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六月進入七月,早晚非常涼爽,葉俊忙得幾乎住提姆那邊去了。

葉文初計劃初十回雲頂山。

上午從藥行回來,剛準備吃午飯,葉滿意來了。

「吃飯了嗎?」葉文初給他盛了一碗湯,葉滿意坐在她邊上,半勺子喂衣服半勺子洗牙,「四姑母,有件奇怪的事,我思考了很久,不知道值不值得和您說。」

「說吧,」葉文初停下來看著他,「反正是閒聊。」

葉滿意最喜歡和葉文初聊天,因為只要四姑母有時間,她向來不嫌棄他說廢話。

「昨天上午,我在家裡巡視的時候,看到了二姑母的丫鬟從這個院子裡爬出來。」

葉滿意說完,八角特別驚訝:「爬出來?是從地上爬?」

「八角姑姑笨!」葉滿意嫌棄地道,「是架著梯子爬圍牆。」

八角:「你說爬出來,換成誰都會想著是地上爬啊。」

「不是,誰都會想到是爬圍牆的。」

「爬圍牆?這是尋常人能看到的事嗎?」八角說完,想到什麼去看葉文初,葉文初正嫌棄地看著兩個吵架的人。

「哈哈,」八角道,「是小公子把我帶偏了。」

葉滿意扯了扯嘴角:「八角姑姑笨!你看四姑母就沒有追著我的話問。」

八角氣鼓鼓。

「她的丫鬟爬圍牆出來的?」葉文初問葉滿意,葉滿意點頭,「對!二姑母等在外面,我一開始猜測她是不是偷東西,可是四姑母家徒四壁,幾個簪子還是假貨,想必二姑母看不上。」

「所以,二姑母會不會想偷看您睡覺呢?」

葉滿意說完等著葉文初的反應,葉文初給他擦了擦小嘴,溫柔地道:「真聰明,二姑母不會偷東西。」

上次和馬玲一起拍窗戶喊她起床,給了葉月棋啟發了?

葉月棋也懷疑她有病,上午會昏睡在家裡。

但她到家後檢查了窗戶和床上的假髮,肯定沒有人進過房裡。

葉月棋最近想幹什麼?

她不信葉月棋是戀愛腦,為了郭允可以放棄一切。

葉文初拍了只蒼蠅丟碗里:「給張媽媽看看,說她做的湯很好喝,蒼蠅也喜歡喝。」

八角嘿嘿笑了,小心翼翼捧著碗頂著太陽去廚房。

「走啦,我們去午睡。」葉文初將葉滿意髒兮兮的衣服脫了丟給他的丫鬟,「取一身乾淨的,晚些來,我帶他午睡。」

小丫頭高興地回家去了。

張婆子看到蒼蠅就被嚇住了,關著廚房門,八角問什麼她說什麼。

待八角走了,張媽媽看著那隻明眼一看就是被拍扁的蒼蠅,擦了擦額頭的汗,幸好,四小姐只是嚇唬她而已。

「……去了幾次月老廟了?」葉文初蹙眉道,「這是月老答應牽線了?」

葉滿意穿著小短褲,光著膀子,圓溜溜的小肚子,笑起來一吸一放尤其的可愛:「月老怎麼可能答應,月老是個菩薩。」

「月老很多,真月老假月老。」

能讓葉月棋和劉氏這麼認真做的事,當下只有葉月棋的婚事。

葉月棋的婚事,只可能是郭允。

能當他們月老的,那……只能是劉夫人了。

葉月棋和劉夫人聯繫了,兩人想從對方身上得到什麼利益?

「還有還有,」八角道,「大太太和二小姐今天去陳王府了。」

葉文初道:「張婆子怎麼知道的?」

「張婆子去送飯的時候,聽到兩個丫鬟在聊二小姐今天的頭飾漂亮,新衣服也好看。他們還從庫房找了一架洋貨,搖來搖去像漏刻的東西。」

「四姑母我去打聽。」葉滿意道,「我去找二姑母玩兒,他們從陳王府回來後,肯定會聊天的。」

「我假裝趴在祖母身上睡覺。」

葉滿意光著膀子往家跑,半道碰見丫鬟才套著衣服,但可惜,劉氏和葉月棋什麼都沒有聊,他賴了一下午真睡假睡辛苦的很,但一個有用的消息都沒有聽到。

七月初七葉府很熱鬧,家裡的小姑娘們,都聚在一起過節,葉文初也翹班,被八角拉著坐在屋檐下曬頭髮。

葉老太爺給每一位小姑娘各送了一匹花布,家裡的氣氛都是喜悅的。

連葉文初都被氣氛感染。

葉月畫搶了一匹,得意洋洋和葉文初炫耀她的好看。

「三姐一個人,二姐呢?」葉文初指著一塊清雅素麵的布料,「這個適合她。」

葉月畫冷笑道:「你這都不知道?她去將軍府了,你的死對頭劉夫人邀請她去過節。」

「氣死你。」葉月畫道,「她和你唱反調。」

她得知葉月棋去了將軍府後,特別的高興,看葉文初和葉月棋兩個壞人斗。

「沒請三姐,看來是因為你不夠用漂亮。」葉文初遺憾地道,「你彆氣,再減個幾斤肉就好了。」

說完葉文初走了,葉月畫在她後面尖叫,罵罵咧咧:「我哪裡胖,我這是豐腴!」

葉文初倒奇怪,葉月畫和葉月棋好像翻臉了。

為什麼?

家裡最近真是熱鬧啊。

此刻,將軍府里更熱鬧。

劉夫人請了各家的小姐到府里來過節,席上,各家小姐們打扮得花枝招展,劉夫人笑著道:「我看著一時恍惚,還以為自己在瑤池呢。」

便有小姐道:「若我們是仙女,夫人您便是那王母娘娘了。」

劉夫人咯咯笑著,讓人端了一壺酒,她親自斟。

劉夫人攜了葉月棋的手,笑著道:「今晚別回去了,就在我這裡歇著,我最是喜歡你了。」

「是!」葉月棋紅著臉應了,由小丫鬟扶著去客院裡歇著。

宴席散了,各家的小姐都回去了。

葉月棋坐在桌邊,搖著扇子。

忽悠門被推開,走進來一人,她道:「郭公子!」

郭允坐在桌邊,冷眼看著她:「是你讓劉夫人在我酒盅下藥的?」

葉月棋很驚訝:「我、我沒有啊!什麼藥?」

郭允根本不信,譏誚地看著葉月棋:「我當你大家閨秀,沒想到你卻如此低劣。」

「你住口,我沒有!」葉月棋怒道,「我給你下藥,難道我要自毀清白嗎?」

郭允抓住了葉月棋擱在桌面上的手,盯著她:「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多了,為了得到我可以不擇手段不顧廉恥。」

「既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郭允上來要抱她,眼底是報復性的惡意。

「你太過分了,」葉月棋扇了郭允一巴掌,「我待你真心,你便無意也不該羞辱我。」

她想問她哪裡令他不喜,可她問不出口。

郭允被扇,並沒有惱羞成怒,他盯著她,神智猛然恍惚起來。此藥很烈,極短的時間內,如果沒有紓解,他便會神智不清直至昏迷。

「四小姐?」郭允隔著桌子,盯著葉月棋。

葉月棋神色一怔。

「你、你怎麼在這裡,你也吃藥了?」

「你……你是不是介意我和你的二姐,來警告我的?」

「沒有的事。」郭允搖著頭,「我看不上她。」

對面的「四小姐」又扇了他一巴掌,郭允跌倒在地上,地面很清涼,他衝著半空抱拳施禮,竭力維持斯文:「四小姐,郭某唐突了!」

話落,他受不住藥力,暈了。

就在這時,劉夫人走了進來,看了一眼躺著的郭允:「暈了?」

「暈了!」葉文琪起身,面色不好看,劉夫人攜了她的手,「你也不用失望,這不正說明郭允是個好男人,中藥後他也不亂來。」

葉月棋笑了笑:「夫人不用安慰我了。和您在月老廟見面,您教我主動示好,如果主動也不能打動一個男人,那就立刻死心。」

「我誠意十足,他卻當我是蕩婦。」

「可笑而已。」葉月棋自嘲地笑著,劉夫人笑著問她,「失望了,不喜歡他了?」

葉月棋搖頭:「不會,是我的東西誰也搶不走,除非、」她盯著地上的郭允看了看,「他死了。」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試郭允,想釣他,如果釣到了她就心甘情願跟著他相夫教子,如果釣不到,她就另闢蹊徑得到他。

顯而易見郭允喜歡葉文初,所以,單憑熱情主動搶不到他。

劉夫人也怔了怔,她當葉月棋單純,沒想到這麼狠辣。

「現在怎麼樣?」劉夫人問她,「我們一起去王府?」

葉月棋點了點頭:「往後還請夫人多多提攜。」

「哪用我提攜,你如此聰慧。」劉夫人笑著道,「再有王妃扶持,將來我們的前途不可限量。」

「我們?」葉月棋問她。

「你、我、還有我馬將軍。」劉夫人揚眉道。

葉月棋瞭然,難怪告訴劉夫人假巡檢的事,她並不關心,原來她的算盤打的更大更狠了。

形勢真是複雜。

但和她沒關係,她要的很少很簡單,不過是壓過葉文初,拿到本屬於她的一切。

葉月棋拂袖而去。

一線月光投射進來,昏迷的郭允睜開眼,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

斗吧,斗到四分五裂你死我活,郭家才能活,才能不聲不響當一隻黃雀。

……

葉文初早上起來,張婆子來給她送早飯,她留著張婆子一起吃。

張婆子說不敢,但站在桌邊沒有走。

「怎麼了?」葉文初知道張婆子有話說,「八角去門口瞧瞧。」

八角去守門,張婆子看看葉俊又看看葉文初,低聲道:「二小姐昨晚沒有回家。」

「留宿在將軍府了。」張婆子說著面色很曖昧,「郭公子昨晚也在。」

張婆子說著行禮,快步走了。

葉文初和葉俊對視,葉俊凝眉道:「棋兒素來聰明,應該不會吧?」

「嗯。她素來利己,應該不會做蠢事。」

「你大伯會管的,你不要過問。」葉俊著急去工地,「今天又加了一個工隊,爹要早點去。」

葉文初叮囑他注意防暑:「帽子不能少。」

「知道了知道了。」葉俊抓著草帽蓋在頭上,忽然張婆子又折回來了,道,「三老爺,四小姐。二小姐回來了,還帶著陳王府的一位公公。」

「封賞嗎?」葉文初第一想到這個可能。

張婆子點了點頭:「破格封二小姐為縣主,廣寧縣主。」

「哈?」葉俊跳起來,「王妃不是不問事了嗎?怎麼突然封縣主?」

「初初,她封了縣主,豈不是要和我們背道而馳?」葉俊道。

「嗯,和我們對立了。」葉文初道,「她這兩日忙活著,居然不單純為了婚事,還籌謀縣主?」

這一步真的跨的又大又突然。

「爹,我們去正院,祖父肯定會生氣。」葉文初和葉俊去了正院。

葉月棋換了一身簇新的繁複的淺紅長袍,頭上戴著金釵很有威儀。

葉老太爺怒不可遏,已經摔了兩個茶盅。

「陳王妃的義女,她為什麼要認你做義女?」

「祖父,王妃膝下無子無女,認為我和她投緣,所以收我做義女。」

「她開了口,孫女如何拒絕?」

「你清醒一點,她為什麼要認你做義女,封你做縣主?」葉老太爺問葉月棋,「你有多出色,三頭六臂還是口能吐蓮花?」

「你算個屁!」葉老太爺指著她道,「她不過是在幫著劉兆平出手,收拾我們葉家。」

「抬舉你,我想把你直接摔出去!」

葉老太爺太失望了,他一直防著葉月畫和葉頌利,怕他們兩個做蠢事,可沒想到最先捅婁子的是一直聰明沉穩的葉月棋。

和她這比起,葉頌利和葉月畫那都不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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