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在連悅問出「你是不是喜歡我」後,顧陳昱正好出現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連悅當時是慶幸的,幸好被打斷,否則鍾嘉陽如果回答是,她該怎麼辦?

連悅也說不上來自己對鍾嘉陽是什麼樣的感情,她只知道和鍾嘉陽相處起來挺輕鬆的,但那是不是喜歡,她自己也有些霧裡看花的感覺。

可即便沒有明確的答案,連悅也已經意識到了鍾嘉陽對自己的好感,她這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寧,擔心今後他們該怎麼相處。

然而回到公寓後,連悅卻從許淑華口中得知鍾嘉陽沒有回來,也不在他爸那兒,電話沒人接。

鍾嘉陽失蹤了。

連悅從許淑華口中得知,鍾嘉陽那天從鎮上離開,沒有回H市,許淑華一直以為他還在連悅家過年。

那麼也就證明鍾嘉陽的失蹤和連悅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擔心鍾嘉陽出事,連悅立刻給趙崢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連悅單刀直入,「趙助理,你知道鍾嘉陽在哪兒嗎?」

「不在家嗎?」

連悅的心一空,看樣子趙崢也不知道鍾嘉陽在哪兒。

「怎麼了?」趙崢意識到不對勁,便問道。

「他好像失蹤了。」

「失蹤了?!」趙崢的聲音高了八度喊道。

連悅簡單描述了一下初一之後沒人見過鍾嘉陽的事後,趙崢也跟著緊張起來,掛了電話各自開始聯繫起人來。

連悅想了想,又給李景年打了個電話,得到的仍舊是一個不知道。

連悅搜腸刮肚地想鍾嘉陽還有哪些朋友,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顧景!

連悅立刻打給趙崢,然而趙崢並不知道顧景的聯絡方式。

光是找顧景的聯繫方式,連悅就花了將近三個小時,晚上十點多總算是聯繫上了他的經紀人Ada。

「你好,請問是顧景嗎?」

「我是他經紀人,你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聯繫,你能把電話給他嗎?」

Ada一聽這開場白,直接把連悅當成了顧景的粉絲,「抱歉,顧景在忙,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吧。」

「鍾嘉陽這段時間有聯繫過顧景嗎?」

「鍾嘉陽?」Ada意識到這並不是粉絲,忙道,「你是誰?」

「我……」連悅猶豫了幾秒,道,「我是他的員工,鍾嘉陽失蹤了。」

「你等一下。」

電話那頭許久沒傳來人聲,倒是有些嘈雜的聲響,五分鐘後,才終於有人接過了電話,「請問你是?」

認出顧景的聲音,連悅的語氣有些急,「上次演唱會上,鍾嘉陽、我、你,三個人一起拍了照的,你記得嗎?」

顧景很快就想了起來,「連小姐?」

「對對,就是我,總之初一那天鍾嘉陽從我家離開就失蹤了,他沒回家,電話也打不通,他跟你聯繫過嗎?」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顧景的聲音也沉了下來,「沒有。」

連悅的心又是一沉。

「我去找找,聯繫到了他,隨時聯絡你。」

「謝謝!真是不好意思,你在工作還麻煩你。」

「不用謝,他也是我的朋友。」

因為顧景的一句「隨時聯絡」,連悅這一晚上都沒怎麼睡著,來來回回在床上輾轉反側。

不知過了多久,連悅迷迷糊糊已經進入了睡眠狀態,床頭的手機震了起來。

連悅虎軀一震,用最快的速度摸到手機接聽,「喂,找到了嗎?他在哪裡?」

對方卻是保持著沉默。

連悅難以控制地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你就直說吧,我……」心頭隱隱有些壓抑,「我能承受。」

「你是在擔心我嗎?」

對方的聲音好聽依舊,帶著他固有的溫潤,只要一聽到聲音,他的模樣就會躍然眼前。

連悅愣了一秒,激動出聲,「鍾嘉陽?」

「連悅,是我。」

明明只有六天沒見,可連悅卻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房間裡安靜得能聽見她的心跳聲,她捂著逐漸平靜的心口,安心地吐出縈繞在心頭的濁氣。

「太好了,你沒事就好,我還以為你出事了。」連悅猛然想起顧景,道,「我馬上告訴顧景他們,你沒事。」

「不用了,他已經知道了,抱歉,讓你擔心了。」

連悅搖著頭,就好像鍾嘉陽就在自己面前似的,「你沒事就好,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鍾嘉陽又是一陣沉默,誰都沒掛電話,只是聽著對方的呼吸聲來判斷對方還在。

「連悅。」鍾嘉陽終於出聲,「你為什麼擔心我。」

為什麼擔心鍾嘉陽。

這一晚上只顧著擔心鍾嘉陽了,說實話連悅還真的沒想過這件事,她就只知道一定要確認他的安全。

沒等到連悅回答,鍾嘉陽一改鄭重語氣,笑起來,「你知道我現在在哪裡嗎?」

「在哪兒?」

「M市。」

「你去那兒做什麼?」

「來拿一部片子。」

「你該不會這六天時間都待在M市吧?」連悅驚呼,「就為了這部片子?」

「嗯,一直待在這裡的某座山里,裡面沒信號。」

所以才沒人聯繫得上他麼?

「這片子難道是史前文物,還要進山里挖的?」

連悅突然發現自己不是很懂鍾嘉陽,他就為了一部片子,在沒有信號的山林里待了這麼久,到底是什麼樣的片子能讓他獨自進山?

連悅這麼想著,她也這麼問了,「什麼片子值得你浪費六天在山裡?」

「你不是說你的下本書要寫一個厭倦了都市生活而隱居的平凡人?」

連悅的心又沒法平靜了,因為她已經猜到了這件事的始終,可她還是按住了心頭,「所以?」

鍾嘉陽淡淡道,「我正好認識這樣一個人,所以這幾天都在拍他生活的紀錄片,我也感受了一下,到時候你有不明白的,我也可以幫你。」

連悅的目光逐漸渙散,不受控制地進入了揣想中。

月色如洗,心湖泛起一片漣漪,波光粼粼,仿佛有一陣春風拂過面龐,流水潺潺聲、風聲,以及心聲。

連悅之前的確同鍾嘉陽說過自己下一部劇本想寫個不一樣的題材,但這個題材只是連悅舉的一個例子,畢竟她沒感受過浮光掠影的燈紅酒綠,更沒有感受過山林生活,這樣是很難寫出好劇本來。

所以連悅只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鍾嘉陽把她的話記在了心上。

一句「我只是隨口說說,不是真的要寫這個題材的劇本」已經到了嘴邊,連悅最終還是吞進了肚子,她真的不忍心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

最後,她笑起來,「謝謝你,鍾嘉陽。」

「下次帶你來,這裡真的很美,很安靜,我想你一定會喜歡這裡。」鍾嘉陽慢慢說著,像是已經想像到了他們兩人在山林中相處的場景,嘴角忍不住涔出了笑意,「很適合你寫劇本。」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感染力,連悅的唇角也跟著上揚,「好呀,但是你以後不要再這麼嚇人了,我還以為是我說錯了什麼話,你就生氣了呢!」

「連悅。」他的語氣再次鄭重起來。

連悅繃緊了神經,預料到會發生什麼,所以立刻搶斷,「等一下!」

「我喜歡你,所以我自願為你做這些事,所以我才想以後的每一年都和你一起過。」

「我喜歡你」四個字直接讓連悅的意識飄散開了,她的耳朵里就一直迴蕩著他的話,每一個字都在她腦海中盤桓。

「你現在不用給我答案,我只是想對你好,所以也請你不要剝奪我對你好的權力。」

連悅很久都沒出聲,鍾嘉陽嘆了口氣,嘆息聲里有著無可奈何,「連悅,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不是,我不討厭你,我就是有點手足無措。」連悅邊搖著頭,邊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現在。」

「現在?半夜?」連悅驚呼道。

他的笑裡帶著輕快,「想見你。」

連悅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和耳朵開始變燙,輕咳一聲轉移話題,「時間不早了,那我就先睡……」

「你還記得上次視頻答應我的事嗎?」

視頻?她和鍾嘉陽視頻過嗎?

連悅正搜索著記憶庫,忽的一激靈,他們還真有視頻過,正是那次喝醉後「186分鐘」的視頻!

「所以,我當時跟你說了什麼?」

「你說,你要感謝我幫你解決了作品版權的事,明天就是兌現你諾言的最後期限。」

連悅隨便腦補了一下就頭皮發麻,「我到底答應你什麼了?」

「你說過會……」

連悅的心一點一點地被提上來,擔心聽到類似「肉償」、「以身相許」這樣尷尬的話題。

「帶我去你的大學一起上課。」

謎底揭曉,連悅卻仿佛從雲霄飛車頂部一滑到底的懵逼,「啊?」

「怎麼,不願意?」

「不是,你到底是為什麼會答應我這麼無恥的感謝方式的?」連悅被自己奇葩的報答方式給刷新了認知下限,喝醉後的她是這樣的人?

鍾嘉陽笑得很開心,「因為是你。」所以什麼都可以。

連悅再次老臉一紅,她以前怎麼不知道鍾嘉陽這麼會撩?

「所以我們那三個多小時就聊了這個?」

「也不全是。」

「還有呢?」

「還有的,明天見面了再說,不早了,你睡吧。」

連夜莫名有些不忍,「你真的要連夜趕回來?其實我也可以下次周末帶你去逛我們學校。」

「好。」頓了頓,鍾嘉陽又道,「還有一個好消息,明天告訴你。」

大約是放下了心,連悅很快就睡著了,夢裡,她夢到自己和鍾嘉陽手牽手走在校園的林蔭樹下,這條路像是沒有盡頭,他們走了好久都沒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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