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裡,一人奔跑在堤壩上,呼哧呼哧地喘氣,他跑得已經是極累了。

但他沒有停,因為視野不清,他磕碰了石子摔了一跤,又爬起來接著往前跑,過了一刻他又摔了一跤。

他從有記憶開始,走路、幹活都比別人更難一點。

大家都喊他傻子。

但他爹說了,能活著能吃飽已經很幸福了,所以他覺得很幸福。

「不能帶走!」

「不能帶走,不能把他們帶走,不可以。」

「爹說不可以,我、我也說不可以。」

他重複著這些話,使勁跑著,實在受不了停下來蹲路邊吐了起來,吐完後又接著跑著,他看到了那個船在那邊,他看到了。

「不能帶走!不能帶走!」

他跑過去,忽然身後有馬蹄聲傳過來,有人衝著他喊道:「站住!」

「站住!」

「不能帶走,不能帶走。」大橋往邊上讓了讓,但依舊沒有停下跑步,一條鞭子甩出來,啪一聲,聲音極響,大橋嚇了一跳捂住了耳朵。

馬攔在了他前面。

「讓一讓,讓一讓!」大橋繞道走,另一匹馬攔住他,他急的跺腳,「讓一讓,讓一讓!」

王彪皺眉,問道:「你是大橋?」

「對!我是大橋。」大橋往後腿,埋著頭,「讓一讓,我要走了。」

「你走不了!」馬背上停著的人喝道,「你為什麼一個人,姚公子呢?把姚公子交出來。」

大橋點頭:「對,交出公子。」

他掉頭要走,一輛馬車追上來停在路中間,這樣,大橋就被七八匹馬和一輛馬車圍在了中間。

「蘇大橋!」葉月棋喊道,「你把人藏哪裡去了。」

姚仕英和姚夫人也跟著問。

大橋急著走:「不能帶走,讓一讓,讓一讓。」

大橋出不去,就跪下來想從馬肚子下鑽過去,王府遣來的侍衛下馬後,將大橋揪住,啪啪扇了他兩個耳光。

「不能打人,你這樣不對。」

那人喝道:「說,姚公子在哪裡?!」

「我在找他,你讓一讓我去找他!」

那人又打了大橋兩個耳光:「說!」

大橋脾氣上來,猛一下將那人推開,罵道:「你這個傻子,不能打人,快讓我走。」

「摁住他。」葉月棋道,「快讓他說,姚公子在哪裡。」

姚仕英和姚夫人也慌了神。

陳王帶著人追了過來,他在王府等了半個時辰,回去回稟的人說船上沒有人,他確實急了,就親自騎馬來了。

「王爺,就是他,他帶走的子邑。」葉月棋急著回稟道。

姚仕英和姚夫人很感動,陳王為了姚子邑,大晚上親自趕來了。

「給王爺添麻煩了。」姚仕英道。

陳王讓不要客氣,他下馬來停在三人押住跪在地上的大橋面前:「本王問你,你將姚子邑藏到哪裡去了。」

「他被帶走了。」大橋掙扎著,很著急,「我去找他,讓一讓!」

「你去找他,你去哪裡找?」陳王問他,大橋就使勁扭頭看著前面,「前面的的船上,他們被帶走了。」

陳王當然看不到船。

「你確定?」

「嗯。」大橋點頭,「我去找他們。」

王彪低聲道:「王爺,沈大人和葉四小姐開船回程找人了,她交代,說看見大橋以後,莫要傷他。」

「放了他。」陳王對大橋道,「人在哪裡,你帶路。」

大橋被放開,他爬起來揉了揉跪下來硌著石頭的左邊膝蓋,一瘸一拐往前走,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跑了足足一刻鐘,他漫無目的,其他人就覺得他在騙他們。

陳王惱火不已。

……

邱平安的刀,是那種小小剔骨刀,刀尖特別的尖利,他一邊擦拭刀一邊安慰姚子邑:「別怕,我這個刀很好用。」

「知道怎麼取心嗎?我一開始都是從中間,後來才知道是在左邊。」

「要說,各行各業都不容易呢。」

他舉著刀正要刺的時候,忽然背後出現了腳步聲,他一怔回過頭,猛一下臉被人踹了一腳,他後仰倒在了地上,手裡握著刀喊道:「誰!」

喊完後,他就看到了門口,是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在男子邊上,就是他見過的葉四小姐。

「你們、你們怎麼會……」邱平安不敢相信自己所見,「不對啊,你們為什麼沒有去追大橋?」

他設計的很好,火燒起來,蘇二和蘇暢死了,大橋那個傻子是說不清楚的。

「葉四小姐,你不是懷疑大橋嗎?」

葉文初上去,問道:「船上還有沒別人?」

邱平安鼻子嘴巴都出血了,他搖頭道:「沒有,沒有別人了。」

「以前所有失蹤的人都是你殺的?屍首都去哪裡了?」葉文初很不想問這個問題。她前幾日上了這個船以後,總覺得她看到了什麼存了疑惑,卻沒有留存記憶,今天她忽然想起來,是那條狗的狗窩邊,她看到了一截骨頭。

她看的時候,當是豬骨。狗喜歡啃豬骨。

可今天她想到,那根脛骨的形狀不一樣。

「我、我、我沒有,我今天第一次!」邱平安道。

沈翼讓乘風和彭池將人捆起來,葉文初給姚子邑檢查了一遍。姚子邑和蘇暢一樣,是後腦勺遭到了重擊致暈厥了,但呼吸是平穩,沒有其他傷。

「把姚子邑扶到隔壁船上去,我去船艙看看。」葉文初問邱平安,「你為什麼選擇姚子邑?」

邱平安回道:「我、我看他細皮嫩肉。」

「沒有了?」

邱平安回道:「就、就這些。我今天真的是第一次。」

「等會兒再和你說。」葉文初往一層去,沈翼跟著她,「等我一下。」

沈翼取了燈過來。

葉文初下台階,一層和她前兩天來的時候沒有不同,槳手們離開後,一隻只槳橫擔著,沈翼舉著燈照了一圈後,沒有人。

「這邊好像有道門,我上次來的時候看到了。」葉文初往暗格那邊走,路過鏤空樓梯時,忽然腳踝被什麼東西抓住,她驚了一跳,沈翼反應極快,將她抱住拉開,緊接著將燈伸過去。

黑暗中,他一手抱住了葉文初,一手舉著燈。

葉文初也僅僅被驚了一下,但隨即感覺到,抓著她腳踝的東西,並沒有用很大的力氣,她收回腳落了鞋,靠著沈翼回過去頭去,就看到地上居然還躺著一個人。

那人被捆成了一個粽子,用細密的麻繩,從腳踝到頭頂纏裹住,除了鼻孔透氣,就只有一隻左手臂露在外面,手腕上被刀割了一個口子,原本手臂應該是掛在鉤子上,鉤子的正下方擺著一個桶,桶里有血,看著像是把手臂吊在這裡放血。

那人掙扎後,打翻了桶,人倒在地上,用他那隻流血的手,抓的葉文初腳踝。

「沒事,是人。」沈翼輕拍了拍她後背,葉文初應是,離開沈翼的圈抱。

沈翼將燈掛在樓梯上,把鞋遞給葉文初。

葉文初穿好鞋過去幫著一起割開綁著的麻繩,等那人露出臉來時,葉文初失聲喊道:「郭罄?!」

她想到,今天是郭罄他們約的這艘船。

「葉四,救我!」郭罄一直繃著一口氣,說完這句話就暈了。

葉文初扶了他的脈,扯了他的衣服將傷口包紮起來。

「沒事,沒有生命危險。」

沈翼道:「再四周看一看。」

他喊人來,仔細搜了一遍,但好在沒有發現其他人。

他們上了頂層。

「什麼聲音?」沈翼停下來,葉文初也聽到了,隨即聲音越來越大,乘風指著岸邊:「是岸那邊傳來的。」

葉文初對連著船的劉管事道:「可能是王將軍他們找到這裡了,你把燈全部點亮,喊他們過來。」

隨即,劉管事的春風渡的燈全部點亮。

但岸邊傳來吼叫聲。

「放開我!讓一讓!」

「不能帶走,他們在船上。」

葉文初看向彭池,彭池點頭道:「是大橋的聲音。」

「大橋!」彭池從船上跳到岸上,「不要打他,不要打他。」

葉文初和沈翼也跳下船,就看到堤壩上,十幾匹馬和一輛馬車,人都下來了,彭池在和他們解釋。

大橋正跪在地上往這邊挪,海鞘過去扶住了大橋,大橋看見他道:「快去找人,他們被帶走了。」

葉文初就看到,大橋鼻子和臉都是血,門牙斷掉了,說話的時候一直流著血水,褲子擦破了,看不清裡面但應該也帶傷了,鞋子不知什麼時候掉了,一雙腳破得都是血。

葉文初深吸了一口氣。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