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龍烈血躺在床上一夜未合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聽覺太靈敏了,軍官宿舍外面道路上巡邏士兵十五分鐘一趟的腳步聲龍烈血都不知道聽了多少遍,還有夜晚基地機場飛機降落與起飛時的轟鳴聲。半夜的時候,龍烈血從床上起來,推開了窗子,基地內的燈火和天上的星星遙相呼應,這裡的天空,有一種未被污染的純凈,而此時的基地,少了幾分白天的喧囂,多出了幾分夜晚的肅穆,在窗戶的左邊方向上,那是遠處的機場,朦朧中一片燈火通明,偶爾會有閃爍著的燈光從天上落在那裡或是從那裡飛到天上,遠處的祁連山也只能看到一個黑色的巨大的輪廓,像一隻潛伏在黑暗中的巨獸,水庫邊青楊的葉子在瑟瑟的響著,微微掀起的水波不斷把星光揉碎在水裡,又把它翻上來,那一片片的星光,就如同一片片的白銀,漂在水中。

龍烈血靜靜的看著外面,心中卻是從未有過的寧靜。

一夜無眠。

當祁連山山頭的白雪在第一縷晨曦中顯露出它晶瑩的光華的時候,隋雲來到了龍烈血的宿舍,龍烈血已經打理好一切了,看著龍烈血穿好陸軍軍官禮服神采奕奕的模樣,隋雲暗暗點了點頭。今天的隋雲也換了一身軍禮服,將官的軍禮服款式和尉官及校官的都是一樣的,所不同的是禮服的顏色,用料,及其它裝飾物比如領帶卡、領花、鈕扣等,這些東西都在表明著主人的身份與階層,隋雲的禮服是米黃色的,用料也更為考究,是純毛料,鈕扣是銅的,別在禮服的領部的領花是交叉的松柏枝,對將官來說,那象徵挺拔長壽之意。而他禮服上的肩章又表明著他在將官階層中所處的位置。中將,那已經是很多人不敢奢想的事情了。

兩人下了樓,就在軍官宿舍的外面,一列車隊已經等候在那裡,車隊打頭的是三輛輪式步兵裝甲車,兩隊全副武裝的彪悍士兵站在那裡警戒著,龍烈血看了一眼這些持槍警戒著的士兵左臂上的臂章――一支猙獰的龍抓抓著一面燃燒著烈焰的盾牌,臂章的上面,盾牌的頂部,繡著「內務」兩個字。這個臂章已經表明了這些士兵的身份,軍中內務安全部所屬的特別內務部隊。

龍烈血和隋雲坐上了中間的一輛吉普車,在龍烈血和隋雲坐上車以後,那些原本一直警戒著的士兵也迅速的上了各自的車,隨著打頭的輪式步兵裝甲車發動機的一陣轟鳴,車隊動了起來,車隊此行的目的地,是離第一空降軍基地約七十公里處的演習場,那裡靠近祁連山草原,在那裡的一個地下演習觀察所內,將舉行一個簡潔而又隆重的儀式,為龍烈血頒發共和禁衛勳章,出席這個儀式的,均是軍內的元老泰山。說真的,要說龍烈血此刻一點都不緊張,那是假話,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榮譽,第一次見到這些只有偶爾的時候會出現在電視台新聞上的國家及軍隊的領導人,任誰都會緊張。

隋雲感受到了一絲龍烈血的緊張,他笑了笑,龍烈血的表現在他看來已經很好了,好多馳騁沙場的鐵血悍將,在那些老總威嚴的目光之下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的都有。

「不用緊張,那些老總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可怕,也許平時的時候他們是嚴肅了一點,大多數的老總在人們的眼中都不苟言笑,有幾個老總的脾氣甚至火爆了一些,但那是職責所在,穿上這身軍裝,便一肩挑起國家安危榮辱,在他們那個位置之上,確實沒有幾個人可以輕鬆得起來,他們對你的態度,從決定授予你共和禁衛勳章這件事上就可以知道了。」

隋雲和龍烈血所乘坐的這輛吉普車是經過特殊改造的,除了可以防彈以外,在前座與後坐之間,還有可以自由升降的隔音玻璃,因此,隋雲與龍烈血此時談話的內容已經屬於機密的範疇,但卻不用擔心被人聽去。

龍烈血苦笑了一下,用右手揉了揉自己的臉。

「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還真是有一些緊張,要知道,從小學到現在,我連三好生都沒有被評上過,其他的獎也沒拿過半次,原來每次開學的時候,看到別人拿著獎狀和獎品站在台上,我就覺得很好奇,不知道他們那個時候站在那裡是什麼樣的感覺,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將站在台上,特別是當底下的觀眾全是那些戎馬一生的將軍們的時候,這樣的感覺,很奇怪,在興奮與緊張之中,還有那麼一點點期待。」

「說到期待,也許此刻有更多的人比你更加的期待那一時刻的到來。」隋雲說到這裡的時候感嘆了一聲,「你知不知道,那些老總們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哪一個不是從屍山血海槍林彈雨中走過來的,他們流了幾十年的血,幾十年的汗,從來沒有人看到他們掉過眼淚,可就在前幾天,當那份報告還有那塊金屬出現在緊急召開的國家最高軍事委員會常委會議上的時候,好多老總都激動得不能自己,海軍司令員聶靖波上將更是在會議室摸著那塊金屬像個孩子似的號啕大哭,二十一年前,當聶司令唯一的兒子為了保衛祖國的西沙群島犧牲在海上的時候,聶司令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而今天,為了你上交的東西,聶司令老淚縱橫,要不是有其他的老總攔著他,他當天就要飛到mk市來見見你,其他的老總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為國家立下如此的功勳,當我來mk接你的時候,沾了你的光,我們所坐的那架飛機都是聶司令親自打電話調來的海軍最好的飛機。十八歲的共和禁衛勳章獲得者!『騰龍計劃』所培養的軍中驕子!你現在可是所有老總眼裡的香餑餑,烈血,你最好有一點準備,相比起那些老總的火爆脾氣來,他們的熱情有時候也會讓人受不了。」

老總們的熱情有時候也會讓人受不了?這是什麼意思呢?龍烈血有些疑惑的看了隋雲一眼,隋雲有些無奈與神秘的笑了笑,沒說話。龍烈血只好把這個問題放在心裡。

不過,龍烈血很快就知道隋雲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他們的車隊駛出了第一空降軍的基地,不快不慢的,以每小時50公里左右的速度向著演習場駛去,這裡的路況很不好,車在上面感覺很顛簸,那些路,基本上沒有人修過,都是車輛走得久了碾出來的,但是這裡平坦開闊的地勢彌補了這一缺點,路兩邊樹也很少,見到最多的植物是草,貓頭刺,紅砂、合頭草、尖葉鹽爪等,還有一些旱生的灌木,在一些裸露的地表處,可以看到這裡棕黃色的土質,還有少數的沙磧地、沙丘和風化的緩地,車隊還越過幾條小河,隋雲告訴龍烈血,這些小河都是祁連山上的冰川融化後的雪水匯聚而成,祁連山3000多條冰川每年融化的80多億立方的水,匯成了整個河西走廊的生命線,沒有祁連山,這裡的300多萬人口,700多萬頭牲畜及上百萬頃的耕地的用水將無法維繫,整個zh國西部的生態系統將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車隊在路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當他們的車隊在接近到祁連山草原邊上的演習場地的時候,坐在車上的龍烈血,還看到幾隻蹦蹦跳跳鵝喉羚。

隋雲在車內指著車前方一望無際的草原。

「前面就是祁連山草原,亞洲第一的丹山軍馬場就設在那裡,這裡的生態環境保護得很好,野生動物也多,青鹿、馬鹿、野驢、雪豹還有我們剛才看到的鵝喉羚,在這裡都有,也因此,那些違法偷獵的團伙也特別多,那些偷獵團伙組織嚴密,賊膽包天狡猾兇狠,手上還有非法搞到的槍枝彈藥,在你爸爸到這裡上任以前,就是這裡的政府和警察機關都拿他們沒有辦法,當地的老百姓和警察,已經有好多人被他們打死打傷,你爸爸上任一個月不到,在了解到了這些情況以後,大手一揮,那些偷獵團伙就成為第一空降軍訓練用的磨刀石,那次行動,只出動了一個營和軍里的直屬特種大隊,雖說是牛刀殺雞,可讓當地政府機關和老百姓頭痛了好多年的問題,只一天就解決了,這次行動,一舉粉碎了這裡為惡一方的三個偷獵集團,除了少數一些投降的偷獵者被移交司法機關處理以外,其餘頑抗的,都被擊斃,而我們只是有兩個戰士受了一點輕傷,這次行動,對那些心存僥倖的人也是一個極大的震懾,從那時到現在,這裡再也沒有發生一起偷獵事件。居住在這裡的少數民族比較多,原本第一空降軍開始駐紮在這裡的時候和當地老百姓的關係有些僵硬,可你爸爸來了這一手,一下子就讓第一空降軍得到了這裡老百姓衷心的擁護,這軍隊,說來說去始終還是老百姓的保護傘,只要讓老百姓明白這個道理,軍民自是魚水一家,當地的老百姓感謝軍隊,給軍隊送來了錦旗,呵……呵……說起來,這裡的這些動物,才是最應該送錦旗給你爸爸的!」

就在隋雲的介紹中,車隊也越來越接近草原邊上的演習場地了,周圍那劍拔弩張的氣氛也就越明顯,天上不時有直升機呼嘯而過,而路邊,也不時有一隊隊威武的坦克和各種戰車在隆隆聲中向遠方駛去,偶爾,會有一隊隊臉上畫著迷彩的士兵端著槍,無聲無息的從草叢裡冒出來,帶頭的軍官比劃幾個旁人看不懂的手勢以後,那些士兵又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按照隋雲的介紹,這次的演習代號為「怒劍出鞘」,在演習中,第一空降軍將進行遠距離跨區機動、多機型高速超低空(最低五百米)多地形傘降、傘兵突擊車編隊空投突襲與反突襲、動力傘空中滲透與反滲透及越點攻擊等科目,這次演習,是對第一空降軍作戰能力的一次大檢驗。

在經過四道嚴密的檢查關口以後,龍烈血和隋雲的車隊來到了演習的地下觀察所,地下觀察所建在一處滿是青草的高地上,準確的說,應該是演習觀察所的入口在那裡,無數左臂上戴著內務安全部臂章的士兵還有裝備將那個高地嚴密的保護了起來,對於內務安全部來說,防止敵對勢力及敵對分子對軍中首長的安全構成威脅是它的一個重要工作職責,特別是今天要保護的對象更是非比尋常,幾乎全軍的重要首長都集中在了這裡,好多人當一輩子兵,都沒有機會見一面最高首長的模樣,更別說保護了,只要想一想這個情景,(自己退役的時候可以抱著兒子坐在沙發上指著出現在電視上的某位首長對他說,「小子,老子當年在軍隊中可是響噹噹的一條好漢,看到沒有,這個首長,我可是拿著鋼槍保衛過的,那些什麼狗屁的007什麼的,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你在學校可不能給我丟臉啊?」)好多士兵就熱血沸騰,雙目放光的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高地上負責指揮那些內務安全部士兵的是第一空降軍內務安全處的一個處長,一個一臉嚴肅的瘦個子軍人,上校。龍烈血和隋雲一下車,他就站在了隋雲的面前,敬了個軍禮,隋雲可是他們這個系統內的最高領導者。

「首長,第一空降軍內務安全處處長沈劍飛向您報道!」

隋雲還了個軍禮。

「其他的首長已經來了嗎?」

「是的,名單上的全部首長已經到齊。」

「很好,沈劍飛上校,第一空降軍內務安全處的工作我很滿意!」

得到隋雲的誇獎,這個沈劍飛上校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含蓄的笑容。

「謝謝首長誇獎,這些都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做好是應該的!」

隋雲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和龍烈血一起走進了那個地下觀察所的大門,他們一走進去,兩個高大的持槍士兵一左一右的就站在了門前,那架勢,就是一隻蒼蠅也別想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飛進去。

沈劍飛目送著隋雲和龍烈血走進地下觀察所,然後似乎是想把某種荒誕的念頭趕出腦子般的搖了搖頭,繼續去執行自己的任務了。

演習觀察所內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得異常的森嚴,由於是在地下,由此它的通道內在白天的時候也需要點起電燈。

「那些老總們看來比你要急,按照計劃,他們要在十分鐘以後才到,想不到現在他們已經到了,你要有一點心裡準備!」在觀察所螺旋形的通道內往下走了約十多米深的距離,來到了一道由兩個士兵把守的鐵門前,隋雲拍了拍龍烈血的肩膀,算是對他的鼓勵,龍烈血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隋雲推開了那道鐵門,門一開,裡面透出來的強烈的光線讓龍烈血眯起了眼睛,觀察所裡面東邊和北邊的牆壁上,是一道可以直接看到外面廣闊草原的弧型觀察孔,觀察孔靠東邊的那邊正對著升起的太陽,剛才,在推開門的時候,就是太陽透過觀察孔的光線讓龍烈血眯起了眼睛,等龍烈血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感覺到了這裡空氣中比陽光還要灼熱的東西――觀察所內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龍烈血的身上。龍烈血眼睛一掃,龍悍不在!

一時間觀察所內落針可聞!

身後的鐵門無聲無息的被關上了。觀察所內,一部由一個軍人操控著的攝影機對準龍烈血和隋雲轉動了起來,現在發生在這裡的,是歷史!

當龍烈血和隋雲進來的時候,這個面積約一百多平方的水泥建成的地下觀察所內,只有12個人,12個軍人,一個軍人操控著攝像機,一個上校安靜的提著一個黑色的手提箱像一尊石像一樣站在屋中的一個角落內,他的旁邊,是一個用雙手捧著一個盤子的軍人,盤子用紅色的綢緞蓋住了,不知道是些什麼東西。除了這三個人以外,屋內剩下的9個人,沒有一個人的年齡在50歲以下,這九個人,除了一個人以外,其餘的都穿著各自的將軍禮服,那些灼熱的視線最多的就是來自他們,再看他們的肩章,除了一個人沒戴軍銜以外,其餘的人,均是上將,可以豪不誇張地說,zh國此刻軍隊的心臟就在這裡跳動著,龍烈血眼睛一掃,已經認出了他們的身份,有幾個人的面孔經常出現在電視中,那個看起來特別激動,穿著一身雪白色海軍禮服的就是海軍司令員聶靖波上將,在聶司令旁邊,有著一對濃濃的臥蠶眉,雙目開合之間精光時隱時現的應該就是全軍的總參謀長郭光武上將,還有那個身材高大威武,全身骨骼仿若鐵澆,雙目不怒自威,臉上很少看到笑容的老人,就是有「軍膽」之稱的梁震天上將,還有……

這間地下演習觀察所在今天迎來了它生命中最輝煌的一天,在這一天,這裡將星薈萃,名將雲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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