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流想不道這件美差竟會落到自己頭上,說道:「道長,我不怕那位王先生,不過我武功低微,實在是扶不起這位婆婆。」

瞿靈玓向侍女使個眼色,兩名侍女過去,一邊一個將油肥婆架起,一行人重又上路。

走出里余,瞿靈玓道:「道長,你帶了這位區婆婆,跟咱們實在走不到一起去,不如就此別過,彼此全都方便。」

劉奇蟾拍拍胸口,說道:「若是就此別過,有些東西你可就再見不到了。要是有人找上門來討要,你拿什麼還給人家?」

瞿靈玓笑道:「這有何難?我就說都讓道長你搶了去,讓他們去向你討要。找不到你,就去找妙乙觀,找無視,也就是了。這點子事,還難不倒我。師哥咱們走。」

油肥婆聽了,噗嗤就是一笑,說道:「姑娘真是好聰穎,還真有幾分象我年輕的時候。我年輕時,也是抬頭一個計謀,低頭一個主意。有了點年歲,又長了幾斤肉,就糊塗了。就是王貼心,年輕時也跟你師哥一樣的漂亮好看,不然我會跟他麼?你看看眼下,跟猴兒也差不了多少。」

劉奇蟾罵道:「去你2媽的,滾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來,交到楚青流手中,說道:「這是那個梅姑娘托我交給你的,她說這都不是毒藥,是什麼藥,有什麼用,她也說不明白。她還說,她跟他哥哥回江陵去了。是了,梅姑娘還說,望你在江湖上諸事小心,多交朋友,少惹仇家。」幾句話說的很是鄭重。

楚青流將包裹接過收入懷中,說道:「多謝道長代三妹傳信捎物,我很是感謝。」

瞿靈玓道:「梅姑娘又沒有未卜先知的能耐,怎就知道道長你必會來追師哥?」

劉奇蟾道:「這不是梅姑娘未卜先知,是我多事。梅姑娘向那個蘇姑娘道賀回來,見你們走了,很是難過。我看在眼裡,心下不忍,就說我要來追二位,還問她有何話說。姑娘,你也知道,有道是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行走間,瞿靈玓放慢腳步,與劉奇蟾並肩而行,悄聲道:「你倒很會做人。你追我們就為了傳遞這點東西?」

劉奇蟾笑道:「姑娘怎會如此健忘?你真就不記得咱們那晚在後山烤羊,我說過什麼話了?」

瞿靈玓道:「道長說要找出來一個人,年齡武功都與師兄相當,傳他十年內力,讓他做你的替身,處處來跟咱們為難,好叫咱們後悔。這話我怎會忘了?難不成你找的就是這位張大俠?」

劉奇蟾道:「不錯,就是這個張勝呂。這人年齡武功都與你師哥相當,資質麼,也就是差了那麼一點點,一點點。」

瞿靈玓道:「這對夫妻又有什麼用?你找他們來跟曲鼎襄為難,事情過了,就該放他們走路。還把他們帶在身邊,又有什麼圖謀?」

劉奇蟾道:「倒也談不上什麼圖謀,我只是不想讓你師哥娶妻。」

瞿靈玓奇道:「這又是為何?你能細說說麼?」

劉奇蟾道:「這二人是真正夫妻,並非我劉奇蟾做假炮治出來的。我不是最愛看人家夫妻吵架麼?這二位偏偏就最愛吵架,就落到我手裡來了。不論是誰,只要看過他們這副德性,結了婚的夫妻都要離婚,未娶妻的就更不用說了。我將他們帶在身邊,想讓你們時時刻刻都能看見這對冤孽,不怕打動不了楚青流那小子。」

瞿靈玓小聲道:「拆人姻緣,那可要遭現世報應的。」

劉奇蟾笑道:「楚青流資質不如我,還不是上上之選。可我在山上山下看了這許多天,發覺這許多窩囊廢中他還是最好的一個,我難以死心,便想打銷他娶妻念想,都他任意玩樂,也好傳承我的入世修真大法。」

瞿靈玓道:「我師哥不會吃喝嫖賭,這可是你的大忌,又怎能修成你的大法?你還是找別人為好,比如這個張勝呂。」

劉奇蟾道:「第一要緊的,還是資質。這個張勝呂,他是聰明外露,你師哥的聰明是含而不露,其間大有講究。至於吃喝與賭,有我帶著他,還愁學不會麼?」

瞿靈玓道:「那你就試試看,就怕你枉費心機。」

劉奇蟾道:「姑娘要是敢試,我就敢試,咱們走著瞧也就是了。」

妙乙觀這場新觀主接職典禮,先有東山廝殺,再有王貼心、區弱蘭夫婦在棚中哄鬧,硬下曲鼎襄的面子,最終蘇夷月、紀清寒轉投義血堂。這三件事,任其一件都足以讓人暢談猜疑許久。東山廝殺少有人見,劉奇蟾、無視、曲鼎襄三人接連在棚中出手,那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對陣,多少人終其一生都無緣得見,此次也算是開了眼。

劉奇蟾帶人走後,顧清斂道:「大夥遠道來衡山,冒觀主與全體道眾都很是承情。眼下大事已了,敝觀備了酒飯招待各位。出家人的粗飯薄酒,只是一點心意罷了。只是冒觀主身上有傷,實在不便在這裡陪諸位,只好由我代勞了。」

無視與冒清雨再三向眾人致意,出了席棚回到藥圃。無視面上毫無喜色,只是呆坐出神。

黃昏時候,來客下山,道眾拆除席棚,一邊報到藥圃。去情向無視道:「這好歹也算是圓滿了。」無視點點頭。紀清寒道:「曲鼎襄也下山了,我跟她說了,月兒跟我半月後再去杭州。」無視斥道:「曲總堂主幾個字也都不會說麼?這樣大一個人,不懂半點規矩。」

紀清寒重又道:「曲總堂主下山了。」無視才點點頭。

天黑後,東西兩院敲過晚鐘,道眾用功做晚課,萬山俱靜。無視、去情在藥圃招齊冒清雨、紀清寒、蘇夷月、史婆婆諸人,無視看著眾人,久久都無言語。

去情道:「道長,有什麼話,你就只管說,說了,她們也好散了,尤其冒觀主身上還有傷。」

無視道:「月兒,你知道為何要送你去義血堂麼?」

蘇夷月道:「為要讓我多歷練歷練。」

無視搖頭道:「不全對,再說。」

蘇夷月道:「為了要與亂人盟瞿靈玓他們為難。」

無視道:「為什麼要跟他們為難?」

蘇夷月道:「我說不好。」

無視道:「這有什麼說不好的!亂人盟有何圖謀,咱們雖說還不明了,但所謀必定不會小,他們擾亂武林也是實情。你到義血堂去,就是要不讓他們再禍害!可不是叫你去爭無聊的閒氣,明白了麼?」

蘇夷月道:「祖師婆婆,我明白了。」

無視道:「你畢竟還太年輕,去干這樣的大事,難免力有不足。為此,我要傳你四十年內力。」

此語一出,在場諸人無不震驚。

蘇夷月剛欲說話,無視笑道:「師太,我說句自大的話,你可不要笑話。論起我的內力,七十年不敢說,六十年總還是有的。要傳內力,為何不傳五十年、六十年、偏偏只傳四十年?這是什麼緣故?這可不是我捨不得。」

「我得留幾年內力在身上,我不能把自己弄到走路都難,成了大夥的累贅,月兒她也難放心。還有就是,對傳功的法門,我還沒有萬全的把握,我要是把功力都傳空了,傳功時,難保就不出差錯。傳四十年內力,我還敢有把握,說絕不會出錯。」

去情道:「道長,你可從未說過妙乙觀有這門功夫,這種傳功法門,不單是奇功,已近於傳說了。」

無視道:「師太可能不太知道,當年在妙乙觀,我還有個師哥,這人叫劉奇蟾。他很愛交際,曾在江湖上遇到過一位絕世奇人,這位前輩傳給劉師哥一份功法草本。」

去情道:「這草本說的就是傳功法門?」

無視道:「正是。這個草本很是簡略,只能說是個大綱目。這位前輩說,他興之所至時,想到了這個法門,知道必定有用。待到提筆寫錄時,卻又興致全無,勉強只寫了幾處大關節,就擲筆不寫了。因此命師哥不得再給任何人傳看,不過師哥還是給我看了。」

蘇夷月道:「祖師婆婆,這位祖師公公到那去了?我怎麼從未見過他?」

無視笑道:「劉師哥許多年前就離開了妙乙觀,幾十年來都無音訊。今天妙乙觀這等大事他都沒來,世上還有沒有這人,已是難說得很了。」

無視喝了兩口茶,才道:「這份草本雖說簡略,卻很是可行。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琢磨,道理也大都想通了,卻直到這次閉關,才弄到全有把握。」數十年才參悟透徹,無視卻說得甚是平淡。她傳功蘇夷月後,就成了一位尋常老道姑,是以去情竟然說不出慶賀的話來。

無視道:「冒觀主,我是妙乙觀的人,照理該將內力傳與觀主。不過眼下多事,傳功給月兒,再讓她到義血堂去,這點內力便能用到刀刃上。若是傳給觀主,遇到有事,觀主不得不出手,必然要將妙乙觀捲入漩渦,這有違歷代祖師清靜獨立的本意。我這一番苦心,還望觀主能夠體諒。」

冒清雨站起來,揮了揮雙手,掙扎說道:「師父,你老人家的心意,弟子冒清雨全都明了。」這是她數天來首次開口說話,語音仍是嘶啞。

無視命她坐下,說道:「嗓子啞了,日後也許會好,就是不能好,那也沒什麼。話我都說完了,趁師太還在這裡,也好給咱們護法。」說著站起身。

蘇夷月來到無視身前跪倒,連連叩頭,眼淚紛紛而下,叫了聲「祖師婆婆」,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無視任她哭了一會,摸摸她腦袋,說道:「好了好了,哭了這一會,也該夠了。我跟你說,傳了功,婆婆我還不會死,你只管放心。」

無視待蘇夷月安定下來,說道:「師太,就請你護法,十分精神,分三分防守外敵,七分卻要放在月兒跟我身上。到了緊要關頭,師太既要用功力助我,也要隨時留意月兒的心脈氣海,防她氣息走入岔道。」

去情道:「這點子事,也還難不倒我。」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