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是這個航班嗎?」倫敦希思羅機場,在旅客出口處,幾個裝束普通,有意無意地遮擋著自己腰間的男人正低聲地閒聊著,「我聽美國佬們說了,他們肯定她是下午的那一班――還有人說她會從杜拜飛來。」

「nah,」較為老道的中年人動作誇張地嚼著口香糖,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什麼正經良民――他也是幾個人里最大膽的一個,直接把相機掛在了胸前,又炫耀地晃了晃手機,「我在出入境管理處有個哥們,他剛給我發了簡訊,那小妞就在裡面辦入境手續――瞧,這是他偷拍的照片,這夥計正給我炫耀呢,下午那班飛機只是□□,她的司機現在應該已經在機場門口等著了。嘿,這回我們非得拍到她不可――讓那幫美國小子嘗嘗英國老鄉的厲害。」

一旦確定了航班,幾個狗仔就都放鬆了下來:在希思羅機場好幾個航站樓里,只要是有可能的出入口,都埋伏了各家小報的狗仔隊,而來自美國一路跟拍的那些狗仔,則還悠閒地等著下午的那班飛機,也許他們堵不到那位大明星,但他們的同事肯定是可以拍到照片的,而這就足夠倫敦的狗仔隊們在美國同行跟前得意上好幾天了:不論是在紐西蘭還是洛杉磯,人們都非常想要看到珍妮弗.傑弗森,在她和克里斯多福.漢克斯分手以後,從來沒有媒體正面拍到她的照片,當然更別說採訪上她了。而美國狗仔在這件事上的表現簡直讓人懷疑他們的能力――即使是珍妮弗在洛杉磯的時候,他們也拍不到多少照片,只有一些明顯看出是事先溝通過的街拍。

在這場無言的戰爭中,珍妮弗這方一直穩穩地把控住了主導權,占據了絕對的優勢,而現在她來了倫敦,倫敦狗仔們早已經下定決心,打算讓她好好嘗嘗倫敦小報的厲害,之前她雖然已經來過幾次,但那時新聞性不強,傑弗森根本就沒體會過他們的能力,這一次可就不一樣了,當他們從內線收到消息,知道她會從惠靈頓直接飛往倫敦開始,狗仔們就開始打探起了關於她的一切,她的酒店、她的攝影棚,她的行程――他們很有信心,一定能在新聞過期之前拿到傑弗森的照片和採訪,當然,如果能附贈一兩個戲劇化的事件,那就更是再好也不過了。

「來了、來了。」隨著新一波旅客的湧出,狗仔們輕微地騷動了起來:希思羅每時每刻都有航班落地,不過從旅客身上的穿著和手裡護照的樣式來看,惠靈頓飛來的那趟航班已經拿了行李,開始往外走了。

瞪著眼睛,在機場裡形形色.色的客人中仔細地尋找著,狗仔們忽然都驚喜地低叫了起來,「是嗎?――看起來很像啊!」

幾乎是一眨眼,掛在胸前,放在挎包里的相機立刻被拿到了手裡,狗仔們秉著不可錯過的精神『卡擦』了起來,很快的,他們的心跳都加速了:雖然戴了墨鏡、帽子和口罩,但從吻合的外套、輪廓、身影以及身邊好幾個隨行人員的氣勢來看,這個人應該就是珍妮弗了!

「她比看起來要嬌小很多,」壓抑著興奮之情,狗仔們彼此開著玩笑,「為了演夢露增肥了吧,手臂有些胖胖的――」

「要我說,她肯定是因為被劈腿所以狂吃了巧克力,說不定還患上了暴食症。」有幾個狗仔刻薄地說,「如果那樣的話,可就是人間慘劇了,不是嗎?我都能想得到標題:被拋棄後罹患暴食症,影后飽受失調症困擾。」

雖然他是用玩笑的語氣在說,但以倫敦小報一貫的作風,這個標題有很大可能會被直接採用,這就是英國獨有的小報文化,為了能賣掉報紙,狗仔隊們會走得比他們的美國同行更遠得多。

「出來了,出來了。」一群狗仔隊手裡的快門按得更響,他們一邊拍照,一邊熟練地在人群中推來擠去,雖然沒有看路,但卻神奇地不曾跌倒,反而很快就聚集到了珍妮弗.傑弗森身邊,伴隨著快門的『卡擦』聲高喊道,「珍妮弗!珍妮弗!――能摘一下墨鏡嗎,珍妮弗?」

「你和克里斯多福還有聯繫嗎,珍妮弗?你知道他和奧莉現在的關係如何嗎?你們真的已經分手了嗎?」

珍妮弗當然沒有回答,她埋頭直往前走,幾個隨行人員則不斷地阻止著狗仔拍照的動作,這反而更刺激了他們,「,珍妮弗,和我們說說話吧,你就不想評價一下克里斯多福的行為嗎?」

「你有在見誰嗎?珍妮弗,你的《夢露》找了個非常英俊的小伙子做導演,這是你和克里斯分手的原因嗎?」

雖然隨行人員有在喝止,但狗仔隊們幾乎把鏡頭伸到了珍妮弗的眉毛底下,如果不是珍妮弗戴了墨鏡,甚至都有可能會被閃光燈刺傷眼睛,在這樣的騷擾下,她顯得越來越煩躁,終於,當她走出機場大廳還未能擺脫這群人以後,珍妮弗憤而打開口罩,也脫掉了墨鏡。

「你們是不是瘋了?」當狗仔隊們狂按快門的時候,『珍妮弗』厲聲呵斥了起來,「我不叫珍妮弗,你們認錯人了吧!」

「啊――」在最初的一輪興奮之後,狗仔隊們也漸漸停下了動作,他們愕然地發現,雖然『珍妮弗』打扮入時、氣勢凌人,而且穿的的確是剛才收到的線報照中的那件大衣,但她的長相卻完全不是全球人民熟悉的面孔。

「瘋子!」『珍妮弗』的女跟班也憤怒地把狗仔隊們推到了一邊,「找你們的珍妮弗去吧,快離開,否則我們要報警了。」

她們蔑視而憤怒的語氣頓時惹怒了狗仔隊們,幾個年紀較輕的狗仔已經叫嚷了起來,「嘿,女士,注意你的語氣――」

看到同行們挎著相機往回飛跑,他們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錯過找到真正珍妮弗.傑弗森的機會,只好瞪了那個不識趣的女孩一眼,加快腳步匆匆返回了他們把守的出入口,懷著不安的心情等待了起來:應該不會這麼巧,在這短短几分鐘內就錯過珍妮弗吧?

事情似乎就是這麼巧,狗仔們在這個最有可能的口裡等了半個多小時,都沒看到人影,由於市區酒店的內線並沒有發來珍妮弗一行人入住的消息,他們不死心地繼續等到了下午,依然是毫無所獲。守在機場各個出入口的狗仔隊們直到夜幕低垂在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按照線報,珍妮弗的確是在今早入境英格蘭,然而,破天荒地,他們現在既不知道她在哪,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這對於英國狗仔們來說,可算是個非常難得的失敗了。

「給劇組的朋友們打電話。」狗仔中領頭的那個――《世界新聞報》的狗仔傑夫,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說著一口正宗的倫敦腔,發音多少帶了些粗野,「他們很快就要開拍了――她藏不了多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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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非常抱歉,薩爾維,」當狗仔們還在希思羅機場大發脾氣時,珍妮正舒舒服服地坐在西倫敦的一間會客室里,對著她的新片導演歉意地說,「你知道,現在畢竟時期特殊,本來一切會更從容得多的――也非常感謝你伸出援手。」

薩爾維以手掩胸,微微欠了欠身,他的一言一行都顯示出良好的教養,低調得體,仿佛什麼時候都不缺乏能應對當前局勢的一套禮儀。雖然他生性似乎冷淡謹慎,甚至可以說有些羞怯內斂,但這份貴族做派也讓他們的對話氣氛從來都不會太尷尬。

「我能理解,」他的肢體語言比接受面試時要放鬆了一些,這是因為珍妮最近一直在通過各種途徑和他探討《夢露》,兩人進行過好幾次視頻會議,也有過針鋒相對的時刻,這樣兩人很自然地就熟悉了起來。「事實上,這讓我想到了我們的劇本,珍妮弗,你蒞臨倫敦帶來的轟動,和我們劇本中描繪的盛況應當是不相上下。」

「而我對於住處的要求也和瑪麗蓮的要求相當類似,是嗎?」珍妮挑了挑眉毛,笑了起來,「說真的,薩爾維,如果這會對你造成困擾的話,我寧可在片場附近找間酒店――我聽說貴族區的住戶們很厭煩名人帶來的狗仔隊,他們甚至很排斥『新錢』入住。」

「我不知道在美國情況是怎麼樣,」薩爾維在日常事物上的回話仿佛永遠是字斟句酌,「不過,在英國,狗仔隊買通酒店工作人員的情況恐怕並不少見,從去年起,就陸續有白金漢宮遭到竊聽的新聞被披露,考慮到現階段你希望儘可能地避開媒體――」

珍妮嘆了口氣,在勞累的航程過後,她有些無精打采,「是的,我已經聽說了,所有人知道我要來倫敦,都在對我說,讓我小心倫敦的狗仔隊,他們簡直是無法無天。」

對於克里斯選擇的分手方式,珍妮並沒有太大的意見,人在衝動的時候總是會做些傻事的,以她對克里斯的了解,過了這段時間再想起這件事,他肯定也會後悔。不過他鬧出的大新聞的確對他們兩人的工作和生活帶來了極大的影響,珍妮以前也來過幾次倫敦,但那時她的新聞性沒有這麼高,狗仔隊們當然也不會太過瘋狂,現在事情當然大不一樣了,在這次長期停留中,她預計自己是不可能獲得平靜而自由的私人生活的。

而當然,整件事最棘手的關節是:薩爾維,她的新導演,不但毫無資歷,而且還當過超模,即使是現在,外貌也依然維持著高度的賞心悅目,而薩爾維為他們找的新演員西蒙.羅埃默爾也是個年輕、英俊的小伙子,之前當劇組對外公布挑中薩爾維的時候,媒體已經說過一輪怪話了,如果不是當時的通稿里點出是克里斯把薩爾維介紹給她的,可能還會鬧得更大,現在,在這個風頭火勢的敏感時刻?哪怕薩爾維是來酒店面試演員,或者和她討論劇本的,都會被飢.渴的媒體炒作出天大的新聞,而珍妮最不想要的就是讓她成為《夢露》中的那個夢露,讓薩爾維成為『我與珍妮弗的三個月』的男主角,這對於電影本身會是很負面的宣傳,只有商業片才會這樣惡炒,她可還指著《夢露》沖幾個提名呢。

由於英國的狗仔隊臭名昭著,竊聽電話和翻找垃圾袋都是家常便飯、甚至買通工作人員偷拍房間內部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住在酒店裡也給人以毫無*的感覺,切薩雷和茱蒂都不能放心,只能拜託幾個可靠的朋友為她物色一個低調的住處,關鍵時刻,還是薩爾維發揮了自己的家族人脈,為她借到了這座位於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附近,交通方便,家居環境也頗為適宜的小宅子,也因此,珍妮在機場不惜和瑪麗換了外套,玩上了替身戲碼,自己則素顏地乘著混亂溜上座駕,仿佛『碟中諜』一般驚險地甩脫了狗仔隊,這才能不為人知地前來目的地,和薩爾維一起做最後的試鏡工作。――可想而知,如果她不想被持續騷擾的話,之後上工時間就得和狗仔們大玩諜對諜了。

執導電影本來是件好事,但卻因為她的關係而變得相當麻煩,不能不保持低調,還要為她動用人脈,珍妮心裡其實是滿過意不去的,因為兩人的交情顯然不到那份上,不過,薩爾維卻並沒有流露出不快,這些戲劇化的荒唐細節非但沒有觸動他藝術家的孤高脾氣,反而似乎讓他覺得頗為有趣,他俊美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是的,這一點從夢露的那個時代一直被傳承至今,這是讓我覺得很奇妙的一點,五十多年過去了,這微不足道的一點卻始終不變:人們對於明星私生活的好奇,以及媒體利用它牟利的瘋狂熱情。」

剛定下薩爾維的時候,要說珍妮沒有一定的猶豫和擔憂,那是假的,但在幾個月的溝通後,這些擔憂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隨著薩爾維對劇本的研究越來越深入,珍妮也發現他們對於這個故事的理解越來越一致――在劇本以外的很多事情上,他們的觀點也是不謀而合,不過目前感受最明顯的,還是他們在藝術創作領域的投緣與合拍。

她欣然地說,「正巧,我也是這麼想的,你知道,我很少有如此絞盡腦汁地躲避媒體的時刻,通常我都放棄這場戰爭,直接認輸,而今天上午,當我坐進車裡的時候,我感到了瑪麗蓮和科林一起胡鬧時的那種瘋狂的快樂。這是一件很荒唐的事,但不知為什麼我竟然不為自己感覺到悲哀,在那一刻,我感受到的是――」

「――一種勝利的喜悅,」薩爾維接口地說,他的薄唇揚了起來,表情也從不動聲色的謹慎逐漸加溫:他的談興逐漸被撩撥起來了。「一種正在當下的生命力――」

屋門口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薩爾維穿過起居室,在門邊低沉地問道,「是誰?」

「我,西蒙。」略帶沙啞的男中音回答道。「快開門吧,外頭下雪了。」

薩爾維拉開了門,略加張望西蒙身後,而西蒙.羅埃默爾則衝進了屋內,帶來一陣冷風,他是個瘦高個子,雖然聲音成熟,但外表還顯得有些稚氣未脫,行動也要比薩爾維張揚跳脫得多,不過,即使如此,他的氣質也還是帶了濃濃的公學范兒――這個20歲的年輕人正在劍橋大學讀書,走的正是公學-牛劍的升學路線,他的家境很優越,長相不算太英俊,但英倫味道很濃,不能說不迷人。和長相明顯混過愛爾蘭血統的薩爾維比,西蒙的長相是更典型的盎格魯-撒克遜人,他臉上的兩團紅暈就生動地說明了這一點:這種有些土氣的高原紅簡直是英國人的一大特徵了,好在,他的氣質克服了這個缺點。當然,這種顏值也正合適珍妮的需要,《夢露》並不是俊男美女主演的愛情電影,夢露會被科林吸引也絕非是因為他長得英俊。

「放心吧,薩爾維。」西蒙一邊往起居室走一邊說,「我特意搭了地鐵來,再說,外頭下著雪,街上連貓都沒有一隻,我們是安全的。」

他煞有介事的態度,讓一切顯得更荒謬了:這是一次很正常的試鏡,但卻鬧得像是一次*武裝的秘密會議。珍妮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她主動上前和西蒙握手打招呼,「很高興認識你,西蒙――我聽薩爾維說,你在表演上很有天分。」

西蒙眨了眨眼睛,顯然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他雙頰上的紅暈更明顯了――連著深呼吸了幾下,這才露出微笑,得體地回答,「非常高興認識你,珍妮弗。關於表演,我所知不多,薩爾維拿您來『誘惑』我,我才答應試一試,如果一會我的表演礙著你的眼,請你千萬別責怪我。」

珍妮對西蒙的基本資料已經知道得很詳細了,她也看過西蒙的試鏡表演,知道他是個非常罕見的天賦型演員――他在劍橋讀的是和表演風馬牛不相及的工商管理,除了幼年時期在舞台劇里打過醬油以外,沒有什麼表演經歷。如果薩爾維不是他的親戚的話,西蒙這一輩子可能都和演藝事業毫無關係――但薩爾維認為他身上有種天賦,因此說服他進行試鏡,西蒙的表現可謂光芒四射,雖然是初次觸電,但他在鏡頭中的表演絲毫也不顯得生澀。現在他們唯一不確定的是,西蒙和珍妮之間是否會有火花,還是彼此的表演反而格格不入。而西蒙之所以樂意暫停學業試水,除了豐厚的報酬以外,最大的理由還是因為他是珍妮的粉絲,所以不願錯過這個機會。

因為他和科林各方面的條件都極為吻合,而薩爾維想要的是他的本色出演,所以他們沒有深入地聊劇情――西蒙也說不出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反而會被冷落在一邊。短暫的寒暄後,薩爾維直接主導著開始了最終的試鏡。

「我想我們不需要太多的台詞。」他平時雖然極具紳士風度,但在攝製工作上卻自然而然地拿過了主導權,並不會事事問過珍妮――這反而讓珍妮更信賴他的能力,「只需要一段就可以了,科林初見夢露的那一段,這一段足以說明一切――珍妮弗,能麻煩你起身一會兒嗎?」

「當然。」珍妮連忙站起身,她叫來了瑪麗和克勞迪婭一起幫著布置攝錄機,清出了一塊適合拍攝的地方。西蒙則在空處來回踱步,醞釀著狀態。

很快地,試鏡場地被清出來了,珍妮和西蒙也被薩爾維領到了各自的埋位,珍妮處在稍遠的位置,克勞迪婭客串阿瑟.米勒,而曾有過表演經驗的瑪麗則充當採訪記者的角色。薩爾維調整了一下攝像機的角度,沉穩地喊了一聲,「。」

「夢露小姐,請問你喜歡英國的天氣嗎?」瑪麗按照台詞本不斷地發問了起來――而珍妮呢,她在心中熟練地喚出了金手指,很快就進入了夢露的角色――在鋪天蓋地的閃光燈中,她感受到了純粹而真實的權力,這種直接的關注令她很有安全感,她的唇邊掛著熟稔的笑容,得體地回答著媒體的問題:這是她擅長的遊戲,她輕易把這些人迷得神魂顛倒,現在簡直已經有些無聊了。

不經意地,她看了遠處一眼,她見到了一個男孩子――一個年輕得只能以男孩子來稱呼的小傢伙,他又瘦又高,儀態挺拔,但在這群喧囂的媒體跟前顯得有些尷尬,仿佛找不准自己的位置,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那樣虔誠又嚮往地望著她,和她所有的仰慕者一樣――

不,他不一樣,她說不出那是什麼,但他有些不一樣,他的眼神,他的站姿,他的氣質中流露出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對她來說富有吸引力的東西――

夢露對他微微地笑了笑,又點了點頭,她多情地看了丈夫一眼,重新回到了採訪里――但不知為什麼,她的微笑里多了一點東西。

「cut。」薩爾維說,他很快取出攝像機的記憶卡,「我認為西蒙表現得非常好,現在,我們來看看效果。」

珍妮搖了搖頭,「我認為我們甚至都不需要看了。」

雖然勞累了一天,但她的情緒卻很亢奮,一直困擾他們的問題終於得到了解決:在剛才的對手戲裡,珍妮可以感受到西蒙和她旗鼓相當的氣勢,這並不是說西蒙的演技和她一樣精湛,但本色出演的他根本渾然天成,根本不存在被珍妮的氣勢逼迫出戲的問題,這種『角色與我合為一體』的感覺,簡直可以說是方法派的最高境界了,而更重要的是,在兩人的對戲裡,她可以感覺到對愛情戲最重要的那一絲電流――並不是說她和西蒙互相一見鍾情,但起碼可以說,他們對彼此存在著本能的吸引力,這種吸引力在健康的成年男女之間普遍存在,可以轉化為化學反應,為表演添上不可或缺的張力和靈魂。

男主演人選終於定了下來,這令她的疲憊一掃而空,她精神奕奕地握了握西蒙的手,「恭喜你,西蒙,你剛為自己拿到了第一份演出合同。」

西蒙早已獲得了薩爾維的認可,缺少的就是製作人兼出資方的這一票,既然現在珍妮點了頭,那麼整件事也就可以定下來了,西蒙高興得雙頰殷紅,但他沒忘記先握住珍妮的手,輕輕地晃動了一個標準的幅度,這才鬆開手,興奮地握了握拳頭――珍妮忍不住笑了笑:難怪英國紳士在美國這麼吃香,如果是喬什在西蒙現在的情緒里,恐怕他根本不會記得握手,早就高興地跳起來了。

「我建議我們還是觀看一下剛才的表演錄像的好。」薩爾維卻出人意表地和珍妮唱了反調,他拉動錄像看了一會,眉頭輕輕地皺了一下,但又很快鬆開了,「不過西蒙,你可以走了――我相信你得回去寫你的休學申請。」

他轉向珍妮,略微躊躇了一下,但還是禮貌又坦然地說道,「至於珍妮弗――我想和你談談……」

也許貴族的專長就是不論何時何地都能得體地談論尷尬的話題,起碼薩爾維在說出這句話時,平靜得仿佛在談論外頭的大雪天氣:「我認為,你的表演技法存在一定的問題,也許會影響到成片的效果……我想,我們該就此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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