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血運行網絡連為一體。

但大周天運轉卻並沒有真正建立起來。

因為此前所修習的外道功法,就沒有一部可以調動氣血沿著周身脈路運轉。

所以衛韜也不知道,現在他這種情況到底算不算達到了氣血六轉。

「或許要轉修一下六轉玄元功試試?」

「但是,六轉玄元功在體內構建的氣血運轉網絡,和我參照洗月圖錄搭建起來的截然不同,兩者之間能否互通,還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他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準備收拾一下離開練功房。

咔嚓!

一步踏出,整個人卻是猛地趔趄,差點兒直接摔倒在地。

向前踉踉蹌蹌奔出好幾步,直到撞在牆上,才堪堪穩住了身體。

虛幻縹緲的笑聲悄然響起。

卻無法吸引他任何的注意。

衛韜閉上眼睛,緩緩平復著呼吸。

表情若有所思,卻又有些難以言喻的迷惑和茫然。

他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情況。

好的一面,苦思冥想推演了許久的路子應該是可以走的。

而且還被他給硬生生走通了。

但壞的一面同樣存在。

那便是這條道路走完之後,他才忽然發現,結果卻好像和自己想像的有些不太一樣。

最主要便是身體上的感覺,似乎在血網相連之後陡然變得無比陌生起來。

「怎麼會突然出現這樣的情況?」

「大腦發出的指令,為什麼身體竟然無法正確執行?」

「剛才明明是準備向前邁出一步,在以前閉著眼睛、無需思考都能做到的事情,如今卻變成了一件難事,該不會是像胡青鳳救命恩人一樣走火入魔,將自己練到統感失調了吧。」

「如果真是如此,還怎麼去面對陸芷荷那個女人?」

「不打死她,吾心難安。」

衛韜沉思許久,試探著又向前邁出一步。

然後是第二步、第三步……

就像是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幼童,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體,才能保證自己維持住站立的姿態,而不會一不小心就要跌倒在地。

終於,吱呀一聲輕響。

他費了好大力氣才艱難來到門前,推開了練功房的厚重鐵門。

外面太陽即將落山,空氣中的燥熱正在漸漸褪去,風中開始帶上了一絲涼意。

從練功房來到院子,十幾米路都走了很久。

噗通!

衛韜面無表情緩緩起身,已經懶得去數自己到底摔了幾個跟頭。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

從傍晚到深夜,經過長時間的研究探索,他有些無奈地發現,意識對身體的掌控時靈時不靈,總體狀況非但沒有減輕,似乎還變得有些嚴重起來。

「犯病」的時候,他甚至無法像一個正常人那樣活動。

時間一點點過去,衛韜已經用盡了所有方法,卻都無法尋找到有效的控制手段。

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失控,從一位血網遍身、真勁覆體的武者,陡然變成成為連路都走不穩當,吃飯喝水都找不到嘴巴的廢人。

小心翼翼挪動手指,將一粒丹藥送入口中,衛韜抬頭注視著月朗星稀的夜空,沉默思索許久。

面上緩緩露出些許恍然表情。

「在體內構建新的血網後,那些扭曲線條對我的影響愈發加深了。」

「人有五感,視聽味觸智。

所以說除了一直存在的聽覺妄念外,我現在意識對身體控制的智覺,同樣出現了問題。」

「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解鈴還需系鈴人,既然是洗月圖錄扭曲線條帶來的問題,那就接著去研究它,或許便能從中找到出路。」

「除此之外,還有氣血大周天循環如何運轉,說不定也能從這幅觀想圖錄中找到靈感。」

想到就做,衛韜當即從院內起身,再度回到練功房內,面前攤開那幅抽象派畫作,全身心投入了進去。

渾然忘記了時間流逝。

……………………

午後時分,花香陣陣。

一個身著月白長袍,身材頎長的身影走在青石小徑。

他背負雙手,走得很慢。

短短一段路程,足足用了超過一刻鐘時間才走完。

「執事大人。」

幾個武者遠遠見到他,急忙迎了上來。

「甘梁和歐映憐怎麼樣了?」

他停下腳步,開口問道。

其中一個武者回道,「回執事,他們在床上休息,傷勢恢復得還算不錯。」

「帶我去看看他們。」

衛韜一邊說著,一邊進了小院。

房間內霧氣蒸騰,充斥著濃郁的苦澀味道。

甘梁將一碗藥湯喝下,不時便會捂住嘴巴劇烈咳嗽起來。

「甘老可好些了?」衛韜在床邊坐了下來。

一碗濃濃的藥湯入腹,甘梁臉上多了一絲血色,「老朽多謝大人關心,現在已經好多了。」

衛韜點點頭,將一盒從左石那裡要來的療傷丹藥放在床頭,「這段時間甘老什麼都不要想,就靜下心來養傷,缺什麼東西直接和我說就行。」

甘梁沉默片刻,幽幽嘆了口氣。

再開口時悄然改變了稱呼,「老奴現在挺好,每天除了臥床靜養就沒有其他事情,執事大人無需挂念。」

停頓一下,他嚴肅了語氣,接著又道,「還有一件事,老奴思來想去,還是認為要和大人提上一提。」

衛韜道,「甘老直說便是。」

甘梁斟酌著慢慢道,「老奴回來後和小歐認真討論過,我們兩個一致認為凌雲閣的事情其實已經結束了,後面不宜再起任何爭端。」

「甘老放心,我自有計較。」

衛韜露出一絲笑容,緩緩站起身來,「我去歐大姐那裡看一看,甘老接著躺下休息便是。」

不久後。

他從歐映憐房間出來,又慢慢朝著綠竹苑走去。

忽然,一道身影從石徑盡頭飛奔而至。

「大人,出事了!」

左石很快來到近前,面色隱隱帶著一絲焦急。

「別著急,慢慢說,什麼事?」衛韜停步穩住身體,語氣平靜問道。

左石拭去額頭上的一層汗水,重重吁出一口濁氣,「瀾和長老,他老人家快不行了!」

「你怎麼說話的!?」

衛韜眉頭皺起,「我讓你別著急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左石努力平復著呼吸,「瀾和長老帶人暗中探查尋找線索,卻不料在溟水遭逢墨香樓主親臨,雙方一場大戰,墨香樓主負傷退走,瀾和長老同樣受了內傷。

然而就在他老人家趕來道觀準備覓地靜養的路上,卻又遭遇身份不明敵人偷襲,全靠隨行弟子拚死頂上,才沒有命喪當場……」

衛韜靜靜聽著,面上表情變化數次,最終歸於平靜。

他緩緩點了點頭,「瀾和長老現在什麼地方,我去看一看他老人家。」

左石回道,「現在在煉藥園,黎觀主就在那裡。」

衛韜點點頭,當即調轉方向,朝著煉藥園走去。

雖然他和瀾和長老沒有什麼來往。

甚至從未見過一面。

但既然同為元一門下,該有的禮節必須要有。

至少他在清風觀鎮守執事這個位置上,不能給其他人留下目無尊長的口實。

煉藥園。

衛韜一級級踏上石階,來到緊閉的院門前方。

「衛師叔。」

守在外面的兩個年輕道士面色沉凝,齊齊躬身行禮。

衛韜頜首回禮,低聲問道,「瀾和長老就在裡面?」

「是。」

「我進去看一看。」

他點點頭,剛要伸手去推門,卻又停在半途。

目光落在一個年輕道士臉上,疑惑問道,「典徬,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典徬下意識地低頭遮掩,片刻後壓低聲音道,「回師叔的話,瀾和長老幾位弟子的情緒不太穩定,加之不久前開門有些急切,就不小心碰到了我。」

衛韜道,「伱別在這兒守著了,回去敷一點藥,免得回頭化了膿不好處理。」

典徬猶豫一下,還是搖了搖頭,「多謝師叔關心,弟子不礙事的……」

衛韜沒有多說什麼,緩緩推開大門,慢慢走了進去。

穿過小院,來到走廊。

他仔細傾聽,朝著靠近里側的一間屋子走去。

就在此時,一道衣衫凌亂身影從房內衝出,手中拿著一張紙條不停大喊,「快按這方子備藥!」

衛韜停下腳步,努力控制身體,朝著走廊一側讓開。

「滾開!」

那人面色焦急,語氣暴躁。

看都不看便伸手推人。

衛韜很理解她的心情,並不想與這個披頭散髮的女人為難。

就算是被她罵了一句,推上一把,也不願因此而生出什麼爭端。

但是,他想不想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在這個女人將手按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刻起,事情的發展便已經有些失去了控制。

他的身體自行接管了一切。

嘭!

剎那間一道身影倒飛出去,撞破了走廊的欄杆,重重摔在地上。

連掙扎都沒有掙扎一下,便直接昏死過去。

與此同時,還有一道身影依舊站在那裡不動,只是在不受控制般微微顫抖。

月白長衫下隱隱有什麼東西在鼓起涌動,仿佛在衣內藏了無數條長蛇,就在這一刻齊齊瘋狂舞動扭曲。

衛韜也是沒有辦法。

為了解決時不時就會出現的智覺失調問題,他幾乎是走火入魔般研究洗月圖錄。

最終雖然沒有真正解決掉這一問題,卻也算是誤打誤撞有了其他的一些收穫。

那便是在失調的狀態下,如何才能最大限度保住自己性命,不能被別人趁機打死。

剛才被她這不知輕重的一推,倒是讓他驗證了這一辦法的可行性。

只是還需要進行更加深入的研究探索,才能達到更好的效果。

咔嚓!

衛韜伸手,艱難抓住飄落的那張紙片,接替她開口喊道,「快些來人,就按照這張方子上的內容備藥!」

很快一個有些面生的中年男子趕來,從衛韜手中接過藥方。

他剛準備轉身離開,又看到走廊外趴伏在地的女子,不由得語氣焦急問道,「瀾師妹她怎麼了?」

衛韜垂下眼睛,「她或許是急火攻心,一時間沒控制住腳步,跑著跑著便摔下走廊,腦袋撞在台階上暈了過去。」

中年男子眉頭緊皺,審視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最終卻是沒有多說什麼,拿著藥房便要轉身離開。

就在此時,一陣哭聲忽然從不遠處的房間內響起。

走廊內的兩人同時愣住。

瀾和長老,已經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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