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她已經做過了無數的專訪,但這一次,珍妮弗顯然決定呈現給我們一個更放鬆的自己――當我們談到她的新戀情時,她漂亮的雙眼裡閃過一絲神秘的光芒,而這讓人驚喜,歷盡所有的那些榮譽,你幾乎要以為這女孩不再會為任何事而激動,但看到她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對生活、事業的熱情,還會因為自己的小秘密而竊喜,這幾乎讓我們忘記了這個秘密帶來的好奇心,所以,她在感情方面又有了新動向,誰會是那個幸運兒呢?《人物》會有幸成為拿到獨家報道的媒體嗎?讓我們拭目以待。」

敲完了最後一個字母,凱特琳.莫瑞愜意地伸展了一下雙手,對隔壁工位的同事飛了個媚眼,「做完了,這篇文章絕對會是這期的殺手,e-mail――send。」

按下了發送鍵後,她站起來看了看走廊末端的靠窗辦公室,確認主編還沒有走,依然在電腦前忙活,凱特琳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這篇文章能趕上明早9點的死線了。

雖然加班並不是什麼值得提倡的事,不過凡是做紙媒的行業就沒有不加班的,尤其是在清樣期,雜誌社幾乎是全員加班,第二天早上9點下廠,能在頭天晚上1點回家都算是大好消息了,更常見的是在7點,甚至是8點55分才把所有事情做完。這一期就更是如此了――按照常理來說,凱特琳在幾天前的採訪也是趕不上這一期的印刷時間的,但這一次的採訪是如此的成功,以至於主編要求凱特琳在儘量短的時間內寫出初稿,也越過了慣常的審稿流程,宣布自己會審校她的稿件,並為她特地排出了新一期的封面――這將是《人物》這一期刊物的封面故事,作為一個剛入職的編輯來說,凱特琳無疑是有了一個讓人羨慕的開局,而她也異常重視這篇報道,不僅僅是因為這對她的職業生涯有很大意義,也是因為作為文章本身來說,她認為這就是她想要做的那種報道。

「喲,凱特琳,寫完了那篇『大報道?』」

「寫完了――就像是來了一炮那麼爽――以及空虛,哈哈。」看到主編隔著玻璃對她打了個ok的收視,凱特琳放鬆地抽出了一根煙,推開門走出了辦公室,放鬆地和已經在這裡抽煙短憩的同事攀談了起來。「說真的,我都快把我的靈魂寫進去了。」

「easy,tiger,」老資格的同事有些調笑地說道,「給自己留點靈魂吧――用這種熱情,你是挺不過第一年的。」

凱特琳也笑了起來,她吐出一口煙圈,「當然,不是每篇報道都會這麼做,但這篇報道值得――這正是我想要成為記者的原因,你知道。成為公眾人物和大眾之間的紐帶,傳遞出他們的真實――」

「的確,這是一篇非常寶貴的採訪,即使是對於珍妮弗來說也是,」她的同事黛安娜也認同地說道,「你可以從採訪,以及從文字里感覺到那種真誠的力量,就像是她總算準備好了對公眾開放自己的一部分,而我們的報道能把它轉化出來,那種有力的感覺――這是那種可以拉近你和她距離的採訪,是不是,它讓你感覺到自己的能力――讓你的工作變得不再僅僅是餬口謀生的工具,而是一種改變世界,讓世界變得更好的媒介――」

雖然話都是凱特琳想要表達的感覺,但蒂娜語氣中輕微的諷刺卻讓凱特琳聽了有些不舒服,她沒有吭聲,而蒂娜笑了起來,伸出手拍了拍凱特琳的臉蛋,「――典型的一年級新生想法,我還是那句話,給自己留點靈魂吧,凱特琳,別抱太大的希望。」

凱特琳感到一陣輕微的噁心,她忍住抹臉的衝動,有些生硬地說道,「起碼蒂娜很喜歡它,這就夠了。」

「蒂娜當然會很喜歡它。」黛安娜扮了個鬼臉,「讓我猜猜,蒂娜是怎麼誇獎它的?這是一篇有靈魂的報道?」

她笑了一聲,「當然,這也不能說是有錯,這的確是一篇不錯的報道,足以用作封面故事,所以,恭喜你咯,凱特琳,作為一年級生來說,你的表現真的滿優秀的。」

黛安娜真該改改她這憤世嫉俗的語調,凱特琳搖了搖頭,匆匆地吸完了一支煙。「該進去了,你知道,最好別讓蒂娜找不到人。」

「祝你好運。」黛安娜說,沖她舉了舉手裡的咖啡杯。凱特琳搖了搖頭,轉身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夜風真的還滿涼的――而後走進了編輯部里。

幾乎是才一踏進室內,她就被屋子裡的寂靜氛圍嚇了一跳――當然,在前一晚,辦公室里一直都是很安靜的,尤其到了後半夜,沒有誰還有閒心插科打諢,誰都只想快點清完自己的版面,早點回家,但,這種程度的安靜――

「holy――crap。」

正當凱特琳左顧右盼的時候,在茶水間兼休息區的方向,有人大聲地感嘆了一句,她連忙加快了腳步,匆匆地小跑了過去,並愕然地發現,編輯部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這塊小小的休息區,甚至就連打掃衛生的墨西哥大媽也在,而所有人幾乎都是一個姿勢――抱著自己的馬克杯(加班標配),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助零食區上方的電視機。

「拉娜,拉娜,能聽見我嗎?」在螢幕里,凱特琳首先注意到的是下方大大的新聞標題:珍妮弗.傑弗森遭stalker槍擊,緊急送往醫院。而在螢幕的上半部分,伴隨著不斷旋轉的cnn台標,女主持人語氣沉重,但又難掩興奮地問道。「現在情況如何?嫌犯是否已經確認死亡?」

「好的,琳恩,我現在正在事發現場,」鏡頭立刻切到了一處嘈雜的現場,從背景可以看到一間別墅豪宅,還有數架直升飛機在豪宅上空盤旋,不斷地射下閃亮的光斑,就連cnn的直播畫面都時不時地切成航拍的角度,可見他們也是派出了航拍機到現場。「十五分鐘以前,珍妮弗已經被轉移往醫院進行治療,可以看到其餘人質也被一起送往醫院接受檢查。但警方現在還沒撤離現場,五分鐘以前swat小組已經撤出了,現場的危險應該是已經予以排除,但警方依然維持封鎖,噢,我們可以看到,csi的工作人員到了,他們進入現場了――據現場的目擊證人說,半小時以前,別墅內響起了多聲槍響,這之後人質打開大門,宣稱嫌犯已經死亡,到目前為止,並沒有嫌犯被銬出來的跡象,可以大膽地推測他應該已經確認死亡了。」

隨著旋轉的鏡頭,觀眾們可以看到一群身穿工作服的警察魚貫進入了現場,不過並沒有太多媒體前往報道。而琳恩則在另一邊的畫面中說道,「那麼拉娜,能給我們更多細節嗎,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嫌犯的身份確定了嗎?」

「目前還沒有更多的消息,只知道這是矽谷新興科技企業tikt的年終晚宴,珍妮弗以投資人的身份受邀出席――tikt的創始人兼ceo也是人質的一員。」拉娜說道,「我會繼續保持跟進,謝謝琳恩。」

「謝謝你,拉娜。」琳恩結束了直播,「現在讓我們再來回顧一下這齣突發新聞的始末――在今晚的10點40分,警方接到報案,好萊塢巨星、奧斯卡影后,同時也是前途無量的大夢電影公司董事長的珍妮弗.傑弗森被瘋狂粉絲挾持,該名粉絲還挾持了珍妮弗.傑弗森的前夫,大夢電影的ceo切薩雷.維傑里,以及tikt公司總裁,晚宴主人查爾斯.柯林以及另外兩名人質。根據目擊證人供述,嫌犯和切薩雷.維傑裏手里都有槍枝,而在數十分鐘的對峙後,別墅內響起了槍聲,在那之後不久,查爾斯.柯林打開大門,宣布嫌犯確定死亡,人質成功自救,他說沒有人受傷,不過數分鐘後,警方的醫務人員發現珍妮弗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伴隨著她的敘述,一組混亂、搖動的畫面出現在了螢幕中,可以看到一個金髮女子被抬在擔架上,快速地運送往救護車裡,而一張熟悉的面孔――切薩雷.維傑里半彎著腰,也鑽進了救護車中――在強光的照射下,他臉上星星點點的血跡分外的顯眼猙獰,也讓這一幕更加奪人呼吸。

「現在珍妮弗已經被醫療直升機送往醫院進行急診,傷勢還需要進一步判斷和跟進,這是繼約翰.列儂被粉絲刺殺,以及里根總統刺殺案後,好萊塢最大的瘋狂粉絲犯罪,cnn會保持跟進,請期待我們的進一步報道。」

「……holy……*。」

「jesus。」

「ohmygod……」

在cnn切出下一條新聞以後,休息區才漸漸地有了聲音,這條新聞毫無疑問地喚醒了所有昏昏欲睡的加班編輯們,不可置信的感慨聲成為了此刻的主旋律,「但這是怎麼――」

「這難道不像是電視劇嗎?」

「這真是,*,這真是――」

凱特琳也有目瞪口呆的感覺,尤其是她幾天前才剛剛見過珍妮弗,這條新聞對她來說就更不好接受了――剛才珍妮弗被送上救護車的畫面讓她心臟沉甸甸的,甚至鼻子都有些發酸――珍妮弗到底傷得怎麼樣了?該不會――該不會――

「噢god,珍妮弗,噢,上帝保佑她……」在編輯部中最經常採訪珍妮的蒂娜雙眼也有些發紅,她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默禱了一會兒,這才吆喝了起來,「好了,開著電視吧,可以把音量調大,但你們都該回去工作了。」

在三三兩兩的離去人潮中,她沖凱特琳做了個手勢,默不作聲地把凱特琳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坐下來以後又捂著額頭,哀嘆地說了一聲,「噢,j.j……凱特琳,我看了你的稿子了,寫得不錯,但很可惜,我們現在不能用了――現在我需要你在天亮前給我生產出一篇關於今晚的報道稿,它會是今晚新刊的封面故事,當然,會有一個縮略版在我們的網站上放出吸引銷量――告訴我,你覺得你能勝任嗎?」

什麼?幾小時的時間,一篇封面故事?她可是花了足足三天才寫好了之前的那一版――凱特琳楞了一下,本能地追問道,「蒂娜,那原來這版採訪呢?」

「我們可以安排到之後再發表。」蒂娜說,不過她的語調聽起來並不是那麼的真誠,「當然,那也是一篇很好的報道,可不能浪費――」

「但――」凱特琳抗辯地說道,「那是關於《人生旅》和這屆奧斯卡的報道――是有時效性的!」

也許是因為她並不想倉促地再寫一篇報道,也許是因為她的確不贊同蒂娜的做法,她一邊說一邊有更多的理由浮現,「當然,我們肯定要報道這件事,但封面報道――它不能只靠cnn的新聞來寫啊,必須要有細節,有更多獨家的東西――蒂娜,我覺得珍妮弗的專訪對我們――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更有價值,不是嗎?你也說這是一篇很有價值的報道,她第一次敞開心扉,把真正的個性流露了出來――」

在蒂娜那和黛安娜極為相似的眼神下,凱特琳有些尷尬地停了下來,辦公室內出現了短暫的沉默,片刻後,蒂娜說道,「我明白了――你不適合寫這篇報道,你可以回家了,去把黛安娜叫來吧。」

「我……」凱特琳說,她忽然間有些想哭,但最終還是倔強地忍住了淚水,「知道了,我去叫黛安娜。」

不過,她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留在了自己的工位上,等到黛安娜從主編辦公室出來,回到辦公桌前,她才湊了過去。

「so,現在你只看過新聞――事件剛發生,沒有任何消息來源――我剛才已經打了茱蒂.阿克曼和瑪麗.艾菲的電話,都是忙音。」她對黛安娜說道,「還有三小時――我打算怎麼寫這篇報道?」

黛安娜沖她聳了聳肩,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瞧好了。」她說,打開了一個又一個的網站,「就讓你看看『最後一秒鐘封面報道』到底該怎麼寫――說真的,凱特琳,如果你想在《人物》做下去的話,那就應該少看些cnn――甚至別看tmz,你知道,他們的報道對我們來說都太保守,太真實了……至於怎麼規避訴訟風險,那你就一定要記住,『一位內部知情人士』是你永遠不該拋棄的前綴……噢!」

指著一個網頁,黛安娜對凱特琳攤了攤手,「你看,這就是內部知情人士的消息,不是嗎?『珍妮弗後背中彈,必須立即進行手術』――你知道這個標題能給雜誌帶來多少銷量嗎?」

凱特琳搖了搖頭,她有些木然,「幾萬?」

「十幾萬起,普遍是幾十萬,甚至上百萬都不是沒可能。」黛安娜又瀏覽了幾個網頁,隨後把頁面一關,打開文檔運指如飛地敲擊了起來,「珍妮弗受瘋狂粉絲襲擊,生命垂危――你要知道,雖然現在網頁發達,但還是有很多人依賴於雜誌來獲取信息,而雜誌的封面故事之所以比網頁報道更吸引人,就因為它必須蘊含一個故事,所以你得從cnn的報道里開始從頭髮揮――就從珍妮弗和tikt、查爾斯.柯林,甚至是切薩雷.維傑里的關係說起,還有,別忘了提提她的遺囑執行人,以及監護人,這也是我們的觀眾最感興趣的信息……」

#

「還沒有從昏迷中醒來?」

車才剛下了高速公路,切入了通往舊金山市區的入口,距離上一通電話才不過十五分鐘,茱蒂就忍不住又打了一個過去,「geez,醫生那邊有新消息嗎?現在她的傷情到底是怎麼樣?」

「醫生還在分析ct片,」瑪麗帶了濃濃鼻音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回應道,「不排除手術的可能,不過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昏迷指數是多少?」茱蒂連珠炮似的問道,「她會在這幾天醒來嗎,還是――」

一陣不祥和不忍的感覺划過了心頭,她忍不住壓低了聲音,「還是……你知道……」

「現在昏迷指數是6,」瑪麗說,「不過出血點好像已經止住了,所以情況也可能隨著時間好轉――噢,god,茱蒂,你快到了嗎?醫院已經快被媒體包圍了,我對這間醫院很不信任,我想要安排轉院,但是――」

她忍不住輕聲啜泣了起來,「但是吉姆還沒有到,莉莉安也還在路上,你知道,而我們現在真的很缺人手,切薩又不太對勁――你知道,警方隨時都可能傳召他問話――」

「我明白了,我現在在路上了。」茱蒂說道,她瞥了前方一眼,「還有十分鐘,god!希望到時候會有好消息……」

掛上電話以後,她也忍不住嘆了口氣,把頭靠在椅背上沉思了起來――不過,她的思緒很快就被不斷震動的手機給打斷了,茱蒂看了手機一眼,搖搖頭索性關掉了所有提示: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可以往外發布的具體消息,而想也知道現在媒體會亂成什麼樣,早晨10點正是早間新聞第二次發布的時間,太多人想要拿到一手消息了。

「這裡是cnn。」

「abc新聞。」

「這裡是cbs每日新聞,關於珍妮弗的受傷情況和槍擊案的具體情況,不論是警方、醫院還是珍妮弗方面都沒有進一步的消息――茱蒂!」

「茱蒂!珍妮弗是不是顱內大出血――是否有成為植物人的可能?」

「茱蒂,茱蒂!關於嫌犯你知道多少,有說法他是被切薩雷槍擊死亡的,這是真的嗎?切薩雷是不是從保鏢手裡拿到了槍?他有持槍證明嗎?」

「茱蒂!人物雜誌網站報道,說珍妮弗背部中槍,恐怕面臨終身癱瘓的風險,這是真的嗎!」

「茱蒂!」

「茱蒂!茱蒂,請問珍妮弗和查爾斯.柯林是什麼關係――」

在珍妮弗如今入住的舊金山總醫院門口,無數媒體、記者儼然已經安營紮寨,各種各樣的麥克風、攝像機和直播車幾乎占據了半邊街道,甚至還有警用車輛橫亘在醫院門口,時不時地鳴叫幾聲,維持著秩序,而茱蒂的出現則宛若火上澆油,讓醫院門口變得更加混亂,不少人已經一邊嚷著問題,一邊帶著大部隊沖了過來――如果不是幾個警察接應,茱蒂恐怕很難突破這層阻礙,進入醫院大樓。饒是如此,這一趟艱難的旅程也讓她顯得更狼狽:知道珍妮弗受傷的消息以後,她只來得及打包一身套裝就衝上了汽車,現在身上穿的還是家居服呢。

「謝謝你,警官――我想知道你們有給珍妮弗提供類似的安保嗎?」茱蒂幾乎是本能地和警察攀談了起來,和每一次黑天鵝事件發生時一樣,她都有種很不舒服的失控感,要處理的事情是這麼的多,而總是――每一次都是如此――總是沒有合適的人來打理細節,整個局面永遠都是亂糟糟的,而顯然,這一次切薩雷也不再是麻煩的解決者,而成了麻煩的製造者,至少從瑪麗的敘述來看,他已經失去了冷靜。當然,這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他才剛剛殺了一個人……

想到這裡,茱蒂忍不住抖了一下,她對在電梯門口查驗出入人員身份的警官說了一聲『謝謝』,加快腳步,走向了走廊盡頭的單人病房――想必是出於慎重考慮,這一層病房現在都受到警方的特別關照。

「嘿,瑪麗――切薩。」她說,瑪麗紅著眼圈過來和她擁抱了一下――和知道珍妮弗受重傷後才動身的茱蒂不同,瑪麗是聽說消息後就立刻上車趕來,所以比她要早到幾小時,而坐在一邊的切薩雷則沖她點了點頭,茱蒂看了她一眼,立刻就確定了瑪麗的判斷沒錯:雖然已經擦掉了臉上的血跡,但切薩雷看來嚴重的心不在焉,他甚至都沒費心換下身上血跡斑斑的襯衫,很明顯,他現在根本不能托以重任。

在他出席新聞發布會之前,必須給他弄一身行頭,茱蒂在心裡做了一個筆記,掂起腳看了一下病房裡的珍妮弗――幾個醫生正圍著她討論著什麼,顯然,會診時間,家屬不能在場。

「現在情況怎麼樣――她的背有沒有問題?」她問道,「有人說她的背部被擊中――」

「被跳彈擦傷了,流了很多血,但幸運的是血液自行止住了,醫生說失血量沒到危險範疇。」瑪麗說道,她的眼圈又紅了起來,「現在的重點是她的顱內淤血,很難說要不要開顱……」

「誰是病人的監護人?」正當兩人交談的時候,幾個醫生打開病房門走了出來。

「我是。」一直沉默不語的切薩雷一下站了起來,茱蒂注意到他的聲音有輕微的顫抖,「珍妮的情況怎麼樣了?」

「她的情況……比較奇怪,」如果這個醫生會因為由前夫來做監護人而感到奇怪的話,他也沒有表現出來,「ct顯示,出血點已經止住了,所以我們並不建議開顱,可以保守觀察幾天,非常幸運的是,沒有腦疝的跡象――從出血量來判斷,就像是她的大腦有過一段很糟糕的時期,出血點顯然不止一處,起碼顱內壓急劇升高才會有流鼻血和嘔吐的症狀,但神奇的是,所有出血點在很短時間內就停止出血,這可能和顱內壓有關,如果貿然開顱的話,有可能會讓出血點重新出血……」

在一連串醫學術語以後,醫生給出了較為樂觀,但又不失謹慎的判斷。「雖然從昏迷指數來判斷,她的情況不是太樂觀,但就ct圖像來說,短期內並沒有生命危險,現在的昏迷可能是人體在自我修復的表現,如果淤血能夠自行吸收的話,目前就下植物人的判斷還為時尚早,她依然有很大的機會被喚醒……」

雖然他給出的意見總體積極,但植物人這個單詞還是讓茱蒂的眼皮狠狠地跳了幾下,看著床上面色蒼白的珍妮弗,她狠狠地搖了搖頭。「j.j會醒來的――她一直都是個堅強的女孩。」

瑪麗早就捂著嘴,無聲地嗚咽了起來,切薩雷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和醫生握了握手,「謝謝你的診斷,醫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想要聯繫一些專家前來會診……」

他和醫生一邊交談,一邊走進了辦公室,而茱蒂則摟著瑪麗走到了單人套房中會客室,「噓、噓,振作起來,女孩――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呢。」

「okay……」瑪麗擦了擦眼眶,「ok,我會,我會振作,就只是――jesus,只是看到她那個樣子,我……」

太好了,又一個完全無法指望的,茱蒂對天花板翻了個白眼,降低了對瑪麗的預期,「ok,ok,別哭了……瑪麗,我需要你告訴我,這整件事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你知道,我們稍後肯定要開個新聞發布會――如果可能,還會和警方聯合召開,而我要知道有什麼是在發布會上完全無法提及的。」

瑪麗抽噎了幾聲,有那麼一瞬間,她看起來非常的茫然,「呃,我不知道――噢,好像有一件事……」

她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斷斷續續地說道,「犯罪現場好像有個dv……我不知道,剛才有個警察過來問切薩雷,他有沒有看到一台dv,他說現場有三腳架,但沒有dv,切薩雷說他不知道――」

「什麼?」茱蒂說,她有一絲不祥的預感,「*――我希望那不是什麼強.奸錄像,**,那幾個人質呢?」

「他們做完檢查了,都沒什麼事,然後被警方帶走了。」瑪麗說,「噢,對了,那個叫瓊恩的人質之前有來看過珍妮。」

她抹了抹眼睛,「她還要了我的手機號――噢,我的手機可能沒電關機了――」

「用我的充電器。」茱蒂說,「在我的包里――切薩雷!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歡迎我們隨時找人來會診。」切薩雷推門走進了會客室里,一邊說一邊在渾身上下摸索著什麼,過了一會,他的動作才頓了一下,「噢,對,手機丟了――茱蒂,把你的手機給我――」

「切薩!」茱蒂不得不加重語氣――雖然希望不大,但她還是想要嘗試著喚醒切薩雷。「剛才瑪麗在和我說dv的事――你知道,我們今天必須得開個新聞招待會,不然那些記者會把你生吞活剝的,關於這件事,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切薩雷搖了搖頭,「沒什麼可說的,那有台dv――stalker錄下了整場畫面,別的沒什麼了。」

「整場畫面。」茱蒂重複說,「整場畫面――整場畫面里都有什麼?geez,這個詞聽起來好不祥。他到底都對j.j幹嘛了?」

「沒有性.侵犯,」切薩雷說,他的唇又抿了起來,語調生硬。「他基本上只是一直在逼供,讓她承認那些事情――假名,和喬什的假戀愛,假結婚、奧斯卡內定、□□……」

「what?」茱蒂脫口而出,她一把扶住了身旁的小桌子,桌面上的茶杯振動了幾下,「what?――這麼――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切薩雷!你能重複一下你的話嗎?一個dv,裡面有整場的畫面,珍妮在裡面承認了――」

她說不下去了,茱蒂撫著額頭穩定了一下,「――而你卻還一直在這裡呆坐著,不去進行進一步處理!那個dv呢?――不對,那三個人質呢?――*,瑪麗,看在上帝份上,快打開你那該死的手機!――還有切薩雷你最好快點想想,有誰能直接對舊金山的警方施壓――羅伯特,我必須要聯繫羅伯特――」

看到切薩雷還是那無動於衷的樣子,茱蒂的無名火直往上冒,「你能意識到現在的情況有多嚴重嗎?*,切薩雷,你最好振作一點――」

「你能意識到現在的情況有多嚴重嗎?茱蒂?」切薩雷打斷了她――一瞬間他忽然失控地大吼了起來,「她現在就躺在裡面,因為我們一起教唆她說的這些謊――她基本上就是個植物人!而你關心的還是她的公眾形象――」

瑪麗害怕地縮成一團,發出了輕輕的驚呼聲,而這似乎提醒了切薩雷,他退後了一步,閉上眼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不需要再談論這個話題了,珍妮並不在乎這一切曝光――而我也不會為了維護這些可悲的謊言再做任何努力,」他克制地、冷冰冰地說道,「坦白說,我確實已經不在乎了。」

他站起來直接走進了裡間,關上了病房門。而茱蒂目瞪口呆地盯了那扇門足有十多秒,才漸漸地回過神來。

「wow,」她說,怒氣漸漸地上涌,「w――o――w――他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什麼叫做可悲的謊言,什麼叫做珍妮並不在乎這一切曝光?什麼叫做他也不在乎,他知不知道這一切會帶來多大的後果?除了對他和珍妮弗以外?對大夢公司,她的另一個客戶,對於她這些年來的工作――對於她本身――如果她的客戶爆出這麼大的醜聞,而這一切最終又追溯回她身上――奧斯卡內定?炒作?發通稿?

「*you,切薩雷。」茱蒂說,她失控地對病房門大喊了起來。「leass,youbastard!」

退後幾步,她瞥了瑪麗一眼,她正害怕而驚慌地盯著她看,手裡還傻乎乎地捧著一個剛開機的。

茱蒂一把奪過它,打開收件箱匆匆地瀏覽了一下,她吐出一口氣――但很快又繃緊了肩膀。

「跟我來。」她說,抓起瑪麗的手,「我們得打幾個電話,見幾個人――*,我們得拯救世界,你明白嗎?瑪麗,洪水就要來了,而切薩雷該死的已經崩潰,我們得打造諾亞方舟,拯救世界――即使她要死,我們也得讓她死得漂漂亮亮,明白嗎?這就是我們要做的,打造一艘方舟――拯救他.媽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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