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差役,能被點名並跟著捕快出來辦案,張子傑可謂是水漲船高找到靠山了。
「葉醫判。」張子傑如見上司,熱情又恭敬,葉文初笑道,「辛苦你了。」
張子傑擺手:「不辛苦不辛苦。」
作為捕頭的伏成都無語了。
「辛苦大家了,我給你們解釋今天這個案子,」她和幾個人說完,強調道,「進去後,不要羞辱說,說話還是要尊重,但一定要變成愣頭青,公事公辦!」
「我從後面的側門進去,出其不意先找同款肚兜。」
「另,這件事暫時不要對外說,宣平侯的名聲不好聽,也影響季世子,別人也會覺得你們嘴巴不牢。」
大家應是。
「走走!」
伏成和董峰一行人,輕車熟路,敲門進內院。
他們到的時候,宣平侯夫人才醒,家裡有人聽到了法華寺失火燒死人的事,但沒有人知道,燒死了誰,就算是跟去的四個婆子,也沒往自己身上想。
「夫人,府衙的捕快來了,說要見您。」宣平侯夫人貼身伺候的婆子道,「他們就在院外等著。」
宣平侯夫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她剛從宣平侯房裡出來,說話說得乏了,不耐煩地道:「來找我做什麼,莫不是家裡哪個小廝在外面惹事了?」
她出了正院,就看到伏成等幾位捕快在門口候著,她問道:「幹什麼?有事快說!」
伏成板著臉:「快不了。」
宣平侯夫人正要發脾氣,就聽到伏成問道:「夫人,今天上午你去法華寺了,並租住了最西面的二十二院?」
「是啊,是二十二吧?」她問婆子,婆子點頭,「是二十二。」
宣平侯夫人問伏成:「莫不是法華寺失火,燒死了人,你們還懷疑我?或者,你們是所有住客都要查?」
「狗東西,莫不是覺得我家沒人當要職,就能大張旗鼓來我家裡查我?」
伏成擺手:「夫人,失火的院子,就是二十二號院子。在你們一刻鐘多鍾後,起火了!」
宣平侯夫人的氣焰嘩一下暗了一下,她錯愕地看著伏成:「我走後?」
「這、難道是我們留下火星子了?」她喊婆子們來,婆子們都搖頭,說她們沒有生火,又不是冬天要燒炕燒爐子,還是大白天,根本用不著火星子。
「另外,」伏成打斷幾個婆子嘰嘰喳喳的議論,「房間裡燒死了一個叫慧通的和尚,夫人和慧通很熟悉。我們問過了,夫人每隔幾天,都會去法華寺見慧通。」
伏成用了另外一個說法,說宣平侯夫人去法華寺見慧通,而不是去祈福。
重點不一樣。
葉文初和馬玲聽見了,馬玲道:「還是有經驗的,犀利。」
伏成能力不怎麼樣,但到底是有點經驗。
宣平侯夫人像被伏成的這句話抽走了魂,一瞬間氣色很好紅艷艷的臉,刷上了白灰。
她想穩住,知道自己的反應不對,可錐心之痛根本無力掩飾。
她踉蹌了一下,婆子扶住她。
婆子幫她問:「你說慧通師父被燒死了?」
伏成看到了宣平侯夫人的反應,心中有數了:「夫人,接下來的事,我們進院子說。」
伏成進了院子。
這院子是正院,宣平侯的窗戶是開著的,院外說話能聽得到,何況院內。
宣平侯夫人腦子嗡嗡響,她忽然發問聲音發顫:「他、他怎麼死的?」
「被人割斷脖子並燒屍,」伏成道,「我們在現場……」
宣平侯夫人捂著嘴,扶著牆喘氣,周身冷冷汗淋淋。
過了一會兒,她穩住了情緒,直起了腰背,回道:「我和慧通大事是很熟悉,我常找他說經。我家侯爺也知道,我信佛!」
「夫人,剛才的話沒說完,慧通被人燒死前,是羅體的!他在您住的禪房,一絲不掛地被人殺了。」
宣平侯夫人喊道:「我、我、我怎麼知道!」
「我沒有放火,也沒有殺人。」她和婆子道,「你和他們說,我、我受到了驚嚇,我要去休息。」
葉文初出現在院門口,宣平侯夫人看到她一怔。
「夫人,小沙彌說您今天是因為孩子哭鬧,才租用的院子?」
宣平侯夫人點頭。
「您能說說,您在房間裡幹什麼了?」
她是用奶娘的,自己並未奶孩子。
「就哄孩子啊,讓奶娘給他喂奶,我坐房裡和婆子聊天。」宣平侯夫人道。
「您沒有休息嗎?」葉文初問她。
宣平侯夫人白了她一眼,不耐煩想離開:「你要說什麼?兩個時辰,我躺著坐著都有,我不記得了。」
「您可能還脫了衣服。」葉文初也學伏成,面對案件重要節點的時候,用詞要更直白一些。
馬玲覺得,她師父謙虛了,師父比伏成犀利多了。
「什麼?」宣平侯夫人眼前發黑,葉文初給她展示了肚兜的殘角,「沙彌每天都是打掃,這塊是昨天沒有的,而早上只住過你。」
「這個肚兜,是你的吧?!」
宣平侯人尖叫道:「你、你胡說!」
「他們自己沒有洒掃乾淨,怎麼就是我的?」宣平侯夫人指著葉文初,「小賤人,你從第一次來我家,就看我不順眼,今天故意說話噁心我的?!」
沈翼從正房出來,負手站在廊檐下。
宣平侯夫人看到了他,驚了一下,沒想到他和季穎之都在屋裡,什麼時候來的她也不知道。
「為什麼說是你的,因為有人證、物證以及過往的邏輯關係存在啊,」葉文初又拿出一個完整的肚兜,「你房裡找到的,無論布料還是針腳都一模一樣,可以確定是出自一人之手。」
「不可能,你胡說!」
「安靜點。」葉文初沉聲道,「我們在辦差,你若撒潑胡鬧,那就直接上府衙的公堂說吧。」
「你可想好了。」
宣平侯夫人搖頭不承認,葉文初對季穎之道:「這裡的婆子都是你家的婆子吧,簽了賣身契嗎?」
「都是家養的。」季穎之道。
葉文初頷首,目光巡視這些婆子,道:「那就沒事了,全部摁住打,招的人就饒了,不招的直到打死。」
於是將宣平侯夫人今天早上帶出去的四個婆子加上奶娘,一共五個人摁在了板凳上。
宣平侯夫人嘶喊。
被婆子摁住了。
五個人婆子一人才下了兩板子,奶娘就受不了了,喊道:「我說、我說!」
她才來,知道的不多:「我早上跟著,夫人讓我帶著孩子去後山喂奶,還、還把我們全部趕出去了,我一直奇怪,夫人一個在那麼大的院子裡幹什麼。」
「小公子在後山吃奶,還、還蚊子咬了兩個包,哭鬧的更凶。」
葉文初讓奶娘去歇著。
其他婆子一看奶娘說了真的沒事,爭先恐後地說。
都這樣了,夫人肯定不可能是夫人了,她們也不怕。
「小、小公子,不、不是侯爺的孩子!」宣平侯夫人身邊最親近的婆子喊道,「奴婢算著時間了,時間對不上,而且侯爺身體不好……小公子、那孩子長得簡直和慧通一模一樣。」
「細眼小鼻子的。」婆子喊道。
房間裡,宣平侯發出怒喝:「呂氏,你這蠢婦!」
「穎之,去、去請宗人府的汪公公來,立刻將她休了,休了!」
「我待你如何,你竟如此,你、你欺人太甚!」
宣平侯也有過疑惑,說那孩子怎麼和他一點都不像。他是濃眉大眼比較疏朗的相貌,季穎之就像他。
可老二不是,他還問呂氏,呂氏說容貌像她哥哥。
外甥像舅也有道理,他也沒有多想,現在算是明白了,合著這孩子不是他的。
他就說,他近年房事不大有力心裡是清楚的,沒想到還中年得子了。
現在喜悅成了羞憤,他恨不得一死。
「侯爺,不是,您聽芝芝解釋。」宣平侯夫人要進去解釋,婆子拉著她,她就在外面聲淚俱下地說,說她被慧通強尖了,然後慧通威脅她,說如果她不從,就將她的事宣揚出去。
婆子說不是:「奴婢還記的您第一次去法華寺,找的就是慧通,此後您每次都是去找他說經。」
「您和慧通分明早就認識。」
宣平侯夫人罵婆子不得好死。
葉文初也不算著急,和大家一起聽宣平侯夫人哭訴。
「侯爺,」她捏著帕子坐在台階上,本來凌厲的眉眼,突然就鬆弛溫和了,罵人時的尖銳也沒有了,柔柔弱弱地哭訴,「您聽芝芝說呢,芝芝知道對不起您,可是芝芝只是想想留在您身邊而忍辱負重,侯爺,您見芝芝一面行嗎?」
葉文初和馬玲以及八角,很沒有見識地對視著,心道這能力,了不起!
葉文初敢肯定只要讓宣平侯夫人進去,一刻鐘後宣平侯一定會原諒她。
沈翼推了一下季穎之。
季穎之反應過來,讓婆子抓緊了宣平侯夫人,又立刻讓小廝去宗人府請汪公公來。
大周勛貴的婚事都是在宗人府登記的。
「夫人。」葉文初問她,「其他的事稍後再說,慧通是你殺的嗎?」
宣平侯夫人吼道:「你住口,我沒有殺人,你還想栽贓什麼?」
「你不是說他強尖你?如此仇恨,你懷恨在心痛下殺手?」
沈翼笑轉過頭臉去。
宣平侯夫人愕然,沒有想到葉文初在這個卡口等著她,她道:「不不、我、我恨、恨是恨了,可、可我不可能殺他,你不要胡說。」
葉文初看著宣平侯夫人,她剛才得知慧通死了,是本能的痛失愛人的反應……
說話也是前後混亂無法思量了。
這反應太真實了,讓她不得不多想。
如果兇手不是宣平侯夫人,那麼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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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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