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書院今年會有五間書院開業。不管哪一間,那都是熱門,學子的名額,那是擠破頭都搶不到。」

「宋先生了不起,佩服!」

宋道凉一一回禮,說不會,那都是先前院長的功勞:「我是前人種苗,辛苦培育,宋某倒成了摘果子的人。是宋某運氣好罷了!」

「要是袁閣老和蘇閣老在就好了。」

「是啊!」

眾人想到連環殺人案:「民間傳言,居然說是殺貪官,除暴安良。這話聽著,老夫便氣惱不已。」

「百姓不懂,自然是往自己想知道願意聽的方向去編排。」劉仝道,「各位也不必驚慌,此人作孽也該結束了。」

「最好是結束了,我家夫人近日惴惴不安,連老夫去早朝,都要人陪著。」

最害怕的,則是先前跟從韓國公的官員。

因為外傳,都說是為了韓國公報仇。

「大家都入座吧,宋某請了楊先生說演義。」宋道凉笑著道,「楊先生一聽是給各位大人演,連連擺手說不敢班門弄斧。」

諸位官員大笑。

這位楊先生在說書界有狀元的稱號。

只因他當年發誓春闈要當頭名,結果卻落了二甲,一怒之下去做說書的先生。因為學識高,在朝中認識的人也多,所以大家笑他,還真不是取笑,只當是同輩好友的打趣。

「本朝人才濟濟,盛世便是如此了。」

「是啊是啊。」

大家都落座,不一會兒京中的一些權貴也到了,和文官的陣營正好以中間過道為分割線。

酉時一刻,宋道凉請的客人就都到得差不多了。

「怎麼葉家的人和你父母都沒有來?」姚子邑的同窗發現,給葉家留的位置都空著的。

姚子邑也覺得奇怪:「我出去看看,可能路上耽誤了時間。」

「怎麼了?」宋道凉來了,問他,「我看葉醫判和聞大夫都沒有到。瑾王爺也沒來嘛,可和你提前說過?」

姚子邑搖頭。

宋道凉面露疑惑。

「會不會是案子上出了什麼事?」姚子邑說回家去看看,他剛準備走,就看到他爹娘和葉家的人,以及宣平侯一家三口都到了。

「他們到了!」姚子邑高興地道,「爹,娘!」

姚夫人握了兒子的手,宋道凉過來打招呼,姚仕英施禮道:「臨出門,小滿意摔了一跤,磕著膝蓋了。」

葉滿意坐在聞玉的腿上,說著,眼淚汪汪地將自己的褲腳掀起來給宋道凉看。

「先生,好痛!」

是磕破了一塊皮,上了藥紅紅的。

「一說出門就滿地亂竄。」白通和宋道凉道,「先生,您讓趙先生罰他抄書。」

宋道凉笑了,揉了揉葉滿意的頭:「是要小心點。」

葉滿意點頭。

「都坐吧。」宋道凉請大人入座,又問葉俊,「葉大人沒來?」

「在門口說話呢。上次不是借用崇德書院看病,附近的村民看到她,就來給她問好。」

宋道凉應是。

姚仕英和陸堯還有劉仝各打了招呼,他們私下裡都見過了,但明面上沒對外說認識。

都是以前的同窗和發小。

沒有搭台子,就用游廊做的戲台子,楊先生上台開始說書。

雖說讀書人會讀不少的正史,但說書人說的故事,就是每個人的二次創作,同樣的故事不同的人說,精彩的側重點和細節的增補,則完全不同。

是以,楊先生一出聲,下面朝官們都安靜下來了。

宋道凉攏著手,聽姚子邑說流程和安排。

「楊先生這一出,大約是兩刻鐘,他說完後您上台說話。」姚子邑道,「後面就是按您說的,宴席不坐席,小廝將酒送去給每一位大人。」

「是的。也可以自取。」姚子邑笑著道。

這個方式,是姚子邑在提姆那邊學的。當時葉氏善堂開業的時候,提姆就是這樣做的。

這樣的方法,主家少了很多事,也不用做大菜。只要去買很多點心擺好就行禮。

「你安排的很好。大家也不是為了吃飯,主要還是聊天。」

姚子邑應是。

「葉大人怎麼還沒有進來?」宋道凉問,天色快黑了,「我去門口看看。」

他到門口,果然看到葉文初和七八個附近的人聊天。

「喬三,你確實應該送孩子讀書。崇德書院離你家又不遠,學費又不都。」

喬三應是:「小的一定認真做事,送孩子讀書。」

「那行,改日再說,宋先生來找我了。」葉文初和說話的人告辭,喬三扛著鋤頭,「那我們繼續做事了,趁著夜裡涼快,多做點。」

葉文初頷首,上來和宋道凉一起往書院裡走:「一時聊著了。我聽到楊先生驚堂木響了,他今晚說的什麼?」

「應該是演義,我倒沒有在意。」宋道凉含笑道,「瑾王爺何時到?」

葉文初搖頭:「這個不知道。他說聖上請他入宮商量事情。如果宮中的事情結束的早,他就趕過來。」

宋道凉頷首。

「我看到我祖父了,我過去坐著,一會兒您要有事,就讓人來找我。」葉文初笑著過去,宋道凉說好,他等葉文初坐好,快步去了後院。

小書童將書院的大門關了起來。

姚子邑打了個手勢,提醒大家開始點燈。

這個時候大家才知道,院子中間栽著的杆子的作用,那就是掛燈籠用的。

上百盞的燈籠掛起來,院子裡亮若白晝。

楊先生驚堂木一拍,笑著道:「各位,欲聽後事,下回分解。」

眾人打趣他,有楊先生熟悉的同窗道:「您這不是來幫宋先生在站台,您是來拉買賣的吧?」

「劉兄,您領悟了其中深意了。楊先生幽默應著。

氣氛很好。

「倒像是讀書人的聚會。」葉俊含笑和姚仕英道,「你我未生在京城,否則也定能一展抱負。」

讀書人,誰不想呢!

葉俊看看自己女兒,覺得很滿足。

「感謝大家蒞臨書院,晚輩在這裡代表所有先生和同窗,謝過大家。」姚子邑的師兄上台講話,做了開場。

姚子邑急著去找宋道凉:「看到先生了嗎?」

「先生剛才還在,咦,先生怎麼走了?」小書童道。

姚子邑急死了,喊著:「先生,宋先生。」

「師兄馬上說完了,這就到您說話了。」

他找了好幾個房間,遍尋不見人,趙先生他們居然也不在,後院的人都去了前院。

「先生。」姚子邑推開宋道凉的房門,裡面也沒有人,他一回頭,恰巧看到幾個黑衣人,從對面的房間裡出來,他一愣,黑衣人也看到了他。

「你們是誰?」姚子邑呵斥,那些黑衣人看到他並不慌張,只是多看他一眼,然後各自隱匿了,但那間空房間裡,卻還有人出來。

這給他的感覺,像是個螞蟻窩,源源不斷的螞蟻,從一個稀鬆尋常針眼似的洞穴里爬出來的場景。

他只看著,估計就有將近一百人。

一百人,都在那個房間裡?幹什麼?

一百人走路沒聲,也都沒有當他存在,旁若無人地走了。

「子邑。」宋道凉從姚子邑的背後出來,姚子邑趕緊指著那些螞蟻一樣的黑衣人,「先生,您、您看到了嗎?這些是什麼人?」

這最後面的院子,只住著宋道凉。

「有人嗎?」宋道凉往那邊看了看,凝眉道,「你看錯。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眼花了。」

「啊?沒有沒有。」姚子邑擺手道,「我怎麼會……」

他忽然停下來,發現四周寂靜,前院裡大師兄說完了他要說的話,沒有等到宋道凉,於是請準備節目的孩子們上場了。

一曲《萬馬奔騰》錚錚而出,聲音如驟雨如斛珠急落屋頂,既熱鬧又好聽。

姚子邑此刻卻覺得很安靜,他看著宋道凉,疑惑了一下。

「你累了,哪有什麼黑衣人,那麼小的房間,怎麼藏人!」宋道凉笑著,「你來喝杯茶,醒醒神。」

姚子邑隨著宋道凉進房,兩人在房裡說了一會兒話,宋道凉道:「你歇會兒,我去前院待客。」

宋道凉撫了撫自己的衣服,笑盈盈去了前院,正好一首古琴曲落下尾聲。

宋道凉走到游廊上,衝著眾人抱拳施禮,笑容滿面地道:「剛才是學生們給各位表演的曲目,獻醜了!」

「宋某有幾句話,想藉此機會,和大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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