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於達,你有沒有跟家裡說我生病了?」

因為我現在屬於「隔離人士」,他不得與我密切接觸,我們說話也就隔著一道門,於此他就看不見我滿目驚訝的樣子。

王於達沉默了一霎那,然後用輕不可聞的聲音說:「不能說?那怎辦?」

要不是我們打著電話,他這自問的話我都聽不見。

我陡然覺得腦殼開始疼了,忙慌慌地問他:「你怎麼說的?你就不能說我們被事情耽擱了一下麼!」

「嗯?」門外的王於達大聲問我,「你的意思是聲東擊西?我不是沒想過,但這樣很不好,本來外面到江城來他們就擔心,如果隱而不告只會讓他們胡思亂想,更加擔心的。」

這怎麼能被稱為「聲東擊西」,這是叫善意的謊言。而且王於達腦子什麼時候這麼清晰的?

儘管王於達說得很有道理,但我仍舊覺得這件事不能告訴我媽他們。

我道:「正因為我是在這裡生病,隨便一個什麼人用腳趾頭想都覺得我大概、可能是被感染了新冠,你告訴他們我生病了就確定他們不會多想?」

王於達表現出他的大哥精神說:「我當然不傻,我是先講了前因,再說了你生病了。」

我咧個去!這不就更完了!

我媽要是知道我去找王明霍打架了,那不得抓起掃帚就去討說法。

算了,我讓王於達一邊涼快去,我親自給我媽打電話回去。

這裡是高速路警的辦公區域,也就只有這麼一兩個房間,所以他的住行只能在車上……

就在電話撥通時,我突然按掉了掛斷鍵,王於達說的這件事有點不符合邏輯——為什麼我媽知道我生病了,沒有給我打電話呢!

號碼改撥到狠角色那裡,我想她住著我家,眼色又過人,多少能猜出我媽的想法。

「王於達說你生病了,在睡覺,我沒給你打電話。」

接通電話後,狠角色就予我解釋了一下她為什麼沒給我打電話。其實我有沒有睡覺她都沒有給我打電話的理由……

第一我們已經沒有僱傭關係了;第二我們不算是朋友,第三……

這個原因我不想說。

為了她哥季節的政績其實不需要這麼對我,建設家鄉跟誰管我們村沒關係。

但出於禮貌,我還是跟何小意說:「謝謝你關心,何助理,我媽知道我生病了,沒說什麼吧!」

「沒說什麼,當時得知你生病,她只是很平淡的說『就是一個感冒,有什麼呢!沒事。』」何小意問我,「阿姨這是真沒事還是假裝堅強。」

「那我爸呢!也沒說什麼?」

「叔叔也沒說什麼。」

好吧!這一輪算我輸,王於達將我爸媽的思想工作做得非常到位。

何小意出其不意道:「大概他們想說什麼也不會當著我的面說。」

嗯——說得也是啊!我媽知道我對她有想法,只會在她面前很客氣。

「那還有那個呢!」我問,「我之前和王婆兒子打架那事,她有沒有去找人家算帳?!」

我一聽狠角色「咦」了一聲就知道這件事她不知道,也就是說我媽咽下了這口氣。

村裡人吵架就是這樣,一般一家吵會被整個村的人知道,我能想到我媽沒去找人家算帳的原因只有兩種:一是王於達還沒說這件事,我媽就知道了;二是,我們家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被王明霍知道了。

可我們家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呢!

「對了,權總,我那天看王於達家裡的那張遺像不見了,被阿姨拿回來擺在了你家堂屋電視機背後,你要不要我給你拍一張照片看一眼。」

呃——

難怪那次我在家裡沒有找到掛照片的印記。

也就是說我離開,遺像回家,我回家,遺像就離開家……

「何助理,麻煩你能不能悄悄地幫我查一查我家的人口,季支書哪裡的檔案大概有……」昨天我就有了這個想法,但也只是想法而已。

果然還是狠角色了解我,她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是不動聲色地查。」

「對,我總覺得我爸媽應該還有一個孩子,他們這麼遮遮掩掩,我感覺跟我有關係,你幫我看看檔案。」

何助理最後叮囑我好好休息,查到了就給我打電話。

之後我便無所事事了,一年當中,難得有機會這麼閒情逸緻地躺著什麼都不幹。可我並未閒多久,感冒病毒看不慣我悠閒地躺著。

感冒發燒一般都是一個持續的過程,我昨天喉嚨還沒多疼,今天就覺得喝水都難以下咽,看來發燒還會繼續。

我不知道何助理用了什麼方法,下午,她就將自己查到的東西編了一條簡訊過來。

簡訊,而不是打電話,這就是說明她不方便說話,我媽又在村口等我了?!

傍晚我又開始起燒了,我用水銀溫度計量了一下,已經超過了吃退燒藥的溫度,但……

我沒有退燒藥,只能硬抗。

晚飯我只吃了一點麵條,是王於達找人借了一口鍋給我下的,麵條也是借的,我沒有胃口,但強行讓自己全部吃了下去,再上小床鋪上捂著。

古老的退燒方式就是「捂汗」,當然捂汗的前提是受寒生病。——王禍禍那一盆水潑得真是他媽的到位,要是他不生病,我從此再也不說自己的運氣好了。

「富貴哥,你怎麼樣了,熱度有沒有退點下去。」

我沒想到王於達一直蹲在我屋外。

「你去車上睡一會,我捂一身汗就好了,這裡一直都有燈,我也不會怕黑。」

王於達不走,像我很多次生病一樣,堅守在我身邊。

此時我該感動,但我想得更多的是——他為什麼這樣啊!

我這麼想著也將話脫口而出了,「你為什麼這樣啊!我不是陳瑾,你是不是有特別傾向啊!」

「說什麼呢,我其實挺煩你的,一直都煩你。可是我能有什麼辦法呢?人活著總要背負些東西。」

我腦袋有些昏沉,王於達的話也斷斷續續地傳入我耳朵里,為了不讓我落掉重要的話,我說:「別說了,我睡了,耳朵聽不見……」

我本以為王於達就不會說了,但他並沒有停下的意思。

生活中總有太多本以為!

我本以為這樣,本以為那樣,其實都不然……

王於達偏偏要說,在我意識不清楚的時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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