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翼看見葉文初了,許是做事了,她衣服有些皺,他正要問她是不是親自撿屍骨了,乘風跑過來告狀。

「王爺,這老婆子要給四小姐介紹什麼舉人。」

「還說小姐高攀一個破舉人!氣死人了。」

邱馬氏臉色一變,跟著村長以及自己的夫君跪下來行禮。

「這麼喜歡做媒?也給本王介紹個親事?」沈翼凝眉,聲音涼涼的。

邱馬氏嚇得使勁磕頭,她夫君邱振冶呵斥了她一頓,忙給沈翼還有葉文初賠禮。

葉文初餘光看了一眼沈翼,覺得他這樣很有意思。

原來他對別人說話的時候,也會自稱「本王」,相當有震懾力,與尋常不同。

馬玲早就被震的呆住了,心道王爺就是王爺,尋常他們見到的,應該是沈先生。

「查的如何?」沈翼跟著她,葉文初給他打了個眼色,沈翼對村長三人道,「起來吧。」

三個人趕緊起來。

「活膩歪了。」乘風警告他們。

馬玲跟著乘風,小聲道:「你回京後,明顯有底氣了。」

「在這裡,你一旦慫了,大家就欺負你。」乘風低聲道。

馬玲懂了。

葉文初和沈翼一起,繼續在莊裡參觀,沈翼問她:「我來的時候,那邊已經挖出來很多屍骨了,說是一個男人為了賣辮子,而不停殺人?」

葉文初頷首:「目前看,嫌疑人和動機確實是這個。」

「我聽說龐勤春給你半個月時間,查破舊案?現在他們將案子主辦權搶走了,這案子就不歸你查破了。」沈翼問她,「我和你一起查吧。」

他在就沒有人敢搶她的案子了。

葉文初擺手:「我現在能應付。等我生氣打了誰,你再來幫我善後。」

沈翼頷首:「你打誰都行。」

「真的?」葉文初揚眉,沈翼喊邱馬氏給葉文初打水來,等水來了擺在院牆上,沈翼給她牽著袖子,「伺候」葉文初洗手。

葉文初沒推辭,不急不慢洗著。

其他人看傻眼了。

「你想打誰?可以試試,打完了再說!」沈翼低聲道,「要是處理不好,大不了我陪你逃走。」

葉文初白了他一眼。

「我才不會跑路。我都受到羞辱了,要不翻身把羞辱還回去,我這輩子都咽不下這口氣。」她道。

他瞎擔心了,葉文初就算今天吃虧了,過幾日也要還回去的。

「是不是隨身帶著小冊子?」沈翼道。

「不用,都在心裡,一筆一筆記著呢。」葉文初接著沈翼給她的手帕,擦乾手又還給他。

兩人由村長引路,繼續參觀蓮花莊,葉文初問村長:「永子是什麼樣子的人,您和我說說。」

村長應是,給葉文初講永子的事。

永子叫邱勇,今年算起來,大約在三十三四歲的樣子。他父母生了三個姐姐後得了他這麼個寶貝。

三個姐姐,大姐很多年前頭一胎難產人就沒了,二姐哪一年沒的,村長不記得了,邱馬氏補充的:「大概平順三四年的光景,那時候永子娘還在。」

「那差不多。」村長繼續道,「三姐應該還活著,但跟著她男人做小買賣,走街串巷,還在不在京城安家,我們也不知道。反正好多年沒回來了。」

村長一頓,又繼續道:「永子娘大概平順四年左右得病死的,她死時辦喪事,永子和他爹打了一架,原因是永子把白事收的禮金賭輸了。」

「他爹要用錢買回禮,沒了。父子兩個人打架,永子用石頭把他爹頭砸破了。」村長嘆氣,「作孽,那孩子就是來討債的。」

永子爹翻了個年,平順五年,正月沒熬過去就去了。

後來永子就在外面偷蒙拐騙,中間還帶了個女人回來過日子,生了個孩子……

「生了。一個女娃娃。」邱馬氏到道,「永子抱去賣了。那女的哭著要孩子,後來一天晚上,估計沒盼頭了,收拾東西走了,再沒回來了。」

馬玲聽得瞠目結舌,這輩子沒見過這種畜生男人。

「再後來,我們不大往後面來,永子也是三天回來睡一夜,又消失幾天。他也帶人回來,有時候男人有時候女人,我們也搞不清楚。」

「原來如此。」葉文初問道,「他徹底離開,你們都不知道是哪天嗎?」

村長搖頭,沒人記得。

葉文初沒再問,他們已經走到莊子口,就是進莊時的蓮花池和水缸園。

這邊的格局,這條是這邊的主路,一個人工的池塘,裡面養殖了蓮藕和蓮花,在池塘的邊上,密密的都是水缸,進村的時候葉文初沒有細看,但現在站高後按壟數點一點,估計有兩百缸。

在這一片蓮花的右邊,就是進村主道的右邊,是一間很氣派的院子,院門正對著池塘,葉文初問道:「那戶是蓮花的主家嗎?」

「是的。」村長回道,「是劉大人家。」

因為有了蓮花,邱家村才改名蓮花莊。

葉文初不知道劉大人。

「我倒也不知道,劉大人是誰。」沈翼問村長,「全名叫什麼?」

村長想了想,道:「全名叫劉哲章,已經致仕很多年了。他十二年前來這裡建蓮花莊的時候,就已經五十了吧,先前在戶部還是六科,反正都是傳聞,小人也不懂。」

沈翼不知道這人,葉文初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茫然的表情。

「估計小官,他離開的時候你可能還是孩子,不知道正常。」葉文初安慰沈翼,沈翼並沒有被安慰到,他琢磨著,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問道,「他的兒媳是不是姓姚?」

村長不知道,但邱馬氏知道:「對對對!劉大人的大兒媳姓姚,那生得叫一個漂亮啊,和當今的皇后娘娘還是堂姐妹,每年正月初三跟著姚家人,還能給太后娘娘磕頭拜年呢。」

沈翼就知道是誰了。

「是姚氏旁支的親家。」沈翼給葉文初解釋了一遍,劉姚氏的曾祖父和皇后的曾祖父是一個人。

第四代的堂姐妹,馬上就要出五服了。

「也不是正經衙門,在民兵營領的差事了,做了十幾年,有一次喝酒誤事退了,現在他兒子接班。」

葉文初很佩服沈翼,這真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他居然能弄清楚。

他的腦子裡,大約把全京城的交錯人際網絡線,都記著的。

他們走到劉家院外,沈翼問她要不要敲門,葉文初說敲。

乘風便去喊門。

村長很驚訝:「這、要驚動劉大人他們家嗎?」

「參觀一下,劉大人閒情雅致,把蓮花養得這麼好。」葉文初執意要看,村長也不能攔著,站在門口,等管事打開門,他上去解釋,「蘇管事,這是瑾王爺和葉小姐,要參觀這裡的院子。」

沈翼和葉文初都很奇怪地看了一眼村長。

從剛才來看,村長是見過世面懂禮數的,但他趕著和一個管事解釋,瑾王要來參觀院子,這事兒就非常失禮。

王爺來是蓬蓽生輝,早上來早上磕頭,半夜來跪著半夜掌燈,用得著和管事解釋?

蘇管事很驚訝地打量著沈翼,顯然沒有想到瑾王要來。

「眼瞎是不是?」乘風亮了腰牌。

蘇管事趕緊請他們進去:「我家老爺這兩天在城裡住著,這裡空關著的,王爺您是來看蓮花的嗎?小人可以幫著您講解。」

「那些花有很多的品種。」

沈翼看葉文初,葉文初興致勃勃地說好。

「先看看院子,然後陪著我們去看蓮花。」葉文初道。

蘇管事又驚訝地看了一眼葉文初,沒敢問她是誰,陪著參觀了院子後,就引著去看蓮花了。

永子家的院子前,依舊是人山人海。

伏成和刁良玉他們已經挖到崩潰。

「早知道,他們挖好了我們再來。這他娘的是萬人坑吧。」刁良玉啐了一口,把鐵鍬靠牆放著,打量著壯觀的裝屍袋。

「是不是咱們這麼多年沒查明的失蹤的人,都在這裡埋著的?」

衙門還有好多失蹤案,他們剛才一直在討論這事。

「看情況,八九不離十。」董峰道。

刁良玉問雜役葉文初去幹什麼了,雜役指了指村口:「瑾王爺來了,兩個人正在看花。」

「我就說,我就說……這就是女人!」刁良玉跳出院子,往村口看,果然看到葉文初和沈翼由人陪著在賞花,他唾棄道,「由王爺撐腰,知道不用被打板子,所以去賞花了。」

伏成呵斥道:「知道王爺在,你還話多,幹活。」

刁良玉不服氣,可還是偷偷往那邊打量,過了一會兒他發現葉文初和瑾王一起離開了。

「他們走了?」

「居然沒讓王爺給她做主,把案子要回去?」董峰道。

伏成站在牆頭髮愁,他剛剛數了,在這個房子前後,已經整整挖出了四十二具白骨。

四十二具啊!

伏成沒有想到葉文初一來就掀出了這麼大的一個案子。

但他想到了,這個案子必將轟動全京城甚至朝堂。

京城這麼多年,就沒有出現過一次性挖出這麼多屍骨的案子。

「兄弟們,好好做,能立大功!」刁良玉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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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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