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馮氏將春宴設在了御花園聞雨閣之中。

這聞雨閣依園內假山而建,掩映於綠樹叢中。拾階而上,但見各式奇花異卉,植於階道兩旁。因正值春日,各色花卉爭香鬥豔,著實春光無限。

因是皇后設宴款待彭城公主,宮內受邀作陪女眷無不欣然而往。

眾人陸續而來,待順階而上,因拂面春風,使得兩側櫻樹之花漫天飛舞,灑落於眾人髮髻之上、身體之上,儼如花雨,令眾人仿似置身世外仙境。待眾人行過,石階之上,落英繽紛,留下香痕滿階。

編磬聲聲,絲竹悠揚,雖少了舞姬鶯歌曼舞,眾人亦是心情愉悅。

皇后馮氏端坐於正中,左側為彭城公主元鈺、貴嬪夫人李氏、夫人袁氏,右側則是左昭儀禾、夫人羅氏,其餘各嬪皆坐於眾人身後。

馮氏見眾人坐定,便揮了揮手,示意樂聲停止。馮氏環視眾人,笑道:「這幾日春花盛開,恰逢公主回宮,吾便邀眾姊妹一道與公主賞花品茗。」

馮氏言罷,嬋梅便示意宮婢們入得內來,但見眾宮婢端了蒿糕於眾人。

馮氏笑眼盈盈,道:「吾著尚膳監晨起便採擷蒿草,搗汁以入江粉,制了此糕,以應今日之春景。」

待眾人齊聲道了謝,便有宮婢陸續入內上了茶點瓜果,如此,方正式開宴。

元鈺因昨夜之夢,此時仍是心緒不寧,亦不如往日那般熱情。馮氏心內覺奇,不知其因了何故,於是小心詢道:「公主,這些茶果點心,可還食得慣?」

元鈺聞馮氏之言,輕輕斂了斂額發,淡淡道:「這蒿糕入口軟糯,甚好。」

馮氏笑道:「公主喜歡便好,這幾日蒿草正當季,食之可去溫邪虛勞,助養肝經。」

元鈺聞言,微微頷首。馮氏本就心氣極高之人,見元鈺如此神情,自覺無趣,亦不願出聲討好,便端起茶盞,呷茶以掩其尷尬。

貴嬪夫人李氏坐於元鈺身旁,早已窺得元鈺神情不同以往。此刻見馮氏不再言語,於是端起茶盞,微笑道:「吾等姊妹平日裡亦是難得一聚,今日托公主之福,眾姊妹得以共聚一處,飲茶敘話。」

李氏如今協理六宮,又素來以惠示人,宮內眾妃嬪皆對其存敬畏之心。現下里她一開口,眾人如同對待馮氏一般,皆止了話語,靜聞其言。

李氏見眾人皆望著自己,於是滿面怡然,接著道:「這清明之際,先逝之祖皆於天國觀子孫之舉。今日皇后既為公主備下春宴,吾等不如各展所長,既可慰先祖,又可人神共樂。」

眾人聞言,皆起了興致。元鈺雖心有所思,但見眾人如此,便收了心緒,道:「自吾離平城遷至洛陽新府,因洛陽並無舊識,倒是許久未曾邀朋喚友共同飲宴了。」

端起茶盞,元鈺接著道:「吾謝皇嫂與諸位待吾之情!吾便借皇嫂之茶,以敬諸位。」

元鈺平日裡只呼馮氏為皇后,極少稱呼其為皇嫂,今日改口皇嫂,倒令馮氏受寵若驚。馮氏本因李氏所言所行搶了自己風頭而略感不悅,此刻聽元鈺如此稱呼,心內暗自歡喜,於是面露喜色,道:「公主歡喜便好,如此眾姊妹不妨各自獻技,以應春景。」

見李氏對自己遞了個眼色,盧嬪當下會意。

盧氏起身離座,行至正中。待向皇后馮氏與彭城公主元鈺行了常禮,便微笑道:「妾自幼習舞,這幾日恰排了新曲,願獻於皇后、公主與眾姊妹。」

待馮氏點了點頭,絲竹聲樂齊起。

…………

盧氏本就膚玉腰軟,舞蹈之間又盡顯女子翹臀折腰之嫵媚,馮氏觀之心內厭惡,卻礙於眾人,又不得不喝彩言妙。

待盧氏舞罷,又有崔嬪、大鄭嬪及王嬪相繼或和樂而舞或和歌而舞,亦是曼妙無比。

李氏端起茶盞,輕呷一口,以眼中餘光偷窺身旁的元鈺,又抬眼望了一眼正面而坐的禾,見元鈺與禾皆是面帶微笑,瞧得認真,李氏嘴角微揚,心內卻是冷哼一聲。

待王嬪舞罷,小鄭嬪起身,亦是向馮氏與元鈺行罷常禮,微笑道:「皇后、公主,妾有一內侄女,名喚鄭蕎,被陛下冊了太子右孺子。因早前妾懷子悌之時入宮陪伴,故而得以師承昭儀,習了一手好琴。不知皇后可否應允蕎兒來為眾長輩撫琴而歌?」

元鈺聞言,不及馮氏開口,便朗聲道:「既是太子之右孺子,便是吾皇族女眷,去喚了來,讓吾瞧瞧。」

馮氏本因鄭氏與李氏居於一宮而不喜於她,但聞元鈺如此言,亦無法拒絕,故而只得頷首應允。

鄭氏心內暗喜,急忙忙著人去請鄭蕎。因李氏寢宮離近御花園,只一盞茶功夫,鄭蕎便趕至了聞雨閣。

待鄭蕎向眾人行罷禮,元鈺將鄭蕎上下打量一番,見其明眸皓齒,膚白玉潤,於是微笑道:「是個可人的阿女,日後要好生伺候太子,多行規勸之言。」

待鄭蕎應下,鄭嬪便開口道:「蕎兒,你快將近日所練之曲獻於皇后、公主及眾長輩。」

鄭蕎望了一眼禾,柔聲道:「昭儀,蕎兒班門弄斧,您多加指教。」

禾淺淺一笑,對鄭蕎道:「蕎兒琴藝並不遜色於吾,豈是班門弄斧?吾亦是許久未聞你撫琴而歌了,快快撫來聽聽。」

鄭蕎點了點頭,便和琴而歌:「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一美人,清揚婉如。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一美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琴聲悠揚,歌聲繞樑。

待琴聲止住,鄭蕎起身向眾人行禮,本欲退去,卻聽元鈺開口道:「吾若是不曾記錯,鄭嬪是滎陽鄭氏之女,怪不得蕎兒將此《鄭風》之曲演繹的如此精彩。」

李氏聞元鈺此言,便招了招手,示意鄭蕎至其面前,道:「蕎兒快來見過公主。」

見元鈺滿眼含笑望著鄭蕎,李氏接著道:「蕎兒果然常伴昭儀,琴藝是愈發精湛了。瞧瞧,就連所著裙衫,亦是隨了昭儀,喜著芙蓉之色,甚是好看。」

經李氏一言,元鈺方才注意到禾與鄭蕎皆是身著藕色衣裙。元鈺瞧了一眼禾,忽地心內一驚,「身著芙蓉之色,腹內有魔羅」,這昭儀有孕在身,又身著芙蓉之色,豈不就是阿母口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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