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撒綠台01校對

昨日四人俱都喝到爛醉,但憑四人的內力,略微躺躺,再一調息,便酒意盡去。次早天明,四人依次到廳中相會,瞿廣瀚先道:「靈兒,咱們今天說的事用不著你,你忙你的去吧,用不著再招呼我們老哥倆。」

瞿靈玓笑道:「爹,你學東西真還挺快,睡一覺,就學會疼女兒了。你們談的是什麼,能跟我說說麼?」

吳抱奇道:「你爹爹說,半山寺遭此大變,只怕不易再有人居住。他想給那些僧人另起一處院子,把這處院子收過來。晦毀他們那十多具棺木,索性也就葬在這院子裡。」

瞿靈玓笑道:「這事還真用不著我,顧祥龍就能辦得很好。師兄,咱們出去轉轉。」

來到寺外,楚青流先道:「徐先生昨日原本還說要給張元先生留個方子,可惜喝到大醉,這事可就耽擱了。」

瞿靈玓道:「張伯父患的只是背瘡,也不是什麼絕症,不用多擔心。」

楚青流點點頭,說道:「昨天飲酒時,有件事我沒弄明白。」

瞿靈玓道:「師哥,你總算學得聰明了,有話你就直說。」

楚青流道:「你那瓶九曲雲水,我大意忘在山下那個小院裡了,也沒去再找回來,很對不住你。」

瞿靈玓道:「我不是小氣的人,一瓶香粉,丟了再配也就是了。」

楚青流道:「到槐香院裡去胡鬧,這是我不對,我昏了頭。」

瞿靈玓道:「你是想學人家做什麼無行浪子,眠花宿柳,飲酒賭博,先把自己名頭搞壞了,再理直氣壯跟我毀婚,我說的是麼?師兄,你可想錯了,你這輩子,註定就跟浪子無行這四個字無緣。」

無言片時,楚青流道:「你跟師妹兩個比斗香粉,你那個賀蘭冬沙先贏後輸是怎麼回事?徐先生說你必定會贏,你怎又輸了呢?」

瞿靈玓道:「說出來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放我賀蘭冬沙的那個碟子,我先抺了點蒜味姜味在上頭,不管哪種蜂,都不喜這兩樣東西。我並沒想過要贏梅姑娘,我是想讓她贏的,她贏了,也就好侍候些。至於怎樣放姜味蒜味,又要瞞過徐先生,這也沒什麼了不起。裡頭的關節,你得自己琢磨,你也太懶了些。」

山花滿眼,蜂蝶穿飛,農人耕牛遍地,實在是人間樂境。瞿靈玓道:「師兄,你說,師父跟爹爹兩個,是誰先要到半山寺來的?」

楚青流道:「這卻問不倒我。他們兩個,誰也不會勉強誰,誰也不會被誰勉強。他們全都想來,這就一拍即合了。至於誰先開口,不很要緊。」

瞿靈玓道:「師兄,我送你五個字:大事不糊塗。你還想殺我爹爹麼?」

楚青流道:「我從未想過要殺瞿先生,就象我從未想過要去捅天上的日頭。」

瞿靈玓道:「是不敢麼?」

楚青流道:「是不敢去想。」

瞿靈玓道:「爹爹聽你這麼說,不知會有多高興。師兄,我這就跟他說去---」

楚青流正要阻攔,兩名亂人盟幫眾跑過來道:「回稟小姐,義血堂有信使到了,來了四個人,都在山門外頭,還沒稟報給盟主莊主知道。」

瞿靈玓道:「曲鼎鑲終究還是沉不住氣了,他怕咱們兩家聯手。」又笑道:「咱們兩家早就聯手了,他擔心也是白擔心。走,看看去。」

兩人回到大廳,見過瞿廣瀚、吳抱奇,瞿靈玓命人帶上四名信使。四人行過禮,問清誰是莊主誰是盟主,為首之人雙手捧出一封信箋。說道:「吳莊主,敝堂曲總堂主有專信,要當面送呈。」

瞿靈玓上前接過,雙手轉送到吳抱奇手中。吳抱奇看畢,說道:「你們回去見了曲鼎鑲總堂主,就說我吳抱奇明日已時必到,風雨不阻。你們四個,兩人回去,兩人留下,明日好為我引路,下去吧。」

四人行禮退下,吳抱奇將信交到瞿廣瀚手中,說道:「瞿兄請看。」

瞿廣瀚看畢,說道:「『暢談師兄蘇顯白遇害復仇一事,做個了斷』,這詞氣間可是殺氣撲面吶。吳兄,依我看,你明天這趟,只怕是酒無好酒,會無好會。」

瞿靈玓起身說道:「爹爹,師父,我這就叫人緊跟那兩名送信的人,摸摸曲鼎鑲的底子,能摸多少摸多少。」

吳抱奇笑道:「靈兒,不用了。」

楚青流道:「師父說得好,就算他們設的是鴻門宴,咱們也能把它變成單刀會。」

瞿廣瀚脫口而出,說道:「說得好,出來行走,就得有這股氣勢。」

瞿靈玓急道:「不管是鴻門宴還是單刀會,也得由咱們來開,輪不到他曲鼎鑲開。爹,你這就給曲鼎鑲寫封信,邀他明日到半山寺來見面,看他敢不敢來。他敢來,咱們就敢伏兵四起,砍了他!」

瞿廣瀚道:「你這主意也不是使不得,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隨手拈來,又不輕不重。可你漏算了一樣。」

瞿靈玓道:「漏算了什麼?」

瞿廣瀚道:「那就是你吳伯父必定不會讓我這麼做,也不會讓你這麼做。我問你,你師父的武功,比起曲鼎鑲來,誰更高些?」

瞿靈玓道:「當然師父更高些,這還用說麼?但他們若是以多打少呢?要是七劍一刀全到了呢?要是入了他們的埋伏,師父帶上我跟師哥,就三個人,那可怎麼好?」

吳抱奇道:「靈兒,我跟曲鼎鑲從沒交過手,不好先斷言誰高誰低。就算他高我一籌,咱們也未必就無法脫身。我這一生,最愛打以弱勝強的架。這就好比弈棋,跟棋力高過自己的人下棋,才能有長進。明日你們兩個去了,也好開開眼。」

瞿廣瀚道:「吳兄,我不能說是膽小怕事的人吧?可我總覺得這裡頭有蹊蹺。」

瞿靈玓道:「爹,那你明天就一起去。你跟師父兩個,再加上師哥跟我,咱們四個,管保能破了他們那個義血劍陣。」

瞿廣瀚搖搖頭,說道:「你這就是說孩子話了,曲鼎鑲就比你要明白。他既能送信到半山寺來,必定早就知道我也在,卻也知道我必定不會跟你吳伯父一同去。就憑他曲鼎鑲,還用不到我跟吳兄同時出手。」

瞿靈玓道:「那要是七劍一刀結陣出手呢?」

曲鼎鑲道:「七劍一刀只是名頭大,還沒誰見到他們結陣打過架。你要知道,想結陣,並沒那麼容易。就算他們結陣出手,也不是就無法應對,我有我的辦法,你吳伯父也有你吳伯父的辦法。」

吳抱奇道:「靈兒,你爹爹明天不單不必與我同去,連半山寺都不必離開,他在這裡等咱們就行了。」

瞿廣瀚道:「說得不錯,明天我叫他們預備幾樣你吳伯父愛吃愛玩的,給你們當一天管家。」

次日一早,師徒三人告別瞿廣瀚,由兩名義血堂幫眾領路,沿著山逕行去。

曲鼎鑲暫停之地是一處鄉莊,叫作撒綠台,抄近路來走,離半山寺也不過三十餘里。卻都是極不好走的羊腸小道,不單行不了車,也走不了馬。瞿靈玓冷笑道:「曲鼎襄真是小氣,算計到了骨子裡,就連走路,也要搞什麼疲兵之計,自己落個以逸待勞。」

吳抱奇笑道:「你這就是說風涼話了,曲鼎鑲若要不如此做,只怕也要惹你笑話,說他們料事不周。做也是錯,不做也是錯,那不如還是放手去做。」

瞿靈玓笑道:「師父,原來曲鼎鑲這些把戲,你也全都會做,只是不想去做罷了。」

吳抱奇道:「我沒曲鼎鑲那樣大的野心。人一有了野心,就沒有什麼事是他做不來的,不管大事還是小事,這就叫無所不用其極。」

瞿靈玓道:「張伯父也是這樣麼?無所不用其極?」

吳抱奇道:「那不一樣。你張伯父這個人,搶權、謀權,可他並不是真的那麼愛權愛位,他要權位,只是為了出出胸中的一口惡氣。真到了那一天,你張伯父跟你爹爹推翻了趙宋,見到趙家兒孫得了報應,恢復了大周,他們必定會棄了官不做,棄了盟主不當。曲鼎鑲就不同了,他是真愛做總堂主,權位就是他的性命,他這個總堂主可是要做到死的。」

瞿靈玓道:「曲鼎鑲說,只要文女俠肯嫁他,他寧願不當總堂主。」

吳抱奇道:「或許會罷,但除此而外呢?誰還能讓他不當這個總堂主?」

離莊子還有三幾里,沿路明哨暗探便接連不斷。這些人毫不忌諱躲藏,有人還出來向吳抱奇鞠躬行禮。

村東首半里處,曲鼎鑲率一群人結隊迎候,通月六劍揚震時、車聘、預仙子蘇夷月赫然全在。相見畢,始知人群里還有毀折二劍熊雷射,震陽四劍苗奮,飄風五劍耿耀先,再加上乾元一刀曲鼎鑲本人,七劍一刀八人中到場已過半數,暗處不知是否還另有他人。餘外都是義血堂在河東一帶樑柱之類人物,無須上前相見,更無須列名。

蘇夷月前日跟隨蘇夫人離開半山寺直去衡山,這時卻能跟在曲鼎襄左右,想來是中途又跟蘇夫人起了爭執分手。對蘇夷月,蘇夫人也是束手無策。

眾人邊閒談邊往村裡行走,曲鼎鑲道:「吳莊主,信送出後,我才知道瞿先生也在半山寺,再想派人相邀,已然來不及了。」

吳抱奇道:「你就算邀了瞿先生,他必然也不會來,他另還有事。」

瞿靈玓道:「曲總堂主,我爹爹命我邀你明日前去半山寺,暢談白草坡一事,也好做個了斷。你明日有事麼?去得成麼?」

這話一出口,眾人都是一愣,不由暗贊瞿廣瀚這招棋行的確是高明。吳抱奇今日既能只身前來,明日曲鼎鑲若是不敢只身前去,在氣勢上可就輸了一頭,此種事曲鼎鑲必不肯為。

若要去了,則今日他曲鼎鑲是主,明日可就輪到瞿廣瀚反客為主。論起這個瞿盟主行事,與曲總堂主相比,先不說武功,就說狠辣毒損無所不為這一面,又有哪點稍弱或是不如?總堂主能幹敢幹的,盟主必定也敢幹能幹,更何況還另有個瞿靈玓在一旁出謀劃策煽風點火?

今日曲鼎鑲若敢一擁而上放手圍毆吳抱奇,明日瞿廣瀚必定也會一擁而上圍毆曲鼎鑲,且動手之人更多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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