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被兵卒們鐵筒般地圍著進了大營,剛剛繞過幾座大帳,就見迎面來了一群人,正中的一位將軍邊走邊對身邊的將領們說著什麼。兩伙兒人一碰面,一眼便看見了朱棣,當時那將軍驚訝不已。

「你、這……」將軍連忙一遛小跑兒地跑過來、單膝點地施禮道,「屬下不知千歲駕到,未曾遠迎還望恕罪!」

原來是遼陽都指揮司副指揮使葉旺,朱棣微笑著上前扶起他:「快起來吧。」

站起身,葉旺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愣在一旁的頭目:「看什麼看!這是我們燕王千歲,還不施禮!」

「啊?!」頭目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千歲、小的該死,不識龍顏、不知天威……」

這「龍顏」、「天威」本是說皇上的,朱棣見他已嚇得語無倫次,又好氣又好笑、道:「好了、好了,不知者不怪嘛。況且孤王此次就是為巡視軍營布防,如果你沒見到我們在此四處轉,那孤王反倒不會饒你喲。」

跟著葉旺來到中軍帳,手下親兵打來水,見葉旺還在忙這忙那的,朱棣擺擺手:「好了,孤王只是來看看,很快就要走了。你還是給我們主僕二人準備點兒吃的吧。」

葉旺忙點著頭、叫道:「好,來人……」

「等等,」朱棣又叫住他,「孤王可吃素,不動葷。」

「啊?」雖然很詫異,可葉旺還是點頭,「好,快去準備,要素菜。」

親兵答應著跑了,葉旺陪在一旁,朱棣一見笑了:「坐吧,坐下才好說話。」

閒聊了一會兒,朱棣便開始詢問起遼東一帶元軍活動的情況。

「回千歲,」葉旺答道,「納哈出近兩年來一直守在開元不肯出來,也沒有什麼動靜,倒是朵顏山兀良哈部不時的來騷擾,屬下和馬指揮使又不好和他們開戰。」

朱棣點了點頭:「父皇的意思、儘量招降北元,你們不和他們發生衝突做的很對,只是不能因此吊以輕心。」

「是、是……」葉旺連連點著頭。

正說著,忽見帳門被掀,一個人幾步邁進來在朱棣面前下拜:「屬下馬雲叩見燕王千歲!」

朱棣一看正是指揮使馬雲,便示意他起來、道:「罷了,馬將軍從哪兒來啊?」

「適才屬下帶人去巡營,剛剛才聽說千歲爺您來了,忙著跑來拜見。」

馬雲邊依著朱棣示意坐下、邊回著話。

朱棣笑了道:「孤王來這兒只是順路,還有別的事要辦。」然後看了看守在帳門口的親後,「孤王的午飯什麼時候能上來啊?」

親兵忙不迭地答道:「就好、就好……可這……」

「可什麼啊?!」馬雲有點兒生氣。

親兵小聲嘟囔著:「可實在不知給您吃什麼好。」

不等馬雲再說話,朱棣已反問道:「怎麼,你們平時不吃東西啊?」

「吃啊,可您是燕王千歲。」

「燕王也是人啊,你們平時吃什麼就隨便給我來點兒什麼就行了。」然後,朱棣轉向鄭和,「三保,你和他一起去,給他拿個主意。」

「是。」鄭和應了一聲,和那親兵一塊兒去了。

見他們走了,朱棣又繼續著剛才的話題:「適才葉旺提到了兀良哈部,兩位能否和孤王再細說說他們?」

馬雲道:「千歲,這兀良哈部擁有大小頭領三百餘人,各個都很剽悍。說實在的,他們要比納哈出、也先不花難對付。」

「是、嘛,看來孤王倒要留意他們一些。」朱棣若有所思地點著頭。

葉旺看著他道:「不管怎麼樣,他們總還是北元的人,等平了脫古思帖木兒,不怕他不降。」

「嗯?」朱棣扭過頭、想了想,「不錯。」

又談了一會兒,鄭和和幾名親兵將午飯送了過來。朱棣看了看,雖然是素菜,但燒的也是色香味俱全,便道:「看來營中的廚師不比我王府中的差。」

笑聲中,朱棣和鄭和吃過飯,又喝了點兒茶,休息一會兒便要啟程。

馬雲有些不放心:「千歲,屬下抖膽問一聲,您這是要去哪兒?」

「孤王要去義州碧落宮。」朱棣邊從鄭和手中接過披風邊道。

馬雲一愣,和葉旺對望一眼:「可、去那裡的路上不安全啊!」

「怎麼?」

「到義州的那一路上,正好離兀良哈部很近,經常有元兵將在那裡流竄。」見朱棣並未在意,馬雲連忙勸著,「千歲,還是讓屬下帶兵護送您去吧!」

「是啊、是啊!」葉旺也在一旁連連點頭。

朱棣看了看二人,然後轉過身讓鄭和為他系披風帶子、邊故意道:「好啊,你們兩個拉上幾千弟兄送孤王去好了。」

「帶幾千?」馬雲有些為難,「目標太大了……」

「那少帶點兒嘍。」

葉旺又說道:「可、帶少了又不行……」

「那怎麼辦?」已穿好披風的朱棣瞧著兩張有趣的臉問道。

「這……」

二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朱棣見他們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你們若帶兵護送孤王的話,想不打架都不成,還是孤王主從二人便裝前去、反倒安全的多。」

沉吟半晌,馬雲道:「可您若有個好歹,屬下如何向陛下、還有徐丞相交待。」

「放心吧,生死有命,怪不得你們。」朱棣拍了拍他的肩、笑著說道。

離開了明軍大營直向東而來時,已經是申時。又走了一段路,天色也就暗了下來。

鄭和四處看了看:「四爺,我們還是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明天再繼續走。」

朱棣知道他還是擔心自己的安全,但天晚了也確實該安歇,便點了點頭。就近找了一家小客棧住了一宿,次日、二人離了官道,策馬取小路向前行進。

遼東的大地以平原為主,但四周也有山巒起伏環抱,雖不象南方奇山秀水隨處可見,卻是蒼茫雄渾、別俱丰姿,令人心曠神怡。

朱棣勒住座騎向遠方眺望,嘆道:「塞外風光,真是令人神馳,我是越來越喜歡北方了。」

「是啊,」鄭和也微笑了一下,「象我這從雲南來的人,更是有此感。」

朱棣看了看他、會心地一笑:「走吧。」二人便繼續奔馳在這原野之間。

中午時分,二人已坐在離瀋陽衛城南郊不遠的一個臨街小酒店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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