上表,授人以柄。

至於謝安,他是想到當今之世,終究是世家大族的天下。武安王殿下自身,亦是世閥一員。武安王府內,終需有這麼一位人物,成為殿下與世家間的紐帶,調和與秦境各方世族間的關係。緩衝各方矛盾。

即便有著些許私心,可只要不是存有惡意,那也不是不能容忍,他郭嘉不同樣如此麼?

「必不會令王上失望!」

謝安只覺頭疼,知曉這差事不好辦。不過既然是他自己提出來的,此時也只能答應下來。而後這位卻又神色真摯道:「所謂同心則氣聚,同力則事成。謝某如今一生前程,都已繫於王上。武安王府興,則謝安必能一展抱負;而武安王府衰,則這朝中,再無謝安立足之地。故而此時,謝安亦是一心一意為殿下打算,還請郭先生少些猜疑。」

郭先生笑了笑,正要回應,卻聽飛車之外,傳來了一陣喧鬧聲,這使他微一凝眉,幾步走下馬車,往那聲音來處望去。赫然只見那宮門不遠處,有數百位士子,欲沖往嬴沖方向,其來路不同,大多都是太學的寒門士子,也有不少來自嵩陽書院,此時都被禁軍將士,牢牢阻攔在千丈之外。

其中有些人因衝擊推擠難以寸進,於是便大聲呼吼,極力的勸誡,也有人在怒聲破口大罵。

「——還請武安王殿下三思,所謂國賴長君!以幼主監國,是禍非福!」

「陛下他如今仍困于山河社稷圖內,生死未卜!武安王你手掌八十萬禁軍,卻不思救駕。反而是禍亂京城,清洗異己,到底是意欲何為?」

「武安王殿下,可是已忘了陛下的恩德?」

「陛下他錯看了你,嬴沖你這狗賊!」

「我看你是居心叵測!陛下膝前,已有成年皇子數人,汝舍長君不立,反而扶持幼主。可是欲欺九皇子年弱,代掌朝政?」

「嬴沖!你倒行逆施,擅殺大臣!吾等與汝,勢不兩立!」

「——忠武侯他赤膽忠心,年輕時一意報國,在西疆斬殺了妖邪無數,一身大小傷疤近百處,滿朝內外無不佩服敬崇。他有何罪?只一個黨同裴氏,就被你捉拿了全家老小,下獄問罪!武安王你瞎了眼麼?」

嬴沖一直都是冷然哂笑,懶得理會,也不屑辯解。隻眼含讚賞的看了那守衛宮門的花彤一眼。然後任由前面的侍衛引路,直接往那宮門之內行去。

後方郭嘉與謝安對視了一眼,都是面色鐵青,而又無可奈何。

如今的武安王府,可是肆無忌憚的誅殺勛貴,屠戮官員。可眼前這些學生士子,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些身上天然就有著一層護身符在,一旦有了什麼傷損,必定會引來大秦百姓與士林輿論的同情。

看這些人,把嬴沖說得似是十惡不赦的姦邪一般。也幸虧是來人不多,只有寥寥三百餘位,成不了聲勢。

郭嘉奇怪的是,在鐘鳴之時,這滿城就是宵禁狀態,這些人怎麼來的皇宮前的?他召來了幾位禁軍詢問,才知這些人,都是從嵩山那邊歸來的學子。

返城之後,這些人並未歸家,直接就奔向了皇宮。初時禁軍無人注意,只當他們是返回位於城西的太學。而待得這些學子,靠近皇宮時,已經是來不及了。

好在那權左神策軍節度使花彤處置及時,手段也算到位。一方面遣人在各處路口,極力阻攔更多的學生接近;一方面又調遣人力,牢牢看住了這三百餘人。不過並未傷人,僅只是阻止他們進一步接近宮門,又喚來了玄修,以術法壓制,令這些學生的聲音,傳不到三百丈外。

謝安亦一聲輕哼,喚來了嬴鼎天:「查查究竟,看看這些學子身後,是否有人串聯。再讓你手下的『玄雀』,注意那些太學與嵩山學子的動向。」

道完這句,他亦與郭嘉二人,聯袂入宮。此時鐘鳴已起。大朝會即將開始,還有無數的事情要辦,哪裡有心思,顧及這些太學學生?

而此時就在這『御安門』的對面二里外,一座三品官員的宅邸之內,張良正若有所思的收起了千里鏡。

「諸位,你們覺這位武安郡王如何。到底是真欲趁勢而起,執掌大秦朝政。還是另有目的——」

此時這座小小的閣樓中,竟亦有十數位潁川書院的士子,都是暫隨張良,『借住』在此。都得以近距離觀睹,宮門前的那場小小騷亂。

——張良父祖皆為韓相。城父張氏,亦是韓國中最古老的世家,家譜可追溯到商周之時。故而哪怕在秦境之內,張良亦能手眼通天。

「他如真有篡奪權柄之念,那麼就只需待得午時,天聖帝與太學主同歸於盡便可。又何需急匆匆的舉行大朝。以秦九皇子監國,」

諸人里首先出言的,卻是荀彧,而這位眼中,竟是目現欽佩之色。

「大秦這對君臣,也可謂相得。天聖帝可以毫無猶豫,將所有禁軍,所有權柄,交於武安王殿下之手。而武安王亦不負其君,不惜身染血腥,悍然血洗咸陽。為天聖帝誅戮勛貴,剪滅裴家黨羽,得罪雍秦世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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