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紮傷口？」黃工愣住一瞬，「可這布，中間的縫隙不小，我用來吸水也是疊了幾層，怎麼包紮傷口啊？」
「用這吸水的布貼合在傷口上，外面再用普通的布繫著，這樣血液便不會輕易的滲出來，」莫鬼鬼將裁成的小塊像模像樣的貼在自己的手上，「像這樣，如此一來，就不必每隔一會兒就要清洗一遍傷口。」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黃工眼睛亮起來，「若是我專門來賣這布，豈不是能掙許多靈石？」
「一時說不定可以賣點靈石，但絕不超過幾萬，」莫鬼鬼毫不留情的開口說道，「運作的不好，幾萬靈石都賣不到，而且不出一個月，整個大陸上一定遍地都是了。」
「為什麼？這布既然是我發現的，就占了先機啊！」黃工臉上還沒起來的笑意凝固住。
「你覺得為什麼？」莫鬼鬼反問道。
黃工心裡一陣驚慌，越慌亂眼睛就轉的厲害，這樣子看起來更像是賊眉鼠眼了，莫鬼鬼看著他半天說不出什麼，也沒著急說話，讓他自己思考。
「前輩，我真的不知道···」黃工猶豫了片刻，還是如實說道。
莫鬼鬼將步平鋪到地上，底下又墊了一層普通的棉布，聽到他這話也沒覺得失望，修士的見識是隨著成長環境決定的，他從凡界出來，最多的就是呆在妖獸森林，看不出很正常。
但怎麼說，好歹沒有不懂裝懂，如實的承認自己的不足，也不是完全沒有救藥。
「這布是什麼材料？」
「是凡間的···」黃工呆愣的說道，還沒說完就被莫鬼鬼打斷。
「你也說了，是凡間的一種草，你覺得只有你一個人見過嗎？」莫鬼鬼抬起頭看著他。
「自然不是，」黃工搖搖頭。
「那你覺得，這種布賣出去，大約多久會被發現，原材料是來自凡界的一種普通靈草？」莫鬼鬼站起來，繼續問道。
黃工沒有說話，隱約似乎懂了她的意思。
「我告訴你，大宗門和大家族的修士，用不了幾天就能調查出來，這布也就不是你獨有了，」這個時候可沒有專利一說，只要拿到了方法，誰都可以製作使用，「到時候，除了本地的修士，誰還會特地過來你這裡買呢？」
「我···」黃工的一腔熱血被她說的只剩下了一分，還是看在能賣點靈石的份上，「那發現這布，還有什麼用？」
「你一個人，勢單力薄，這方法放在你這裡，發揮不出什麼用處，但若是放在雲霄閣呢，你覺得會怎麼樣？」莫鬼鬼將響尾蛇的屍首放在布上。
黃工呆愣在那裡，若是雲霄閣得了這個，不管哪個宗門和家族破解了其中的法門，都不會搶了生意。
「別想了，過來看看，這膿血和你當日見到的，是一種嗎？」莫鬼鬼拿出一柄飛刀，順著響尾蛇的肚子化開，頓時流出黑紅色的膿血，散發出惡臭的味道。
「聞這個味道就知道了，」黃工回過神，整個山洞內已經充斥了膿血的腥臭，他並不陌生。
「你當日看到的是什麼妖獸？」莫鬼鬼仔細看著已經腐壞的刀刃。
「一隻蟾蜍，手掌大小，」黃工也見到了她拿著的刀，一陣心悸，這毒他研究過，尋常的容器都會被腐蝕掉，最後用了黑石燒成的瓶子才行。
「蟾蜍？」莫鬼鬼皺起眉頭，「你是在哪裡發現的？」
「在更下游的位置，岸邊上，它就死在一棵樹下，我之所以過去查探，是因為那棵樹倒下了，我看著像是被毒腐蝕的。」黃工拿出一根黑石的木棒，輕輕扒著蛇腹。
「這個季節的蟾蜍，會在岸邊上嗎？」莫鬼鬼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根銀針，不是普通的銀針，製作的時候摻雜了玄鐵。
「未名海沿線有許多小的水潭，許多蟾蜍會在夏日待在那裡，專門以有毒性的毒蟲為食，」黃工解釋道，「但在冬日，水潭表面上結了冰之後，一般都不會見到蟾蜍的影子。」
「那你覺得那隻蟾蜍為什麼會在那裡出現？」響尾蛇體內的毒素，莫鬼鬼也見過，在不止一隻妖獸身上。
這種毒素與血液混合之後的味道很獨特，腥臭之氣刺鼻，基本可以確定就是來自於那隻大妖，而且這條響尾蛇在未名海里浸泡過，可屍首還沒有完全僵硬，明顯死後沒多久。也就是說，那隻大妖有八成的可能就在崖壁的蛇洞內。
它的蛇毒產生變異，還沒有完全適應，需要定時的排出體內，這一路走來都是在獵殺妖獸和修士，但到了崖壁，便都是咬在響尾蛇上。
黃工看著地下響尾蛇的屍首，想起了它被扔在未名海時的樣子，若是順著海流的方向，是有可能漂到水潭的位置，而蟾蜍最喜毒物，聞到毒血的味道定會追過去。
「莫不是吃了死後的響尾蛇蛇肉？」黃工試探著問道，「很明顯這條蛇身上的毒性極強，它吃了必死無疑。」
「有可能，不過不重要了，我只要知道，大妖在這裡就行，」也許事實正是如同黃工猜的那樣，但對於莫鬼鬼來講，這不是最要緊的，只要帶有蛟龍血脈的大妖在此便足矣。
「您···您要去抓那隻大妖？」黃工心內升騰起不祥的預感，他才找到的靠山，還沒奪得信任呢，不會就這麼交代在這兒吧？
「嗯，」莫鬼鬼起身，「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既是大妖，修為就達到了六階，您雖說也是金丹期，但對上它，勝算還是極低···」黃工猶豫著說道。
「我必須要抓住它，」莫鬼鬼眼內閃過一絲冷意。
「可是···您真的沒有必要啊！」黃工聲音內暗含一絲焦急，他是真的想追隨這個人。
「沒必要嗎？」莫鬼鬼往後退了幾步，不提白前輩要她將功補過，就說響尾蛇殺的這麼多修士和妖獸，「你有沒有想過，等它恢復了修為，這裡的修士會怎麼樣？」
「會···」黃工語塞，他所想的就是跟著這修士出了妖獸森林，怎麼可能想過之後這裡怎麼樣。
「會一個不留，」莫鬼鬼冷冷的說道。
「我們可以將這裡的大妖上報給馭獸派，等他們派人過來將妖獸殺死！」黃工心內一陣驚慌，他在這兒一百年，自然不希望他們出了什麼事兒。
「你可以這麼做，但我不行。」莫鬼鬼拿出了地圖，將此地放大。
大妖響尾蛇產生變異，逃竄至此，有她三成的責任，更何況，白前輩要她過來的原因，多多少少可以猜測到幾分。
「為什麼？」黃工下意識的問道。
「這不是你該問的，」莫鬼鬼將打開的地圖平鋪在石桌上，「你只需要告訴我此地妖獸的具體分布，每個位置什麼地形，其他的自有我來管。」
黃工自知僭越，低下頭不再追問，幾步來到石桌的位置，「前輩，這附近都是響尾蛇的地盤，其他妖獸，三階以上的都很少見。」
莫鬼鬼的手指點在這裡，緩緩點了點頭，沒有其他妖獸，就意味著不能借勢，只能靠著自己去擊殺響尾蛇，但它現在所在的崖壁，易守難攻，想要擊殺響尾蛇，談何容易。
「這處山崖，幾乎是垂直於未名海內，響尾蛇群在此處繁衍，除非是飛行的妖獸，否則很難造成什麼致命的打擊。」黃工還在暗示著，希望能改變她的決定。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莫鬼鬼的腦海內回想著剛剛的地勢，僅她一人，根本不可能攻到蛇洞上。
「前輩有了打算？」黃工見她收起了地圖。
莫鬼鬼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不能在崖壁上與響尾蛇交手，就讓它上到崖頂，引蛇出洞。
······
「叮鈴鈴——」
寂靜的山崖上，忽然從寒風中隱約傳來一陣鈴鐺聲，但仔細聽過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一般。
崖壁上，兩隻二階的小蛇正在繞著蛇洞附近遊走。某一瞬間，忽然停下來，蛇頭挺立，似是在聽著什麼，原本清明的眼神越來越迷濛，不自覺的往山崖上走去。
而它們身後的蛇洞內，傳出一片『嘶嘶』的聲音，幾隻蛇頭探出了洞口，追隨著遠去的小蛇。
黃工躲在最邊緣，看著從山崖爬上來的密密麻麻的蛇妖，只覺得汗毛立起來，那吐出來的蛇信子在白雪的映襯下格外醒目，讓他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哆嗦，後退了幾步，放在樹上的手收回來，總覺得隨時要出來一條蛇一樣。
遠處，爬出來的蛇群，爭先恐後的往立在山頂的網兜里爬去，若是仔細看，還能瞧見網兜上灑的藥粉，粉白色的沾染在上面，這是黃工自己調配的。
七日前，前輩明確表示一定要去擊殺大妖，黃工不知道原因，也不敢詢問，只照著她的吩咐，製作出了制衡蛇妖的粉末。
這粉末不僅僅是迷暈的作用，還帶著混合的毒素，每多吸進去一點，神志便會受到一點影響，五感逐漸封閉，直到最後昏迷不醒，任人宰割。
其他的不管，前輩主要要求了五感封閉，也就是中毒之後，短時間內不能清醒。
黃工費盡心思的考慮了半天，結合了響尾蛇的特性，這才調配出這個，被前輩拿去均勻的灑在一張大網上，入口的位置多灑了一些，務必保證每條進去的蛇，都能吸入粉末。
雖說這是早就計劃好的，可今日親眼看著她施行，黃工還是捏了一把汗。
七日以來，他躲在洞內研究粉末，前輩也沒閒著，整日的在崖壁上觀望，盯著蛇群，計算著它們拋出響尾蛇屍首的時間間隔，大致估算著什麼時候的大妖最虛弱。
當然，這些細節不會詳盡的告訴黃工，他也只是知道個大概，要動手的時候被丟到邊上，自求多福。
圍觀前輩與大妖交手，這麼個機會，黃工寧肯冒著點危險，也要留下來觀看，上次前輩給他的隱息符還有一些，正好派上了用場，貼著符篆躲在這裡。
但可惜的是，也不知道前輩設了什麼結界，他在這裡只能看到山崖上的情景，卻沒有一點聲音傳過來。
立在樹冠上的莫鬼鬼將笛子放在嘴邊，心無旁騖，沒有空理會觀察的黃工，專心致志的吹奏著笛子，而她吹奏出來的曲子，正是從姣姣那裡得來的《惑心》。
惑心，顧名思義，便是蠱惑人心之意，本是鮫人用來吸引路過海域的修士用的。
曲子來自鮫人一族，在玄靈界沒有確切的等級之分，但可以肯定的是，絕不遜色於任何天階的曲譜，她現在雖說能吹奏，可是要她寫下曲譜，腦子裡卻毫無頭緒。
自從在瀉湖秘境內，得知了這首曲子的特殊之處，她就時常在無人時，獨自練習。
到如今，她在吹奏曲子的時候，可以藉此控制妖獸或者修士的意識，引著他們來到自己想要他們去的地方，但前提是神識相差懸殊，並且在吹奏之時，精神保持著高度的集中。
對於大妖，她自然是做不到這一點，但其他礙事的小妖還是可以的，將它們引到網內，只要影響不到她對付高階的大妖即可。
今晚的計劃，這是關鍵的一環，順利的進行也算是開了一個好頭。
最後一隻小蛇進去，莫鬼鬼收起了笛子，將網兜的入口處封閉起來，眼見著它們在藥粉的作用下合上眼睛，放下心來。
算算時間，那兩隻四五階的妖獸應該也清醒了。
她沒有輕易的嘗試將它們引導出來，受到笛聲的影響，它們也只會在原地失了心神，隨著她的笛聲停止，兩隻妖獸也會逐漸清醒過來，而它們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叫醒大妖。
經過這幾日的觀察，差不多每隔兩日，便會有一隻響尾蛇小妖被扔到未名海內。
這個頻率，相較於它剛剛變異之時，自然是降低了許多，但仍舊不算低，也說明響尾蛇的變異還未完全，若是莫鬼鬼想要獨自殺了它，只能趁著現在。
七日來，未名海一共扔下了三條響尾蛇的屍首，沒有多大區別，進入它們體內的毒素是相同的。
而昨晚，在兩隻小妖要動手扔掉屍首之際，莫鬼鬼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