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未曾過門持家練手

不曾迎娶自尋門為解相思四處覓

小妹窗前空悲嘆情郎漠北正殺敵

隆冬臘月家中坐三月陽春再去離

數口之庭無主事紅裙做主把家持

思琪四下打量著這個房間,下人帶她兩來的是西屋。房間很大,兩間房,東西通透,中間掛著帷幔,白天兩邊捲起,便於通風,晚上放下,將兩間房隔開,外邊這間朝陽處放置一張床,床頭處擺著一個床頭櫃。

旁邊放著臉盆架,架上放著一個銅盆。床對面是一張圓桌,圓桌邊上放著幾個圓凳。北面整面牆打著家具,左面有兩米是衣櫃,右邊兩米打著格子,上面擺放些古董物件裝飾著房間。這一間房南北有九米,東西有四米,房間顯得很空曠。地面全是用實木地板鋪的,擦得鋥亮,倒是很乾凈。

為了點綴房間,四處放著幾盆花,顯得房間不是那麼空曠,也顯得有了生氣。雖然是冬季,但房間還是很暖和的,花草也是枝繁葉茂的。這間房以前是無雙住的,陪著瑜佳在外面住。再往裡邊是主臥了,裡面的房間,跟外面的房間,格局是一樣的,擺設也差不多,只是北面整牆變成了書架,上面擺滿了書。

書架前是張,長條書桌,書桌後面放把椅子。這也是便於瑜佳讀書用的。整個裝飾,顯得簡單古樸,房間也非常乾淨,下人們都按時打掃。房間裡也放置兩大盆花,也不知是什麼花,長得有一人多高,枝杈向外伸展著,點綴著整個房間,顯得很是溫馨。

思琪看著這房間的布置還算滿意。轉身對玉奴說道:「玉姐姐你也累了,就到外間休息吧」玉奴道:「小姐,還是我服侍你先休息,我一會再到外面,轉轉去,和其她人熟悉、熟悉」思琪也沒多想,隨口答道:「那好吧,我還是真有些累了,那我睡會兒」玉奴聽聞,忙來到床前,鋪好被褥,安排思琪睡下,轉身出去了。

玉奴來到外面各處轉轉,跟下人們一陣交流也都熟絡了。看玉奴也是好相處的人,下人們心想:丫鬟都這麼好處,看來咱這少夫人也是好相處之人。俗話說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看主人的品性,往往從下人身上,就能體現。聊了一會兒,姜府下人們也很多的,在這坐會,在那坐會,時間過的也很快。待來到後園,天已經是下午申時的樣子了。

後園都是女眷,更好交流,聊著聊著,有個下人忽然,驚叫說道:「哎呀!你看,光顧著聊天了,這家畜該喂食了」玉奴一聽,馬上起身道:」真不好意思,你看,耽誤你們幹活了,那這樣,我也來幫忙吧,咱們一起喂,多一個人手,也能快些」

有下人急忙道:」那怎麼行呢,您是尊貴的客人,怎麼能讓您,干這種下人的活呢」玉奴笑著說道:「尊什麼貴呀,瞧您說的,我也是下人,在家,也是什麼都乾的,走一起去」下人們見扭不過這主,也就帶著玉奴一起去飼養場。

在花園西牆,一個角落處,開著一道小門,平時這小門都鎖著。這時,有下人把鎖打開,小門拉開,幾人出得門來,前面有一條青石板小路,進入樹林,沿著小路走了大概十來分鐘,看到了飼養場。

這個飼養場也是不小,占地也有兩三畝,四外都是參天大樹。誰能想到,這裡還有個養殖基地?四周壘著很高的院牆,從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圈門上著鎖,有下人進前,把鎖打開,進得院內,小院也很大,四周都是圈舍。

東面一排有十幾間,裡面養著有幾十頭豬。西面一排也是十幾間,裡面圈著幾十頭羊。南邊大門左右,各有五六間圈舍,養著有上百隻雞。北邊一排是十幾間房子了,靠東面有一間房子,是專門給豬用的「廚房」,西面這些間都是沒有門窗的。只是背面和左右都有牆,頂上一個蓋子,前面幾根柱子,支撐著房頂,說白了就是一個,敞口大倉庫。

裡面放置些飼料什麼的,喂羊的草碼著整齊幾剁,米糠什麼的不少,還有一些喂食的工具,反正挺全的。下人們分工明確,進來立刻就忙活開了。有推著小獨輪車,去給羊送草料的,有清理圈舍糞便的,有搽豬食的,天冷豬食都是熱的,有喂雞的。

玉奴也加入了「戰鬥」,在倉房內,找了一個小筐,挎著小筐,走到雞舍中,撿雞蛋去了。各個圈舍都很寬敞、也很乾凈,就像現代的農家養殖場。不一會玉奴一筐雞蛋撿完了。上百隻雞,主人喂的好,再加上雞舍暖和,環境安靜,這些雞冬天也產蛋很高。一下子撿了七、八十個雞蛋,有些還都熱乎的呢。那時的雞蛋可是好東西,只有大戶人家才吃得起。小戶人家,不捨得吃,攢著可以當流通貨幣,換些東西的。

玉奴挎著小筐,把雞蛋放到屋內,別凍著了,用小棉被子蓋好。然後幫助下人,開始喂豬。喂豬活是累些,要把搽好的豬食,從大鍋中盛出來,再放到木桶里,再將木桶放到獨輪車上,推著獨輪車到豬舍,然後一勺、一勺的,再把豬食放到食槽中去。幾十頭豬,那也是不少的飼料啊,十幾個大食槽子並排擺著。其她人手頭活幹完了,也都來喂豬。

女人力氣小,每次只能推一隻大木桶,來回要運幾次。雖說人多力量大,那也用了一些時間,總算都喂完了。大家動手收拾好後,鎖上大門後,眾人都出來了,沿著小路向回走。

有下人,把裝雞蛋的小筐挎著,要入庫的呀。不一會兒,回到了後院內,玉奴看天色不早了,小姐也該醒了,也到吃晚飯的時間了。於是,跟大家打了聲招呼,邁著碎步向上房走去。

不大工夫,來到上房。進屋一看,小姐還在那睡著呢。這些天趕路,也的確是辛苦,沒安心睡好一覺,如今也算到家了,思琪這不,才睡的如此踏實。

這新媳婦還沒過門呢,不能像在自己家一樣啊,總得留些身份不是。於是玉奴趕緊來到床邊,輕搖自家小姐,焦急的喊道:「小姐、小姐,快醒醒」思琪從朦朧中醒過來了,揉揉眼睛問道:「怎麼了?」

玉奴有些無語的說道:「怎麼了?都該吃晚飯了,你怎麼還睡著呢?這可不是,咱自己家,總得端些身份不是。讓下人們看見,多不好!快趕緊下床洗把臉,精神、精神」

思琪聽罷,也覺得不太好意思了,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了,自己儼然成了這家,理所當然的主人了。小臉略顯嬌羞,趕緊起來,旁邊有下人準備好的水壺,提起水壺,倒入臉盆一些水,開始洗臉。玉奴則在床頭,開始收拾被褥。

這時早有下人在中廳,放好了桌子。平時都是飯菜端到東屋,風兒、雲兒的房間,管家同雲兒、風兒一起吃飯的。如今來了新主人,又是女人,進入房間多有不便。於是管家便命人,就在中廳放張桌子,大家在中廳吃飯。

不大工夫,飯菜都上齊了,兩小丫頭顛顛的進來了,還是雲兒先說話:「琪姐姐,玉姐姐,爺爺讓我倆來,喊你們吃飯了」。思琪聽罷轉身,笑著答道:「好、好、好,走,過去吃飯」。說著牽著,雲兒和風兒小手,向外走去,玉奴跟在後面。

中堂,管家已經坐在桌子旁邊了,看到思琪過來,趕緊起身施禮:「姑娘,趕緊上座」說完指著座位。思琪有些尷尬,說道:「姜伯這不好吧,我一個客人,怎麼能做主人位呢,這有點喧賓奪主了」姜老伯連忙擺手道:「這怎麼能叫喧賓奪主呢?姑娘自然是這家的主人。如今少爺不在家,那姑娘自然要做這家的主人了,還是姑娘先坐,不然老朽怎敢入座啊!」

思琪也擰不過,就只好坐在主位上了。玉奴坐在思琪對面,管家坐在下手位,兩個小傢伙分別挨著思琪和玉奴坐下。吃飯,大戶人家講究,食不言寢不語,晚餐就不是那麼豐盛了,但都是新做的。中午剩的飯菜,都賞給下人們了。過去,晚餐都吃的少些,冬天也是農閒的時候,沒有什麼體力活,都是吃完就睡的。不動就省體力,不用補充那麼多食物能量。

在北方,冬天有些地方,一天就吃兩頓飯的。早飯晚些時候吃,晚飯早些時候吃,一天能省一頓。一個冬天,一家也能省出不少糧食的。過日子嘛,都是一點一點,省出來的。

沒多大工夫,晚飯就吃完了。自有下人把碗筷收拾了,泡上茶。這時大家就圍在桌前聊天,還是小傢伙雲兒先開口了:「爺爺、爺爺,我晚上想和琪姐姐一起睡」風兒一聽,也急忙說道:「爺爺、爺爺,那我想和玉姐姐一起睡」。這兩年來,沒有見過外人來家串門,小傢伙也是憋壞了。這不,總算有人來家做客,豈能放過。管家一聽:「噢!那你們得問二位姐姐,答不答應啊?」

思琪一聽忙答道:「這有什麼啊,反正這夜也長,有個小傢伙陪著,也不寂寞,就讓雲兒跟我睡吧」。玉奴也表示,沒什麼意見。兩個小傢伙高興壞了,拍手跳腳的。這時管家說話了:「風兒、雲兒,既然兩位姐姐答應了你們,那你們兩個先回自己房間,爺爺要和兩位姐姐,商量些事情」。兩個小傢伙很聽話,知道大人的事,她們也不懂。「噢」了一聲,便雙雙出去了。

兩個小孩子進了自己的房間,老管家開口了:「是這樣,有件事跟姑娘商量一下」

思琪忙道:「姜伯,有什麼事情,您只管說就是」

老管家聽聞,接著說道:「這不,馬上要過年了嗎。老爺和夫人留下的規矩,每到這個時候,這大雪封山,街坊鄰居的,這時候家裡的存糧和菜什麼的,也都不多了。為了讓街坊們,能過個好年,每到年關跟前兒,咱們家就宰幾頭豬、殺幾隻羊,給各家送些,再給每家送些米麵,讓大家能過個好年,也能順利度過這個寒冬。去年,我私下做的主,也是這麼做的。如今姑娘來了,您看是不是,還按以前的法子辦?」

思琪一聽,好嘛,感情真的把自己,當成這個家的主人了,趕緊說道:「姜伯,這家裡的事,還是您拿注意吧」

姜伯道:「如今這個家,老爺和夫人都不在了,少爺又出去打仗去了,以前您沒來,我還可以做個主,眼下既然您來了,哪也就替少爺管管這個家吧,這麼大個一個家,沒個主人是不行的」

思琪一聽:「姜伯這,我剛來,再說,我這沒過門的媳婦,怎麼能當這個家啊?」

姜伯說道:「事急從權,如今也就只有難為姑娘了,就算為少爺,就暫管幾日吧」

思琪一想,既然姜伯開口了,那就管吧,暫且練練手,於是說道:「那好吧,姜伯。既然這樣,那什麼事,咱就商量著來,我一個女孩子家,什麼都不懂,諸事還要姜伯費心。」

姜伯聽罷,連忙說道:「為主人分憂,這都是老奴份內事,那姑娘依你之見,眼下這事,該如何處理?」

思琪說道:「既然是老爺先前留下的善舉,那就照著,以前的規矩做吧」

管家說道:「眼下,我們莊上有100多戶,大部分是本家,以前是每家:5斤豬肉,3斤羊肉,一斗米、一斗面。需要殺20頭豬、20頭羊」

思琪問道:「那什麼時間辦呢?」管家回道:「往年都是小年那天,分給大家,家裡也要備些,也要殺兩頭豬、兩隻羊,留著過年用」

思琪一聽:「那好,就按姜伯說的辦,既然我暫管這個家,自然也要表示一下」說罷,轉頭對玉奴說道:「玉姐姐,回房,把我的包裹取來」玉奴應聲回房,不一會把包裹取來,遞於小姐,思琪接過包裹,放到桌上打開,從裡面拿出二百兩銀子,然後推到姜伯面前:「姜伯,我這個做主人的,就暫時能拿出這麼多,一點心意,把它換成散碎銀子,每戶給加二兩銀子,讓各家給孩子們,也能置辦件新衣服」管家一聽,忙說道:「那我就代街坊們謝過姑娘了」。接過銀子,管家就下去,安排去了。

如今,離小年也沒剩幾天了。思琪回到自己房間,一想這麼快就要過年了,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在外頭過年呢。不免有些想念爹爹和母親了。心想,該給家裡,報個平安了,想罷,來到書案前坐下,喊道:「玉姐姐幫我研墨」玉奴聽到喊聲忙從外屋過來,問道:「小姐這是幹什麼?」

思琪道:「我要給爹爹和娘親寫封信,報個平按,順便把瑜佳哥哥家裡發生的事情,詳細告知爹爹」不一會,玉奴研好墨,思琪提筆開始寫信,信中大概內容,是這樣:父親母親大人,孩兒於某年某月某日,到達華陰姜家莊姜府,爹娘不必挂念,一路上沒有發生什麼事,很是順利。另把姜府發生的變故,一一做了說明,四五年前姜伯和伯母便已去世,瑜佳哥哥守孝滿後,就毅然從軍去了,眼下快過年了,孩兒準備在這住一段時間,待來年開春,再北上,去兵營尋找瑜佳。父母大人保重身體,勿要惦念孩兒,落款女兒思琪頓首。

信的內容大概就是這樣,寫好後放到信封裡面,封好,又在信封上寫上詳細地址,拿出幾兩銀子,命玉奴明天差人到鎮上投寄。那時也有郵差,但兵荒馬亂的,有時私人信件也是容易丟,所以不保證能送到,即便到也要好長時間。過去給遠方家裡捎信,很多都是托熟人,出門順便的話,給家裡捎信或帶話的。如今沒有去鄴城的人,只能郵寄了。

玉奴安排下人寄信不表,這轉眼小年到了,一大早姜家眾人就來到自家「養殖場」,開始殺豬宰羊。您想啊二十多頭豬,二十多頭羊,那也要弄一陣的。

這邊男人們開始抓豬,逮羊的。女人們開始燒水。院子中二十幾頭豬,沒一會殺完了,擺成一排,羊也殺完了,開始紛紛扒皮呢。大家忙活到下午未時的樣子,總算是忙完了,將豬羊肉和米麵,銀子分成一百份,套上三輛車,分三組開始給街坊們發放。

三個小隊挨家挨戶敲門,敲開門告訴街坊們:「快過年了,姜家少奶奶,孝敬街坊們的一點心意,每家五斤豬肉、三斤羊肉,一斗米、一斗面,外加二兩銀子」

大家都紛紛表示感謝,有好事的人,就問了:「哪裡來個少奶奶啊?」,下人們就回覆說:「是少爺的未婚妻,從鄴城來的」。大家這才清楚怎麼回事,又打聽這少奶奶人咋樣,下人們又把自己少奶奶,是大大的誇獎了一番,街坊鄰居都是羨慕不已。

這邊忙著給鄉親們送年貨,家裡面也沒閒著,開始做飯了。忙活一天了,殺豬菜,蒸血腸,燉大骨頭,弄了幾桌子菜。下水什麼的,豬頭,豬蹄子,剩下肉,都弄好,用麻袋裝起來,放到地窖里。院子上擺了四桌。桌上就四個菜:殺豬菜、燉豬血、大骨頭和心、肝拼盤,都用大盆上著,殺豬菜主要就是北方的酸菜放著五花肉燉,燉豬血,有的也叫血豆腐,顫巍巍的像雞蛋糕似的,雖然看相不太好,但吃著可口,實惠。

老管家命人開了幾壇酒,分別放到桌上,大家坐好後,老管家先開口了:「今天是小年,大家也忙活一天了,如今咱們家,少奶奶也上門了,咱們也算有主心骨了,在吃飯前,先請咱們少奶奶說幾句,也跟大家認識認識,少奶奶請吧」

思琪聽罷,忙起身說道:「諸位好,如今咱們都是一家人,我在這裡也就不客氣了,瑜佳少爺不在家中,這個家暫且由我來打理,有些做的不周的地方,大家相互擔待些,畢竟是一家人,難免有個磕磕絆絆的。遇到什麼事咱就商量著來,還有姜伯在這個家,操勞了幾十年了,大家有什麼事多跟姜伯知會,遇到什麼大事,咱們再一起商量拿主意。今天是小年,大家也忙活一天了,我敬各位一杯酒,大家都開心的喝,酒菜管夠,來干」

說罷思琪仰脖,就把一杯酒喝了。思琪沒有喝過酒,這酒還是烈酒,一杯入喉,這下滿臉通紅,眼淚都出來了,呵呵的不住咳嗽,玉奴趕緊在後面拍打,半天才緩過勁來,眾人嘻嘻哈哈的笑開了。大家推杯換盞的開喝了。

這正是:

今天正是二十三,席上端杯我自干

酒烈入喉似火燎,吐舌捶背情難堪

家人見罷齊歡笑,我自低頭拂淚眼

輕抹粉腮如烈焰,米食好咽酒難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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