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d……Dad……」黑暗中,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響起。

螢幕的鏡頭此時離托伊斯的臉很近,他緩緩睜開了雙眼,面前的畫面有些模糊。

「帥哥,醒醒,你該上班了。」

鏡頭拉遠,一個金髮的小女孩,大概七八歲的年紀,正在搖晃著托伊斯的肩膀。

畫面漸漸清晰了起來。

托伊斯有些艱難地直起了身子:「唔……幾點了,寶貝?」

「快十一點半了。」

托伊斯在沙發上坐下,伸手揉了揉額頭和太陽穴:「我記得我設了鬧鐘。」

鏡頭掃過客廳,房間昏暗的燈光中,電視里播放著新聞頻道,聲音小得有些聽不見,整間屋子顯得有些暖,也有些窄,不過如果只是父女兩人居住的話,應該還是足夠了。

一條德牧正在火爐邊打著盹,看到主人醒了,它也湊了過來。

這個時候鏡頭又才拉近,胡里奧也終於可以看清主角是什麼模樣,只是好像……比之前曝光出來的形象要年輕一些?不,年輕很多的樣子。

伊莉莎白聳肩,一副小大人的樣子,然後摸了摸德牧犬的腦袋:「看來你的鬧鐘和你之前一樣,正在鬧著罷工呢。」

「我不罷工要求加薪,哪裡有錢給你買醫療保險。」

「我健康著呢。」伊莉莎白舉起右臂,展現肱二頭肌的健美姿勢。

「是嗎,好像上周某人剛剛得了感冒,現在怎麼樣了?」

「好多了,我生龍活虎著呢。」但卻沒人住,立馬又咳嗽了兩聲。

「所以你這個時間你應該睡覺去了,記得吃藥。」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去睡,晚餐我做好了給你放在桌上了。」

「我會帶上路上吃的。」

「今天是哪條線?」

「去拉斯維加斯。」

「我覺得你應該換一份工作,夜班班車司機會讓你老得很快的。」

「我也想啊,換一份什麼工作比較好呢,律師?牙醫?或者參議員,嗯……我得好好考慮一下,做出慎重的選擇。」

「可以是總統嗎?」

「那更好不過了,娜就這麼決定了,我明天就辭職,然後去當總統。」

「那我就是第一女兒了?」

「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

「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你在學校又有什麼表演嗎,還是家長日?」

「今天是你的生日,老帥哥,我就說你會老得很快的,記憶力都開始衰退了,是吧,丹特。」她望向那隻狗,丹特汪了一聲似乎是表示同意。

「……」

「你看看茶几上。」

「這是什麼?」

「你的手錶已經停了很久了,所以……」

托伊斯拆掉包裝,是一塊嶄新的手錶。

溫情的吉他獨奏背景音樂響起。

「噢……額……我很喜歡,但寶貝,你哪裡來的錢?」

「毒品,我在販毒,你不知道嗎。」伊莉莎白倒在沙發上,很鎮定,又明顯是開玩笑的語氣。

「第一女兒可不能販毒……但你可以幫忙還一下貸款嗎?」

「你想得美,那是你的責任。」

很快伊莉莎白便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托伊斯將她公主抱起,然後放到了她的床上。

就這樣短短的幾句對話,一段過場動畫,這款遊戲已經將角色形象塑造地非常鮮明了,並且簡單地介紹了他們的生活背景。沒有什麼一技之長的夜班客車司機,承擔著家庭的重擔,典型的社會底層的小人物,沒有規律和富足的生活,但也堅強的生存著。年紀很小,但又顯得成熟的女兒,像小大人一樣,開朗,活潑,也積極樂觀。

還有父女之間的關係,很隨意地開著玩笑,但又互相愛著對方,這些東西從那些對話細節裡面就體現了出來,兩個人的生活卑微但安寧。

但一聲汽車猛烈撞擊的聲音,打破了午夜的寧靜,事實上,也打破了生活的安寧。

就在托伊斯穿好衣服,正準備前往巴士站開始上班的時候。

這個時候胡里奧已經可以操控著主角自由行動了。

他走向窗外,看見剛才碰撞上的兩輛車都已經燃燒了起來,就在離他們房子十來米的地方,火光照亮的夜晚的街道,緊接著幾輛警車閃爍著警燈,鳴著警笛呼嘯而過。

先前的溫馨背景音樂早已經戛然而止。

胡里奧這時候也感覺到情況不對了。

從窗口往外望去,還有更多的慌亂的人群,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很多,在往同一個方向逃竄,好像是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他們的臉上寫滿的驚恐。

托伊斯沒有注意到還在播放著的電視,新聞頻道里主持人好像在說什麼流感已經開始爆發,希望廣大市民儘量躲在家裡不要外出。聲音很小,胡里奧也沒有聽清楚。

「砰砰砰!」

「砰砰砰!」

劇烈的敲門聲再次響起。

從敲門聲的頻率來聽,應該只有一個人。

「什麼人?」托伊斯大聲喊了一聲,但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牧羊犬丹特已經跑到門口,對向門外,呲著牙發出攻擊性的低吼聲,顯然它已經嗅到了危險的氣味。

胡里奧心理素質不是很好,被嚇了一跳,他從自己臥室的抽屜里找出來一把手槍,填上子彈,然後準備開門看看情況。

敲門聲還在繼續。

「Dad?」伊莉莎白也被這聲響弄醒了,她的聲音也從臥室傳來。

托伊斯先到她的臥室,看到她還已經直起了身,坐在床上。

「沒事,你就在這裡,我去看看。」

托伊斯走到門口再次詢問對方身份,依然沒有回應,只有越來越急促的敲門,好像只要他不開門,對方一定會把門敲碎。

「丹特,退後。」托伊斯打開了木門,看見一個渾身是血的成年男性,這裡的燈光並不足以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他只是覺得有些異樣,對方的動作非常不自然,不是一個正常男性應該有的樣子,有些佝僂著,看起來是行走很艱難的樣子。

「有什麼可以……」托伊斯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闖進了他的房子。

「先生,這裡是私人領地。」托伊斯舉起了槍,「我警告你立刻離開,否則我就要開槍了!」

對方完全沒有因為他的話動作有任何停頓。

「汪汪!」丹特已經做好了攻擊動作,準備衝上前去搏鬥。

伊莉莎白這個時候也從自己的臥室裡面走了出來,看到自己的父親和另一個陌生的男子在客廳里對峙。

「寶貝,躲在我的身後!快過來!」

托伊斯招呼女兒趕緊過來,到他能夠庇護到的地方,再次喝止對方。

那男子似乎並沒有聽覺,然後他朝托伊斯和伊莉莎白沖了過來。

「砰!」托伊斯終於扣動了扳機。

伊莉莎白也在尖叫。

但這一槍只是打在了對方腿上,男子的動作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只是稍稍停頓了一下。

「不許再前進一步!」托伊斯用吼地喊出。

對方再次朝他們這邊撲了過來。

「砰砰砰!」托伊斯連續扣動扳機,有一槍打在男子的頭上,他終於倒在了地上。

「爸爸,那是誰!」伊莉莎白被嚇壞了。

「不,我不知道,我不認識他。」

托伊斯也從來沒有殺過人,一股熱血直衝頭頂,此刻的大腦也是一片空白,能聽到心臟劇烈的跳動聲。

他牽著伊莉莎白走出家門,丹特也跟在身後,他們看見整個城市已經淹沒在了火光之中,到處都是四散逃亡的人,哭泣聲和尖叫聲從各個角落傳來,還有爆炸,這景象宛如世界末日。

托伊斯將伊莉莎白抱在懷中,還有丹特一起,隨著人流穿行在這樣的街道之中,不知道該往何處而去。他們也知道了到底發生了什麼,某種流感開始在小城裡蔓延開來,感染的人在24小時內會變得開始失去理智,做出無意識的攻擊行為,而任何被他們咬傷或者抓傷的正常人很快也會變成他們的同類。

疫情最開始是從醫院那邊開始爆發的,那裡現在已經完全癱瘓,警察局也同樣停止了工作。

螢幕面前的胡里奧也看著逃竄的人群,那種驚恐無助和求生的渴望,Pasca好像用了不少鏡頭來渲染這樣的景象。在這樣的極端情況下,人類們撕掉了平日裡文明的外衣,開始變得不那麼體面了。無論如何要趕緊逃離成個小城,這是每個人的第一反應。

他們互相踩踏著尋找著求生的路線,公路已經完全癱瘓,到處都是撞毀的無法再行使的汽車,有一輛側翻的大貨車堵住了鎮上的主幹路,起初他們還相互幫襯著爬上車身,然後逃脫。但有人開了這個頭後,身強體壯者們開始踩著弱者和動作緩慢的人的肩膀翻越了過去,慢慢地那裡變成了一個人堆,人踩著人,越來越多的人被淹沒在了下方,發出微弱的聲音,再到沒有聲音……

儘管他們還穿著者西服和襯衫。

幾個年輕人毆打著一名戴眼鏡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蜷縮在了地上,奄奄一息,年輕人們搶走了他的汽車,旁邊他哭泣和尖叫著的妻子和女兒。

還有便利店裡,水和糧食也成了爭奪的目標,暴力開始爆發在小鎮的各個角落。

托伊斯只能握緊了手中的左輪手槍,他的子彈並不多。

他們躲過人群,偷偷地來到巴士站台,所幸托伊斯身上還有巴士的鑰匙,但那裡已經堆滿了感染者,丹特狂吠著往另一端跑去,吸引了感染者的注意,然後托伊斯和伊莉莎白登上並啟動了汽車。

感染者們的行動速度比電影里的普通喪屍要敏捷太多。

托伊斯駕駛著巴士撞開成群的感染者們,找到一條求生之路。

路旁有人在叫他停下來,托伊斯停了下來,但在對方上車的同時,也掏出了手槍。一直警覺著的托伊斯立刻踩下了油門,對方在背後對著車身連開了六槍。

胡里奧真正感受到了淪陷這個詞是怎樣的一種感覺,這太可怕了,他甚至覺得有些難過,不是真正的害怕,而是難過,他全副心思都放在遊戲里,只是有些本能地在想,如果這樣的時刻真的來臨,人們是否也會真的如同遊戲中一樣。

他不知道為什麼Pasca要將世界表現得這麼陰暗,讓人絕望。

在進入遊戲十五分鐘的時間,除了最開始的溫情,一種絕望的氛圍瀰漫了起來,兩種情感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而在這樣的情境之中,他會尤為關心起主角的命運來,尤其是積極、樂觀但又那麼脆弱的小大人,伊莉莎白。

這一天,內華達州西北部,與加州毗鄰的小城維吉尼亞淪陷了。

很快軍隊出動,將城市封閉了起來,「保護」著人們,並加他們聚集到一起。

這時候天已經亮了起來,在城鎮的最西邊,他們已經建立好了一個臨時的隔離站。人們排著隊緩緩前行,疲憊不堪,很多人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他們這一晚都經歷了什麼。

隊伍的前方有穿著隔離服的也不知道是政府還是軍隊的人,會對他們進行簡單的檢查,小賭,查看是否有疑似感染源,將正常人和感染者們隔離起來。

托伊斯和伊莉莎白也在其中。

周圍全是荷槍實彈的武裝軍人。

他看見前面有一家人,一對夫妻和一個男孩,官員在男孩身上發現了紅斑,然後兩名荷槍實彈的軍人立刻就將小孩帶走了,任由孩子嚎啕大哭,夫妻跪下求情也無動於衷。他們說那並不是哪種流感,只是兒童皰疹,但官員解釋說他們自己會分辨究竟是皰疹還是流感,並且會治癒他。

那名丈夫大聲吼道他自己就是醫院的醫生,根本就沒有治癒的辦法,然後突破了武裝軍人,準備要搶回自己的孩子。

又是伴隨著槍響聲,那丈夫倒在了血泊中。

人群有一些騷動,但也就僅此而已了,這裡的人,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已經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

防護服的官員拿起喇叭大聲說希望大家能夠遵守紀律,他們是為了保護更多人的安全。

托伊斯對伊莉莎白說:「待會兒千萬不要咳嗽。」

但經過一晚的逃亡,伊莉莎白的感冒卻已經加重了,她眯著眼,臉紅紅的,好像是發燒的症狀,點了點頭。

隨著檢查點越來越近,胡里奧也覺得自己的心又提了起來。

抵達檢查口的時候,官員們將托伊斯和伊莉莎白分開,分別從男性和女性兩個檢查口通過。

托伊斯脫掉上衣,官員檢查了他的身體,沒有外傷,也沒有特殊的紅斑症狀,用手電筒照射他的眼睛,瞳孔也很正常,並未有開始轉變為白色的徵兆。

「你可以過去了。」工作人員說。

托伊斯走過了帳篷,但是還沒有看到伊莉莎白走出來,時間並不長,但他陷入了交集的等待之中。

「咳……」

他聽到從女性檢查點帳篷里傳來了這樣的聲音,面色瞬間慘白。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