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中大家都在,葉文初買了一些零食和糕點,眾人聚在她和沈翼的公房裡說案情。

沈翼在一側親自在煮茶,房間裡茶香四溢。

魯志傑也不回家,有茶喝有糕點吃,比回家還舒服。

「這孩子懂事,排除他自己離家出走,那麼只有兩種可能。」海鞘道,「被拍花子拍走了,其次,就是有人報復。」

魯志傑道:「最近從化有拍花子嗎?」

胡莽搖頭:「沒有得到線報,至少在我們這裡沒有。」

「那多數是報復殺人。」海鞘問葉文初,「四小姐,宋家有什麼仇人嗎?」

這種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連目擊證人都沒有的失蹤案,都難查破,十之八九最後成了懸案。

葉文初在桌上鋪了幾張紙。

「我剛才從葉家回來,和他們詳細梳理了家庭往來親朋仇人等細節。」

「他家祖籍惠州,宋偉江祖父這一輩才到從化來,開門做食鋪也就這十多年的事。在從化的親戚,只有宋偉江的外祖家。」

「但楊家小門小戶,人口簡單,親戚走動也十分和睦,暫時沒有發現需要核查的價值。」

「再看宋家這邊,認識的人雖多,但都是淺交,結仇的確實只有對門的張東明。」

彭池吞了幾塊糕點,喝了口茶,道:「所以宋超咬定張東明?」

「確實如此。」葉文初道。

宋家的人際梳理後,沒有得到任何的價值。

除了張東明。

但張東明和張思意父子二人,就算懷疑,也要有一些指向性的線索才行,更何況動機還不明確。

「如果宋家的人際關係梳理了沒有結果,那麼是不是可以換個思路?」沈翼將茶遞給葉文初,葉文初道謝後看著他,「怎麼說?」

沈翼道:「其實你已經做過了,但卻沒有細想。」

「你把重點,放在宋偉江的人際關係上,會不會是他與人結仇了?」沈翼道。

大家都驚愣了一下,魯志傑道:「一個九歲的孩子也會和人結仇?」

「他無心別人有意。」沈翼道。

葉文初想到了這點,但她認為,孩子報復孩子,事情不會做的這麼周全。

只能是成人。

「等明天再梳理一番宋偉江的人際關係。」葉文初道,「我的關注點,還是那把消失的摺扇,那一株無花無葉卻結果的桃樹如此奇怪,他為什麼要這麼畫呢?」

「什麼樣的畫,我看看。」沈翼道。

他在桌邊坐下來,葉文初就從桌上鋪著的紙張里,找到那副畫稿。

「無葉的桃?」沈翼揚眉問葉文初,「為什麼覺得這是桃?」

葉文初愕然:「這、不是桃,上面有分線的暗影啊。」

「你覺得不是?」她問沈翼。

沈翼看了她一眼笑了,將畫紙鋪在桌子上,讓大家都來看。

於是,發生了讓葉文初無語的情景。

除了她和馬玲以及八角外,其他人都認為這不是桃樹和桃子,因為桃子沒有這麼圓溜。

馬玲說不能是小桃子?

海鞘道:「誰畫一個小桃子?」

馬玲無言以對,畢竟再說桃子,就要爭執這世上到底有沒有人畫小桃子這種思維。

有沒有呢?誰知道呢!

「那是什麼?」葉文初打斷了大家討論,「無花果?」

魯志傑點頭:「我覺得是。」

沈翼也同意。

接著,其他人都認同。

「所以,少數服從多數,是無花果?」葉文初很無語,那和桃樹相關的人,就減少了嫌疑。

「如果是無花果,其實倒簡單了一些。」葉文初頓了頓道,「孩子的心思很單純,他給茉莉奶奶是懸壺濟世,這表示他送的都是朋友相關聯的畫。」

「所以,無花果一定和他要送扇子的朋友密切相關。」

「那就查他們的朋友之中,誰和無花果樹密切相關?」馬玲問道。

葉文初頷首。

「其他的呢?還有沒有線索?」葉文初問大家。

大家都搖頭,主要是失蹤案件,生死不明又沒有別的線索,查起來非常難。

「那就散會吧,個人回去休息。」葉文初道。

待其他人走了,沈翼和葉文初一起出門,葉文初歪頭看著他,道:「沈大人這是送我回家?」

「說好請你吃晚飯。」

葉文初半點沒推辭,徑直去了抱月齋,點了她愛吃的菜,和八角三個人坐下來。

八角專心吃菜,葉文初朝隔壁的橫樑看了一眼,問道:「那次,你聽到了嗎?」

「當然。」沈翼道,「你們的聲音又不小。」

他聽的很真切,他們在隔壁說的每一句話,當時覺得葉四小姐鎮定又聰明。

葉文初白他一眼,可恨的是,她沒有聽到隔壁說話。

「和你說兩件事。」沈翼含笑道。

葉文初揚眉,露出洗耳恭聽的表情:「大人請講。」

「第一,馬六的事我在辦,但此人是潑皮,你和劉夫人接觸時要多加小心,如有猶豫處,就來和我商量。」

葉文初再聰明,可遇到馬六這種潑皮無賴,用下三濫的手段,也可能會吃虧。

「知道了,我會小心。」葉文初道。

「第二,劉兆平似乎中毒了,肝有損傷,茉莉奶奶給了他藥在吃。他應該是對劉夫人以及馬六有所懷疑,這一點倒推動了我的計劃。」

葉文初目光閃了閃,心虛地低頭喝湯。

沈翼忽然看著他,慢慢笑了起來,有些促狹:「四小姐?」

「嗯?」葉文初看著他,「怎麼了?」

「你無話對我說嗎?」他眼底藏著揶揄,「我什麼都對你說,你卻大小事都瞞著我?」

葉文初訕訕然,低聲道:「毒和茉莉奶奶沒關係,是我做的。倒不是為了毒他,主要的目的,就是讓他找身邊誰是下毒人。」

「人的信任和自信很容易瓦解崩潰,一旦沒了這些,他就會變成徹頭徹尾的疑心病,沒有人任何可以用。」

那最後的結果,自然是眾叛親離。

這是她告訴自己的,第一個秘密,雖是他引著說出來,但這已經是信任的第一步,這是好事,沈翼心情很不錯。

「四小姐做的很漂亮,和我配合的也極好。」

和他配合?葉文初揚了揚眉。

晚上睡前,八角悄悄問葉文初:「……您說,沈大人削藩成功後,是不是就回京復命了?」

「他是京官,當然要回去。」葉文初翻了個身,想著宋偉江的案子。

八角很遺憾:「沈先生要是能留下來了就好了。」

「為什麼?」

「如果他能留下來,等師兄再來,那我們豈不是天天能見到美男子!」八角嘿嘿笑著,「小姐,下輩子我也做一個美人,讓全天下美男子都喜歡我。」

葉文初白她一眼:「你努力讓你這輩子活的久一點吧。」

「也是。」八角嘆氣道,「但我還是想天天看美男子。」

葉文初無語,將她推下床:「睡自己窩裡去。」

八角扒拉著床沿又爬上來,兩個人睡著了。

這一夜,葉文初做了一個夢,她夢到了吳子敬的家的院子裡,吊著一個人,三歲的吳子敬站在凳子上,抱著那個人的腳。

葉文初醒過來看著承塵發獃。

當天下午,她找到了華東,將宋偉江的人際關係,重新梳理了一遍。

一無所獲。

「師父,會不會真的是拍花子帶走了?」他們三個人蹲在宋家的巷子裡,雖說太陽下山了,可還是悶熱。

「那把紙扇,他畫好以後,正準備送去給某個人,然後在路上遇到了拍花子。」

葉文初沒有說話,就在這時,宋偉江的祖父跑了出來,葉文初起身跟了過去。

宋偉江的祖父徑直去找宋超。

父子兩人進了鋪子裡,關上了門,鬼鬼祟祟。

葉文初喊了一聲,但宋老爹沒理她。

「他們幹什麼?弄的這麼神秘?」馬玲貼著門聽,葉文初上去就拍門,道,「開門!」

宋超的爹將門打開,看見葉文初,他躲躲閃閃聲音發虛:「四、四小姐。」

葉文初只盯著宋超,伸出手:「東西給我!」

宋超猶豫著,遞給了她一張紙,紙上寫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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