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t!good!」托尼拿著導筒大聲地喊了一句,又用力地鼓了幾聲掌,「!」

隨著他的動作,劇組成員們也稀稀拉拉的地鼓起掌來,在空曠的大樓內形成了響亮的迴音,珍妮也是首次在片場放下了『凱倫』的架子,以自己的性格對著丹尼爾鼓掌稱讚道,「真是太棒了,丹尼爾。」

丹尼爾牽動著嘴角,生硬地微笑了一下,但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再度拿起劇本,翻看起全片唯一剩下的一幕戲――由於是內景,而且對白簡單,所以對大部分人來說,長達3個月的拍攝期已經是正式結束,最晚明天早上,他們就可以離開這個窮鄉僻壤的小鎮,回到繁華的洛杉磯了。

「好了,準備轉移場地,休息十五分鐘,我們拍攝最後一景。」托尼精神地說著,隨後邀請珍妮,「珍妮弗,你能一起來嗎?我想讓你見證最後這個殺青鏡頭。」

雖然沒有肉麻地稱讚什麼,但托尼的表情已經表明了他的感謝之意――因為珍妮和丹尼爾的化學反應給了托尼很大的靈感,拍攝周期從原本預計的九周拖延到了十二周,多出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這對於中小成本電影來說,意味著預算超支,也意味著導演掌控力的缺陷,但作為主要投資商和製作人,珍妮不但沒有提出異議,給托尼施壓,反而是耐心地配合托尼的工作,重拍、補拍著之前的鏡頭,同時表明了力撐的態度,使得華納的代言人,包括克魯尼方面都沒有說話的餘地,也讓托尼有空間來雕琢自己心中的藝術精品。而更讓人感動的是,雖然她的戲份並不多,珍妮完全可以在拍攝間隙往來於好萊塢和拍攝地,但她除了有一些推不開的活動會回好萊塢參加以外,大部分時間,哪怕是沒戲份都呆在劇組,幫助著丹尼爾保持他的表演狀態。

雖然她聲稱這是學習丹尼爾的表演技巧,但這句話不是很能取信於人,因為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丹尼爾幾乎從來不和別人搭話,即使和珍妮對話,也是以麥可和凱倫的身份、語氣,他那種表演技巧根本不是旁觀就能學習得出來的,和珍妮弗的表現技法也不是一個路子。起碼珍妮弗在兩種狀態的切換中就很自如。

「當然。」珍妮愉快地說,也是和托尼相視一笑,「我有預感,這會是一部精品,托尼,先恭喜你了。」

托尼和她擊了擊拳頭,兩人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笑容――這一次製片經歷也讓珍妮拓展了自己的交際圈,她現在很少靠自己的女性魅力來促成什麼事了,甚至說和西德尼、托尼的交往也和她的魅力無關,更多的是建立在對彼此的能力、才華惺惺相惜的基礎上,這種君子之交的友情也讓她感覺不錯,畢竟那種走到哪裡都靠自己的魅力秒殺一片,幾乎每個男性都會對她別有用心地格外殷勤,這種事情看似風光,但對於當事人來說也不是那麼享受的。

沒有人――包括助理搭理丹尼爾,大家都貼心地讓他走在劇組成員附近一段距離的人行道上,珍妮和托尼談笑著走回了劇組在樓下幾層的據點,她還保持著凱倫的妝容,不過已經不需要補妝了,她的戲份在前一幕已經完全結束,現在大家只需要等候丹尼爾補妝以後,前往附近的攝影棚拍攝最後一幕麥可搭計程車離開的鏡頭,就可以正式殺青。

「……是的,這部電影和《諜影重重》比,最大的差別就是少了驚心動魄的動作戲碼。」珍妮同意地說,她的話有個短的停頓――因為她恰好和一扇半開的門後的麗貝卡.米勒對上了眼神,「――托尼,我們一會再談可以嗎?我看到麗貝卡了,該過去打個招呼。」

托尼當然沒有意見,他過來這裡也只是補充咖啡而已,短暫停留以後就帶著團隊去攝影棚先行取景了。珍妮則笑著走到了門邊,但沒有開腔打招呼,就被麗貝卡招手叫到了門後。

「噓。」麗貝卡先是比了個降低音量的手勢,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很抱歉,不過丹尼爾通常不喜歡我們來打擾他的表演。現在只剩一幕戲了,他肯定更不希望看到我們出現。」

珍妮了解地點了點頭,她和麗貝卡之前就在愛爾蘭見過面,所以沒有多少生疏,也知道麗貝卡雖然帶著孩子來探望丹尼爾,但只是昨天簡短地和他見了一會兒,兩人還是分睡不同的房間,被麗貝卡帶來的小兒子似乎都沒有見上父親一面。

「再過幾個小時就是家人歡聚時間了。」她寬慰地說,雖然沒有問,但珍妮猜想丹尼爾和麗貝卡通電話的時間也不會很多,所以對他們來說,這幾乎就是三個月毫無音信的分離,即使不說一些可能存在的信任問題,就說一個家庭忽然間徹底分開了三個月,妻兒對丹尼爾的思念之情也是可以想像的。

麗貝卡搖了搖頭,又稍微側了側身,從門縫裡看了看正在補妝的丹尼爾,他似乎對妻子的到來毫無察覺。「今晚還不行,丹尼爾還需要獨處一個晚上,把角色的影響暫時摒除出去。」

她吐了一口氣,又聳了聳肩,「當然,這就是嫁給一個偉大藝術家的代價,他的生活被表演吞噬了很大一部分,這一部分即使是妻子和兒女也完全沒辦法碰觸,表演永遠是他的愛人,我們只能退居次席。」

麗貝卡的話里沒有怨恨和心酸,也許是因為她本人也是個藝術家、攝影家、導演和詩人,對於他們來說,這並不算是一種犧牲。不過珍妮還是微覺尷尬,畢竟是她處心積慮地從她們手上『搶走』了丹尼爾三個月的時間,她清了清嗓子,問道,「我昨晚只看到了小卡什爾,小羅南沒有來嗎?」

「他已經到了上小學的年紀了。」麗貝卡輕鬆地說,「不過威克洛郡實在找不到太好的學校,我們正在考慮把他送到寄宿學校去。」

和麗貝卡閒聊了幾句家事,珍妮一直在思忖該如何開口,但卻找不到合適的時機,麗貝卡則明顯是一直在分神觀察丈夫,只是隨口和珍妮說些瑣事打發時間而已。等到丹尼爾結束了化妝,從屋裡出去以後,她才回過神來,失笑著和珍妮一起也往樓下走去。

「我的脾氣要比我丈夫的溫和許多。」她一語道破了珍妮巡梭不去的原因,「你可以直接開口問的,珍妮弗――關於我父親和瑪麗蓮的那些事,不需要擔心什麼。」

珍妮頓時鬆了口氣――如果是別的事,她沒什麼好不直接開口的,但是阿瑟.米勒2年前已經過世,對於一些纖細敏感的藝術家來說,兩年的時間遠遠不夠他們走出這種巨大的創傷,就像是丹尼爾,據說這麼多年以後依然不喜歡和別人談起他的父親。以她和麗貝卡的粗淺交情,她還真沒法判斷麗貝卡是不是這種類型的藝術家。

「看起來你已經完全猜到了我的主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當然,你要拍《夢露》的事已經在英格蘭引起轟動了。」麗貝卡隨意地說,「我在來美國之前在倫敦呆了幾天,不論是戲劇界還是影視界都在談論著這件事――你應該感到榮幸,珍妮弗,每年在倫敦拍攝的影視劇不少,但很少有項目能得到這樣的關注。」

看來阿瑟的預選角已經把聲勢營造出來了,珍妮在滿意之餘,當然也感到了一定的壓力,不過在總體來說這是好事――對於藝術片來說,如何在上映之前就建築起人們的關注和期待,幾乎就和拍攝質量一樣重要。因為藝術片走獎項路線,而走獎項路線那就一定是因人成事,一部好的商業片可能會創造《加勒比海盜》式的奇蹟,但好的藝術片從來沒有正式上映前默默無名,公開上映後忽然間大放異彩的。如果說《麥可.克萊頓》是一部無名導演拍攝,所有參演人員都籍籍無名,也沒有獲得一些有影響力人士的青睞和推薦,那麼即使影片質量和這個版本不相上下,它也絕對不可能拿到奧獎提名,或是在各大電影節上激起什麼風浪,頂多是淪為某些電影合集中的一部,很偶然地打動一些看過它的觀眾,形成一個很小的影迷團體。

當然,電影總是需要拍攝資金的,為這個項目出錢的公司自然會想方設法地推薦它,所以在好萊塢不太會有這樣的事出現,倒是每年都有質量不錯的國外電影,因為缺乏國內大佬的看好,倒在了衝擊好萊塢的門檻上,奧斯卡的最佳外語片獎項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不過總的說來,藝術片的關注度當然是越高越好,背後的製作人推手咖越大越好,畢竟從本質上來說,這還是個人情遊戲――珍妮沒請西德尼這樣的老牌大咖來壓陣,那麼前期關注度就很重要了。

「關於瑪麗蓮,我能告訴你的其實不多,」麗貝卡的確要比丹尼爾更加爽快和外向,她沒有讓珍妮主動發問,而是一邊走一邊說道,「因為我父親實在很少談起她,我出生的那一年她正好去世,所以你可以想見,當我足夠長大到對這件事產生興趣的時候,那已經是一件塵封的如煙往事,要看出我父親從中受到的影響已經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當然,你肯定聽說過我父親的名言,他和瑪麗蓮的結合被他看作是『美國最棒的大腦和美國最棒的身體的結合』。」麗貝卡和珍妮一起坐進了車裡,繼續地說著,「儘管我對他非常崇敬,但我認為他和瑪麗蓮之間缺乏真正相愛的基礎,他們的結合是以瑪麗蓮的外在美為基點的,她豐盛的*迷倒了我父親,她也為他的才華神魂顛倒,但這樣的結合註定短暫而不穩定,我父親難以給她安全感――」

珍妮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雖然麗貝卡.米勒聲名不顯,但虎父無犬女,她的洞察力讓人心驚,作為當世最權威的瑪麗蓮.夢露專家,珍妮是認可麗貝卡的看法的,雖然她每次共情的時候,並不是說會多出一段完整的夢露記憶,而只是攫取了夢露在某個時間段的情緒衝動,只能感應到一些混亂的思緒,但她品嘗到的那些情緒里,不安全感的確是一種主要的情感來源。夢露的精神世界是割裂而不協調的,一方面,她深知自己的美貌性感能撼動全世界,它們把她推上了這樣的高度,她知道怎麼通過一個眼神和一抹微笑來征服一個男人,獲取莫測而流動的權力,但另一方面,她又深深地明白,世界對她的迷戀只建築在她的美貌上,這就是她和世界全部的聯繫,在那些讚譽和榮耀之下,她很難找到一個人愛著她的本質,而正是這種朝不保夕的感覺,讓夢露更加的風情萬種,她的美是精心包裝過的結果,但也有不顧一切燃燒自己,縱情尋歡的一面。

珍妮之前共情夢露的時候,一般是選取一些她賣弄風情的片段,那些負面、混亂的思緒占得不多,不過共情的次數多了,她對夢露當然也建築起了自己的理解,麗貝卡雖然是在評論阿瑟.米勒和瑪麗蓮.夢露的關係,但這段話幾乎可以擴大到夢露的一生,影片也可以用此為基點,來擴展著建設起其餘角色和夢露的關係。

「所以你並不責怪瑪麗蓮在和他的婚姻里有婚外情,並繼續服藥,甚至耽誤了你父親的創作生涯?」她好奇地問著,業已完全集中了注意力,她感覺到這會是一番很有價值的談話。

「當然,」麗貝卡有些吃驚地說,「這是他們的生活,我為什麼要評判?」

從她的表情看來,婚外情和服藥史並不能讓麗貝卡吃驚,事實上,她可能還略微覺得珍妮有些大驚小怪了,在珍妮賠罪的笑臉中,麗貝卡繼續說道,「不過,即使父親仰慕的是瑪麗蓮的才華和她的品德,恐怕他們之間也未必能持續多久。以我的看法――以我和當代兩名偉大藝術家的相處來看,藝術家都是相當自我中心的生物,要成為藝術家的伴侶,你必須有一種心甘情願的奉獻精神,否則這一段感情不可能取得平衡。」

她臉上掠過了複雜的表情,片刻後才嘆了口氣,「而實際上,雖然很少有人承認,但夢露的確是個藝術家,起碼她很有藝術追求,她的演技一直被她的美貌掩蓋。而我恐怕兩個自戀、自私的藝術家在一起相處,就像是把兩個黑洞放在一起,它們只會吞噬彼此,讓對方的生活變得更加混亂。事實上,藝術家最為理想的伴侶,在我看來應該是這樣,他或她要具備一定的藝術素養,也有一些才華,但這才華不至於過分到吞噬他們的個人生活,不至於形成負擔――當然,個性要溫柔,愛照顧人,有奉獻精神。這樣兩人間既不會無法互相理解,也不會產生衝突,這份才華也能確保兩人的伴侶生涯中,弱勢的一方不會完全成為附庸。」

她聳了聳肩,坦然承認,「我的父親和母親就是這樣的組合,我和丹尼爾也一樣,我認為這是最穩定的組合,這樣對於藝術家來說是最好的結果,他可以在家庭里找到共鳴,但又有創作的自由和空間,同時還能享受相對正常的親情,維持精神狀態的穩定――你知道,對於天才來說,這永遠都是個問題。但可惜的是,夢露沒有這樣的運氣,實際上,太多男女明星,太多天賦出眾的藝術家沒有這樣的運氣。」

珍妮一直以來接觸的還是以明星為主的社會階層,即使她去過百老匯,也是和商業氣息濃厚的團隊打交道,人們談論的、擔心的,都是名、利和生意,真正像是麗貝卡這樣,出身富裕,家庭內部文藝氣息濃厚的藝術家群體,她還是首次接觸到,麗貝卡的一些話對她來說很有啟發,其實梅麗爾也和她說過差不多的話,而以麗貝卡的標準來劃分的話,梅麗爾的家庭其實也是符合這個標準的,她先生就是有一定才華、個性溫柔的代表人物,所以兩人的婚姻才穩固了這麼多年。

「西恩.潘。」珍妮說道,引來了麗貝卡會心的微笑。

「――詹姆斯.迪恩,馬龍.白蘭度,」麗貝卡搖了搖頭,「人數太多了,夢露備受關注不僅僅是因為她的成就,當然也是因為她的死頗富傳奇性,美色沾染了權力的光暈,引發了人們的窺私慾。不過她在感情生活中的困擾並不特殊,從影星這個行當產生開始,這是一出不斷重複的悲喜劇,從伊莉莎白.泰勒開始,傳奇性女影星擁有正常婚姻生活的比例低得可憐,當然這很正常,畢竟,大多數人都很難在人群中找到心靈共鳴的另一半,而更別提她們受到的誘惑和一般人比有多強了。」

她頓了一下,「噢,不好意思,珍妮弗,我忘了你也是個傳奇性女影星――」

珍妮不否認自己聽到麗貝卡的斷言有些心涼: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因為理論上她現在也不該期待自己擁有正常的家庭生活,但聽到麗貝卡的話語,依然讓她頗覺沮喪。

「別擔心,我沒放在心上,我想我和夢露、泰勒還是有一定差距的。」她誠實地說,「我是說,我既沒有那麼美,也沒有那麼高超的天分――」

「你知道你和她們主要的區別是什麼嗎?」他們已經來到了攝影棚前,但麗貝卡沒有推門進去,而是和珍妮一起走向攝影棚前的一片空地,在一棵樹下站著聊起天來,「珍妮弗――你非常冷靜。」

麗貝卡揮了揮手,「對於藝術家來說,激情是他們的原動力,他們把這份狂熱傾注在表演中時,往往能生產出極佳的傑作,而平時這些狂熱的情感會讓他們做些蠢事。但你不同,你的表演激情四溢,但你在日常生活中又是這麼的冷靜自若――」

雖然她並不是美女――順帶一提,麗貝卡和丹尼爾相遇時已經三十三歲了――但侃侃而談的麗貝卡卻自然有一種魅力,也許正是這種魅力讓丹尼爾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此生摯愛,她對珍妮說道,「你似乎從不為自己的才華和美貌迷惑,這在我看來是一種非常珍稀的天賦,所以也許你會是個異數呢,親愛的,我相信也許你會是個異數。」

在她含笑真誠的目光中,珍妮罕見地有些小女孩般的羞赧,就像是靠著作弊考了滿分的小學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家長――她知道麗貝卡之所以對她另眼相看,是因為她很可能看過她的表演素材,又因此看了一些她的作品,認定她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丹尼爾等級的天才,而和兩個天才相處了這些年以後,她善意地對珍妮將來也許會遇到的問題做一些指點――正是這份善意讓她有些心虛,但她又無法解釋自己其實並不算是個天才,也許也不會受這種問題的困擾,這番話倒是對她塑造夢露有非常大的幫助,甚至比她預計中能聽到的那些『阿瑟和瑪麗蓮的日常細節』還要更好――

「謝謝你的誇讚。」她最終說道,「麗貝卡,我希望你能來出席《夢露》的首映禮――丹尼爾可以不必來,我邀請的是你。」

麗貝卡大笑起來,但被攝影棚里傳出的歡呼聲打斷了,珍妮和她對視了一眼,默契地往攝影棚里走去,不過很快的,大門被打開,一些劇組成員歡呼著沖了出來:很明顯,電影已經正式殺青了。

「恭喜你,托尼。」珍妮迎上前和托尼握了握手,很多演員都上來找她索要簽名、合影,當然還有盛大的殺青派對也在籌劃中,珍妮只是用眼角餘光瞟見了戴-劉易斯夫婦――他們站在片場角落裡喁喁低語了一會,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分開了,麗貝卡回來加入了大眾人群,至於丹尼爾,他沒和任何人打招呼就默默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他還需要一個晚上從角色里走出來。」麗貝卡在派對上說,但語氣很樂觀,「這是一部比較快樂的電影,所以他現在心情不錯,所以這不會是太大的問題。」

珍妮想要和她繼續聊聊瑪麗蓮以及丹尼爾、阿瑟,麗貝卡和丹尼爾的相處對她的創作思路頗有啟發――如果科林和夢露的關係借鑑麗貝卡和丹尼爾,那麼整個《我與夢露的一周》就不是那麼虛無縹緲、難以解釋了,科林和夢露的相互吸引,正是因為他們不僅僅存在性吸引力,也存在著性靈上的呼應,這也包括性格的合襯和安全感的給與,而夢露和米勒之間變動又隔閡的關係,可以作為很好的反襯,讓這段接近愛情的故事更加動人心扉――

就像是她對丹尼爾的啟發一樣,和麗貝卡的聊天讓她整個人處於創作欲旺盛的階段,感覺靈感泉涌,之前對《夢露》的重重迷惘都被照亮,這種感覺就像是她演繹凱倫一樣,充滿了會讓人上癮的精神快.感,讓人想要把握住現在的每分每秒,把這種時刻永遠地延續下去。

珍妮正想開口接過話頭,但會場入口忽然傳來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忽然間,人們紛紛把眼光投注向她,人群也自動地分開了一條線――克里斯多福.漢克斯昂然而入,他顯得風塵僕僕,明顯是剛從外地趕來。

「克里斯!」珍妮的思路一下就被打斷了,她有些本能的不高興,但務實的一面又迅速壓下了這樣的想法:克里斯肯定是特地趕來參加派對的,她應該對他熱情一些。「你怎麼來了――你怎麼知道――噢,瑪麗,一定是你,對不對?」

瑪麗沖她熱情洋溢地笑了起來,在周圍善意的起鬨聲中,克里斯把她攬進懷裡親了一口,「驚喜嗎?」

「的確是個大驚喜。」珍妮由衷地說,「我還以為你今天會在倫敦呢。」

這幾個月,兩人完全是分開狀態,不僅僅因為珍妮要專心拍攝,也因為克里斯的新片開始宣傳期了,作為沖獎片,年末三個月當然不能錯過,這幾個月他在洛杉磯也是忙成狗,根本無暇來探望珍妮,兩個人每天都會通個電話,要說看見他不高興,那珍妮也是在說謊。他們前幾個月一直都住在一起,克里斯也總有層出不窮的小浪漫,人是習慣的動物,她肯定想念他的好和體貼。

「倫敦的事情提早一天忙完了。」克里斯說,「非常恰好――托尼,又見面了――這位迷人的女士想必就是麗貝卡了。」

他露出了富有魅力的笑容,拿過麗貝卡的手親了一下,麗貝卡也大感有趣地笑了起來,「而你當然是克里斯多福了――非常高興認識你,迷人的小伙子。」

克里斯多福戲劇化的出現讓派對的氣氛更加熱鬧,當然,也引來了不少人和他打招呼,珍妮也放棄了對於《夢露》的思考――這些事可以等明天再說――安心地被克里斯攬在懷裡,接受著大家的調侃。

然而,當她偶然間和麗貝卡四目相對時,在她似乎格外有穿透力和洞察力的眼神中,珍妮忽然感到輕微的不舒服,白天的對話似乎又迴蕩了腦海中,帶來了模糊的陰霾……

不過,她很快控制住了這種無意義的憂慮心態:她和克里斯現在一切都很好,起碼,現在並沒有什麼問題。

「怎麼了?」察覺到了她的走神,克里斯好奇地垂下頭,在她耳邊親昵地問。

「沒什麼。」珍妮笑著搖了搖頭,她也壓低了聲音,戲謔地說,「我只是在想,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這裡。」

克里斯明顯被逗樂了,他的胸膛低低地振動了起來,珍妮也和他一起低聲笑了起來,笑著只有他們兩人能懂的內容――

至少,此時此刻,她的笑容是羞澀、調皮、真誠而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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