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回家的路!

推開布滿銹跡的鐵門,斑爾示意著身後的人把貨物抬進來,這些都是玻璃製品,雖然裡面填滿了緩衝的碎屑,可還是得輕拿輕放。

大家費力的工作著,搬運著這昂貴的財富,其中一人身影有些搖晃,他之前注射了致幻劑,幻覺影響著他,步伐搖晃,因此斑爾沒有讓他抬貨物,就像閒逛一樣,跟在幾人的身後。

「你們先走吧,我要處理些事。」

斑爾看了一眼那個傢伙,隨後對著其餘人說道,他是領頭人,這些人的老大,他們不得不聽。

其餘幾人繼續朝著黑暗前進,斑爾則直接迎上了那人,那人臉上露出一股怪異的笑容,似乎已經沉浸進了那美好的夢裡,但因為光線的昏暗,其他人沒有注意到他的脖頸處,血管已經明顯的凸起。

「老……大……」

迷離的幻覺中,他似乎看清了迎面走過來的人,斑爾直接抱住了快要倒下的他,同時將匕首刺進他的心臟。

那幻覺太快樂了,快樂得他根本沒有感受那胸口的痛苦,還有那迅速逃離軀體的血液。

「以後記得安分點,不要見到東西就亂用啊……」

斑爾抱著他的頭,輕聲說道。

根據內線的消息,這個地點已經暴露了,但為了這批極為特殊的貨物,他們還是冒險啟用,最後一次用這個據點運貨,而據點裡留守的那些人什麼都不知道,雖然是這樣,但他們還是得死。

這批貨物的特殊之處只有斑爾知道,其餘人一概不知,只以為裡面裝的是新式的致幻劑。

為了混淆視線,斑爾在得到允許後,準備直接將那些人變成妖魔,用他們吸引注意力,可還是有一個不安分的傢伙,隨意的使用。

說到底斑爾也只是個普通人,他不想讓這個事情變得複雜起來,只好在這裡殺死他,他可不希望有妖魔尾隨著他們。

「怎麼了?」

那人的聲音就像夢囈一樣,斑爾則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後背。

「沒什麼,好好睡吧。」

他說著,在那人變成妖魔前用匕首割開了他的喉嚨,繼續用力,艱難的將整個頭顱斬下。

鮮血染紅了他的衣物,看著血泊里的屍體,斑爾感覺有些疲倦,但還是打起精神繼續走了起來,他得確保這些貨物能成功運輸走。

他轉身離去,但沒過多久他身後的黑暗裡便傳來了腳步聲,洛倫佐握著折刀在黑暗裡前行,身後跟著驚恐的埃姆。

埃姆顯然沒想到洛倫佐在那無聲無息里殺死了那麼多人,也驚恐於自己也差點成為了洛倫佐的刀下亡魂。

洛倫佐則沉默著,前進的同時思索著事態,不過有時他還是會回過頭,看看埃姆有沒有跟上。

「你本不用救我的。」

漫長的沉默里,埃姆忍不住的說道,他在下城區呆了很久,他很清楚所謂的善意都是有目的的。

他不清楚眼前這個詭異的男人在想什麼。

「只是你讓我想起了過去,還不錯的過去。」前方傳來洛倫佐的回話。

「一段回憶,換我一條命?」

「差不多。」

真是廉價的命。

洛倫佐沒有繼續理會埃姆,他說的是實話,他本準備直接襲殺兩人,但那段黑暗裡的對話讓他想起了被遺忘的過去。

洛倫佐的人生勉強可以算成三個階段,孩童時在翡冷翠的街頭橫行衝撞,雖然總是飢腸轆轆,但奔跑起來,感覺整個翡冷翠都他自己的,下一個階段便是加入獵魔教團,失去了自由,洛倫佐卻不再飢餓,有了可以安身之處,就連身份也比從前高貴了起來。

直到聖臨之夜將這一切改變。

生長於混亂之中,沒有人能逃離那註定的聯繫。

曾經梅丹佐也問過自己,要不要逃離獵魔教團,雖然這裡管吃管住,但他還是喜歡沿著河邊肆意奔走的日子。

這樣的對話發生過很多次,在加入獵魔教團前兩人便相識,畢竟是最底層的苟活之人,大家抱在一起,好能取暖。

洛倫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雖然少了幾分自由,但有食物,有床鋪,苦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真是時間滄桑啊,一轉眼都過去了這麼久。

「你才這麼大,就開始在下城區廝混了嗎?」

洛倫佐的聲音傳來,埃姆只是個孩子,只是下城區的折磨,讓所有人都看起來一個樣子,就像乾癟枯死的樹枝。

埃姆現在的年齡應該是在家裡給母親幫忙,而不是在陰影里做這些。

「我是被騙來的,我需要工作,只是沒想到是這樣的工作。」埃姆說道。

洛倫佐想了想,確實如此,下城區很混亂,這種欺騙再常見不過了,這只是個剛剛涉足社會,便被迎頭一棒打暈的孩子。

埃姆和自己有些相似,倒不是性格之類的,而是經歷,洛倫佐是也有一天被教士找到,隨後被騙進了獵魔教團,倒霉的傢伙總會對另一個倒霉的傢伙產生些許的親切感,就好像看到他能寬慰自己,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這麼慘。

當然,更多的還是對過往的緬懷。

人就是這樣,有很多看似重要的記憶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落滿灰塵,當你遇到某事,看到某物時,才會猛的將其回想起來,於是回憶的海潮沒過海岸,將那份近乎陌生的過往展現在你眼前。

曾經翡冷翠的街頭少年也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身體里流淌著禁忌的血脈,手握著鋼鐵與烈焰。

「你還年輕,下城區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那我又能去哪呢?」埃姆說。

聲音帶著輕微的波動,洛倫佐知道這個孩子在克制自己的恐懼,但聽到他的回答,洛倫佐也是微微觸動,他知道自己有些多言了,如果埃姆有能歸去的地方,他就不會在下城區,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沉默,洛倫佐覺得自己的廢話夠多了,他現在要追上那批人。

洛倫佐行走在黑暗裡,空氣里飄蕩著鐵鏽與鮮血的味道,這在黑暗裡是如此的清晰,洛倫佐跟隨著那痕跡前進,隨後找到了斑爾留下的屍體。

又一個。

洛倫佐當時在一旁窺視了全部的過程,他知道這個傢伙也注射了致幻劑,看起來這些運貨的人中,有人知道這些致幻劑的特殊之處,所以在這裡殺了他。

可就在他檢查那具屍體之際,猛烈的氣浪從前方的通道之中湧出,熾熱的蒸汽直接將兩人推倒,高溫痛灼著兩人,好在並不算過於致命,身上並沒有被燙傷。

埃姆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氣喘吁吁,這種事他常能遇到,在這地下之中,一旦蒸汽管道破裂便會遇到這種事,好在他離爆發點較遠,襲擊過來的氣體溫度已經降下了不少。

洛倫佐則迅速起身,直接朝著前方的源頭衝去,黑暗裡埃姆能隱約的分辨出洛倫佐的身影,和他那快速離去的腳步聲,他突然很害怕,他很清楚這黑暗裡只有洛倫佐能帶自己出去了,即使恐懼,他還是在黑暗裡狂奔了起來,緊跟著洛倫佐的步伐。

秘血在躁動,洛倫佐如同疾行的奔狼,掠過熾熱的氣體,刺入黑暗之中。

……

時間已臨近午後,陰鬱的雨雲之後泛著絢爛的深紅,許多異鄉的旅客紛紛止步,感嘆著這宏偉的景色。

烈焰將正片天空染紅,第一次看到時確實足以震撼人心,但看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有人說笑著,說以此可以輕易的分辨一個人在舊敦靈呆了多久。

「那……那是什麼!」

異鄉的旅客似乎看到了什麼,震驚的喊道,隨著他的聲音,人們看向天空,鋼鐵之鯨衝出了雲層,它的高度罕見的下降,掠過城市的上空。

簡直就像神話的一幕般,巨鯨割開了這鮮紅的雨雲,撕裂了天空的畫布,微微瞥見其後那烈日的一角。

戰爭飛艇在移動,只不過這次它的高度很低,有年長者對此十分熟悉,在光輝戰爭期間,空騎兵就是這樣登場的,戰爭飛艇在高空進行一輪炮火洗禮,在將地面用烈焰燒了一遍後,它會下潛,隨後空騎兵們從天而降。

人們不懂這戰爭飛艇下潛是合意,但緊接著急促的馬蹄聲在街道的盡頭響起,騎警們全副武裝從街頭掠過。

他們停在了一處廣場上,從別處也奔來了許多的騎警,他們匯聚在了一起,仿佛是要朝著某處進攻一般。

伊芙也在這其中,抬起頭看著那鋼鐵的巨鯨游過頭頂,突然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多納斯警長看著到場的騎警,騎警們大多一臉的困惑,根本不清楚這突然的集結是為了什麼。

但隨著多納斯警長的講話,他們清楚了接下來的行動。

普雷斯抱緊了自己懷裡的槍,根據多納斯警長所說,他們要突襲一起致幻劑走私活動,因為使團來訪,舊敦靈官方準備藉此機會直接整頓泛濫不止的致幻劑,強力的打擊之下大部分已經銷聲匿跡,可仍有一小部分頑強的存在。

為了根除這些,這次突襲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現在騎警們會一路奔馳過去,駐守在附近的禁衛軍也會給予他們一定的協助,這種突襲下,對方來不及撤離。

多納斯鼓舞完騎警們後,便準備開始移動,但離開之前他還是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騎警之中的女孩,伊芙。

致幻劑的泛濫一直令蘇亞蘭廳頭疼,直到有一天這個新晉的警員帶來的走私致幻劑的情報,多納斯不清楚伊芙從何而來的情報,但多方的驗證之下可以證明這份情報的準確性。

「我們走吧!」

騎警們朝著下城區前進。

……

「我們有必要那麼做嗎?」

有人對於斑爾剛剛的行為有些疑惑,他們不明白斑爾為什麼要切斷路線,他將那些鐵門封死,並引爆了管道,此刻進出的路線被封死,而且有致命的高溫氣體填充在其中。

留守的那些人出不來了,他們也進不去。

「知道太多不是什麼好事。」

斑爾不想對於這些無知的人多解釋些什麼,他不清楚這些致幻劑起效需要多久的時間,他可不希望自己還沒等離開,那群妖魔便沖了出來。

路口的盡頭是在一座很有年頭的建築之中,他們從地道里爬了出來,用力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推開窗戶,能看到城市的街景,在一道明顯的交界線後,在另一邊是下城區。

很罕見,這條路線通往的是西城區與下城區交接的邊緣,能發現這個地方源於一次巧合,他們本是準備挖地道通往下城區,好以此運輸貨物,但沒想到挖到了工人通道,誤入熔爐之柱的系統之中。

在室內接應的人早已等候多時,他們接過了貨物,馬車就在樓下等待,隨時準備出發。

「都處理好了嗎?」

恩德問道。

他是接應者,為了這批特殊的貨物,他們籌備了很久。

「按照你說的,都處理好了。」斑爾回答。

關於這批致幻劑的特殊之處,只有核心的幾人知道,他很榮幸,他也是核心之一。

「很好,我先帶貨物離開……你們還不能走。」

恩德看了一眼正在往馬車上運送的貨物,緊接著對斑爾說道。

斑爾一愣,隨後就像意識到了什麼一樣,目光有些嚴肅與憤怒。

「騎警們正在趕來,我需要你們拖住他們。」恩德繼續說道。

「也就是說我是被放棄了嗎?」

斑爾強忍著怒意平靜地問道。

「是的。」恩德毫不掩飾,很直白的說道。

「我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但就是這樣,騎警們就快抵達了,他們突然集結,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恩德取出一根煙,靜靜的抽了起來,他們還在努力的運貨,恩德還有時間和斑爾多聊幾句。

「我……我不能接受!」

斑爾突然感覺一種生活的戲謔感,他剛剛放棄了那些留守的人,只是為了混淆視線,而現在他們也被放棄了,也是為了這種可笑的理由。

他知道自己無權說些什麼,但還是感到了莫大的嘲諷。

「你只能接受,這是我們的使命,為了偉大的理想。」恩德極為平靜的說著。

「你應該清楚的對吧,斑爾,你是發過誓的。」

斑爾啞口無言,是啊,他是被誓言束縛的人。悲傷的內心掙扎著,最後放棄了求生。

「好的,我知道了,幫我照顧下她。」

「我會的,我們都是手足。」

煙熄滅了,貨物已經運完了,恩德沒有帶走任何人,他來時就是一個人,走時也是一個人。

「這些你不拿走嗎?」

斑爾看到還有一部分致幻劑沒有被帶走,就放在屋子的角落裡,恩德倒不在意,他頭也不回的說。

「那是留給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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