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她一直從商,對朝廷動向也略有了解。

如今趙彥的處境的確尷尬。留,保住了忠義之名,卻丟了大好前程。不留,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只是這人怎麼突然對自己推心置腹了起來?

此事牽涉重大,她也不便多言。

見她只是默不作聲,高季鏡望著她欲言又止,終是搖了搖頭告辭而去。

豐慶二十三年,京都傳來宮變的消息。

當今聖上的御膳被下了毒,幸而聖上僅是淺嘗了一口。未釀成大禍。後來查出來是當今太子所為,當年六月太子被廢,王五子瑞王上位。

沒有人知道,這局面竟是遠在幾千里之外的鎮北將軍遠程操控的結果。

豐慶二十四年初,聖上駕崩。

臨死前他下了諭旨,讓鎮北將軍繼續鎮衛北境韁土,無召不得回京……

是到臨死一刻,他都在提防著晟親王一脈——

豐慶帝駕崩,新皇登基,朝廷內部也迎來了一次大換血。

國喪期間,文武百官及百姓百日內禁止一切娛樂,民間更是禁止嫁娶。

適逢過年,往年的大紅燈籠都不敢掛了,大承朝禁止一切慶典活動。

這一年的春節連炮仗聲都不曾聽到,整個年過得是無滋無味。

國喪過後,許衛秋請平世堂內所有大夫與夥計到順德樓聚餐。

順德樓是西都最大的酒樓,也是她沈青名下的產業,只是她這個大掌柜神出鬼沒,酒樓的夥計大都不認得她。

眾人一掃陰霾,吃得很是開懷。

許衛秋剛喝了兩杯,高季鏡就匆匆而至。

有人認出這是晟王府的掌舵人,臉露錯愕之色。高季鏡一進來就一直望著許衛秋,許衛秋見他神色有異,於是起身。

兩人行至外間,許衛秋見左右無人,這才開口問道:「季鏡,怎麼了?」

打自高季鏡發現了她是救死扶傷的沈大夫後,對她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非但放下了往日的成見對她敬重有加,王府大小事務都會過問她的意見。

許衛秋本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本著你敬我一寸,我敬你一丈,這幾年來,兩人竟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高季鏡神色凝重地說道:「嫂子,王爺不好了。」

「怎麼了?」

「今晨突然就吐血,現在臥病不起,你快去看看吧。」

「怎麼會這樣?」晟親王性情孤僻,極少出來見人,近年來也不曾聽說過他身體抱恙。

「走吧……」許衛秋知道事態嚴重,也顧不上變裝,再說,王府規矩嚴明,作為兒媳是近不了晟親王身的,她要看個究竟,那還得是大夫的身份比較得宜。

她戴上一頂帽子,兩人匆匆乘馬駕回了晟王府。

晟王妃在外間滿臉焦慮,一見高季鏡進來,就迎了上來追問道:「怎麼樣?神醫請過來了。」

說話間,就沖高季鏡身旁的許衛秋望了過來。

許衛秋怕她認出自己來,連忙壓下身子行禮。晟王妃阻止道:「不用見禮了,王府情況不好,神醫快請進里瞧瞧去。」

許衛秋與高季鏡匆匆進了裡間,晟王妃隨後。

裡間守著不少人,晟親王雙目緊閉躺在床上,許衛秋拿來脈枕,高季鏡幫忙把晟親王的手臂從被窩裡移出來。

許衛秋凝神聽診,這一聽,臉上的神色也隨之凝重了起來。

脈搏微弱,時有時無,這脈向已是行將就木之像。

許衛秋衝著高季鏡搖了搖頭,身後的晟王妃見狀一失往日氣度掩面抽泣了起來。

床上的人輕咳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他看了垂淚的晟王妃一眼,眼珠子轉動了一下改而望著跟前身穿醫袍的許衛秋。

隨後,他揚手將包括晟王妃在內的眾人屏退,留下齊管事,高季鏡與許衛秋三人。

眾人以為他是要大夫給他醫治,豈料晟親王一揚手,卻把許衛秋貼在臉上的假鬍子給扯了下來。

許衛秋愣住了,高季鏡也愣住了,兩人齊刷刷扭頭望齊管事望將過去,見齊管事一臉的淡定,兩人這方知道,原來晟親王早就已經知道了她許衛秋在外的所為,並且默認了。

晟親王望著自己的兒媳,緩聲說道:「孩子,我知道你的心不在府中,但你即已嫁入我晟王爺,就得與晟王府共生死,這個家,以後就拜託你了。」

許衛秋啞口無言,久久不能言語。

晟親王不再看她,雙眸定定地望著床頂,片刻之後竟大笑出聲:

「趙憲,只要死在你後頭,我也就可以瞑目了!」

眾人聞言,不由得大駭,這趙憲卻是先帝的名諱。

晟親王長笑兩聲,雙眼一翻,終是撒手人寰……——

晟親王薨,晟王世子世襲王位,賜號陵王。

朝廷為嘉獎其軍功,封地淮城,淮城是京都五城之一,此舉等同於一下將晟王府拉進了權力的中心。

晟王府接到旨意,不多時,已舉府遷至淮城。

所有人都知道,新皇此舉是在為召趙彥回歸鋪路。

許衛秋得知消息後沒有絲毫慌亂,這些年來,她的生意已經是遍地開花,淮城是大承的經濟紐帶,將一切轉移到至淮城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六月份,京郊匪亂,新王以此為契機力排眾議下旨召鎮北大將軍歸朝。

三個月後,鎮北大將軍率五萬將士班師回朝,大軍浩浩蕩蕩,場面甚是震撼。

以大軍剿區區匪患,等同於泰山壓卵,盤踞於京郊的匪徒聞聲紛紛逃竄而去……

陵王有赫赫軍功在身,手握重兵,又得新帝信重,可謂權傾向天下。

趙彥回京後,短短月余已助新帝剷除了先皇后在朝廷的舊勢力,由於政務纏身,十月份,他方得以抽閒回淮城與親人團聚。

自豐慶十六年至今,他已離家足足9年有餘……

「再高一些。」

一名女子正在盪著鞦韆,女子看上去很是年輕,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身著華服,頭梳著婦人髮髻。

她是一名孕婦,坐著的姿勢也掩飾不住那隆起的腹部。

鞦韆後頭也站著一名女子,模樣看上去與鞦韆上的身懷六甲的婦人年齡相仿,衣著比較隨意,青衣灰裙的與鞦韆上的女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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