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初看到了慧通的資料。

「他是中年出家,這些資料,都是他自己說的?」葉文初問住持。

住持很認真地說是。

葉文初捧著資料卷宗,無語了。

登記的名字叫徐大牛、年齡三十一、祖籍是西北慶陽下的一個縣村,葉文初覺得都不用查,肯定是假的。

「葉醫判是覺得,可信度不高?」住持問她,葉文初點頭,「確實,這些看著就像是編出來的東西。」

住持嘆了口氣:「遁入空門者,都是前塵盡忘,登記名字來處,不過是想他日圓寂後,好對家人有個交代。」

「若隨意編造,老衲也確實無力查證。」

葉文初理解,讓住持給她說慧通的為人。

「他來的時候脾氣暴躁,說話用詞粗狂,一言不合就能與他人爭執。」住持道,「但這也不少見,很多人才入空門,難忍單調乏味的生活,都要適應一段。」

「其他方面呢?」葉文初問道。

住持想了想,怕自己說的不全面,而耽誤葉文初查案,於是喊了其他兩位大師進來。

兩位也是慧字輩,又添了慧通的徒弟朗空。

三個人說慧通的個性和容貌。

葉文初大概描畫了出一個和尚的樣子,細眼小嘴鼻子高鼻樑,長臉高個皮膚微黑,容貌上有種硬朗的俊美。

但脾氣不好,會打罵徒弟。

葉文初開門見山地問朗空:「他會吃酒嗎?」

朗空一愣。

一屋子的和尚都傻眼了,葉文初還好,她對和尚吃葷已經有經驗了。

「吃酒?」住持看著朗空,朗空沒不敢說話。

「去他房間看看。」葉文初去了慧通的禪房裡,和所有和尚的禪房一樣,單調、樸素。

朗空指了指炕上最裡面的一個炕頭櫃,在大家的注視中,他拉開門從裡面摸出了兩壺酒。

住持的臉色很難看。

「他一直喝酒?」他問道。

朗空垂著頭應是,小聲道:「還、還吃肉,我、我給師父,給他買過肉。」

「阿彌陀佛!」住持也不知說什麼是好,他對葉文初道,「應是老衲對他的了解太少了。」

他剛才對慧通的死狀心存疑慮,現在再想,就覺得他羅體,會不會……還有色戒?

「宣平侯夫人常來嗎?」葉文初像是知道大家在想什麼,適時地問道。

三個大和尚面色更古怪,最後一點白變成了赤紅,最後連頭頂都是紅的。

「是!有時候三五天,有時候十多天,來了就會租住小院休憩。去年她有孕,還在這裡住了幾日。」朗空小聲道,「因為她一直找師傅說經,所以我還給她下山買過東西,也去過侯府,給她取過東西。」

朗空十四五歲,正是有點懂也最好奇的年紀,他都知道,只是怕被師父打,不敢說。

住持沒繃住,喝道:「阿彌陀佛!」

其他幾位大師也都垂著頭,念著阿彌陀佛。

「各位師父,節哀!」葉文初想了想,也不知道說什麼,「若能有信的線索,讓人去順安康告訴我。」

住持應是。

葉文初又搜了一遍,重新返回山下,和尚們還在念經,朗空對慧靈道:「住持說,留幾個人幫葉醫判,其他人都回去。」

慧靈有些驚訝,怎麼不念經了?

是慧通不配嗎?

圓智笑盈盈道:「當然不配啊,也不想想,他怎麼就沒衣服。」

慧靈面色交織變幻,轟趕著小和尚們。

葉文初到院子裡,剛才檢查房間的武僧和沙彌喊她來:「葉醫判,您來看看。」

小沙彌指著炕上一點布料殘餘:「您看。」

葉文初查看,是緞子的,大紅色繡花,雖只有一小塊,但包了邊角,她給馬玲還有八角看,八角道:「這、肚兜吧。」

手帕不是這樣的。

「在炕的縫裡。」小沙彌紅著臉,「昨天沒有,這肯定是早上的。」

因為掉在這裡,所以沒有全部燒掉,但因為是紅色,如果正常進來,一眼就能看到。

他們每天打掃,邊角都是有經驗。

也有女客落下東西,所以小沙彌也是知道的。

「帶走吧。」葉文初將這點東西交給馬玲,和武僧道,「先將慧通停放在廟裡吧。」

武僧應是,羞赧地看了一眼肚兜。

「所以,這個肚兜是早上丟在這裡的?」葉文初問小沙彌,小沙彌非常肯定,「昨天肯定沒有。」

葉文初頷首,將這一塊肚兜收起來:「那我要去見見這個肚兜的主人。」

「等晚些時候,我再來這裡。」葉文初又叮囑小沙彌,「幫我統計,今天上午這裡所有人住客!」

幾個人和尚應是。

葉文初出門,視線掃過因為火燒而被燻黑的牆面,頓了頓,出門走了。

四個人重新下山,她將慧通的畫像給圓智看,圓智點頭:「對,就是這個人將貧僧趕走的。」

「貧僧當時就覺得,他身上有一股匪氣。」

葉文初疑惑:「怎麼說?」

「就覺得,這人出家前可能是個土匪,現在放下屠刀了。」

葉文初若有所思。

「大和尚,我們先去見宣平侯夫人,如果這條路不對,那我覺得你剛才說的這個思路,可以拓寬深思。」

圓智嘿嘿笑了:「有緣人,貧僧是不是很聰明?」

葉文初點頭。

「貧僧是不是很有價值?」

葉文初問他剛才念經的時候,在念什麼?

「報菜名啊!」圓智道,「這樣的人,可不值得我給他念經!」

居然將他趕走了,簡直是可惡。

馬玲道:「我們對你誤會了,剛才還說你濫竽充數來著。」

「也不算!」圓智嘿嘿笑道,「貧僧也確實不會啊。」

乘風從上下來,馬玲諷刺他來的真及時,他們都辦完差事了,他才來。

「我正出城去辦差了,剛到家就聽到四小姐喊我來。」乘風問道,「現場走完了嗎?」

他還躍躍欲試呢。

「走完了。你來了更好。我們準備現在去宣平侯府!」葉文初給乘風說了一下細節,「請宣平侯夫人幫忙回憶下,或許她知道。」

乘風被震傻了,站在原地跟一根木頭樁子一樣,馬玲推了他一下。

「幹什麼啊,走了。」

乘風抓著馬玲的胳膊:「帶、帶我,我腿軟。」

馬玲白他一眼:「沒出息。」

「刺激。」他道。

「你騎馬快,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宣平侯世子,如實說。請他們在宣平侯府門口等我。」葉文初道。

乘風應是,騎快馬回去了。

葉文初到宣平侯府門外的時候,沈翼和季穎之已經在了。

兩個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到這裡來說話。」季穎之著急,拉著葉文初的手往巷內走,沈翼將他拍開,「自重!」

季穎之應是:「知、知道了。初初一根頭髮絲都不能碰。」

沈翼背著手,沒否認。

「越發小氣。」季穎之和葉文初問道,「那個和尚,難道是夫人殺的?」

葉文初搖頭:「不能斷定。但現在有證據證明,她和死者認識並且關係非常親近,而且,她今天早上住在禪房裡,落了一塊疑似她的布。」

季穎之看了一眼那個「布頭」,他也不是青澀小伙子,一眼就猜到了是什麼,沈翼倒是沒懂,疑惑了一下後才明白。

「我們分三路,」葉文初對兩人道,「我去找這件肚兜的同色、同針腳的肚兜。通常情況下,女子做這類衣服,一塊布不會只出一個肚兜。」

「你們二位去侯爺房裡。」

「等會兒府衙的捕快伏成和董峰會帶人來!這種事,就要公事公辦的好!」葉文初和季穎之道,「你和侯爺事先提醒,別讓他太激動。」

圓智湊上來,挑著一對眉毛:「這種事,得突然說,越突然越刺激!」

季穎之:「……」

葉文初點頭:「也對!」

「你們,咋還有點興奮,這情緒不對!」季穎之道。

葉文初擺著手:「我沒有,你這麼說顯得我沒有職業素養。」想了想又道,「也不對,我的職業是大夫。」

圓智道:「我的職業是和尚,素養就是好好念經。」

沈翼敲了葉文初的頭:「莫胡說,我和季穎之先進去。」

圓智捂住了自己的頭戒備地看著沈翼,沈翼給了他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貧僧不想聽吵架,貧僧回家去了。」

葉文初他們在門口等,伏成和董峰帶著張子傑以及另外幾位捕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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