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關,曹軍再次從營地里竄出。

西關不讓進,曹肅便率領著麾下的騎兵,每個幾日,輪換著向四面跑一跑。

附近的幾個城主都認識曹平西了。

也都知道曹平西鐵騎就在西關之外。

紛紛送上了錢糧,換做對將士們的支持。

曹軍也深感其情,揚言平定雍州匪患。

一些本來在西山附近活躍的盜匪嚇得紛紛逃竄,不敢在此逗留。

這一日,曹肅按照常規,向西南方向領兵。

西南方向多山路,曹肅沿著外山縱馬疾馳。

三千精騎發出的隆隆馬蹄聲,驚醒了山中沉睡的動物,一排排的飛鳥從林中振翅上揚,躲避鐵騎騷擾。

跑了莫約數十里後,官道越發崎區,山間也多有薄霧,樹蔭清涼,空氣新濕。

曹肅便不再率軍前行,後隊變前隊,重返軍營。

正要走出山林時,忽然在路邊的半山坡上,見到了一個山亭。

此山亭顯露的十分突兀,方才進山之時,他都沒有看到。

曹肅再定睛一看,只見山亭內有兩個人影,正坐在石墩子上,煮茶對棋,很是悠閒。

「小友何不上亭一敘?」

曹肅正準備裝作沒看見離開時,忽然耳畔傳來了一道聲音。

他微微一怔,伸手一擺。

麾下的騎兵便如同按下停止鍵一樣,紛紛停下。

「將軍?」

身後石勇露出疑惑之色。

「你們看到山亭了嗎?」

「山亭,什麼山亭?」

石勇等人更是不明白。

「小友勿慌,我等乃是西山鍊氣士,特意在此等候,尋常武者是見不到我等身影的。」那道聲音再次傳來。

曹肅抬頭一看,山亭之中的二人停止了對弈,向著曹肅投來善意的目光。

西山鍊氣士,看樣子頂多也就是結丹修士。

曹肅向著麾下將士說道:「你們在此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說完,他便從馬上躍下,然後施展輕功,順著山壁向上爬去。

他內勁雄厚輕功好,陡峭的山壁在他面前猶如平地。

眨眼之間,曹肅便躍到了半山腰,走進了山亭中。

這山亭是用上等的花崗岩砌成,亭中有一石桌兩個石墩,曹肅走進涼亭後,發現這兩位鍊氣士都看著年紀不小,仍然在對弈之中,且身著白色道袍,鬍鬚發白,有一種仙風鶴骨的飄逸。

「兩位道友,如何稱呼?」

曹肅看都沒看棋局,直接開口向對弈中的兩人打招呼。

方才與他說話的人,便抬起頭來,把手中棋子一丟:「不下了不下了,有客人來了!」

坐他對面的那老者搖頭笑罵:「好你個苦黃居士,又開始耍賴了是吧!」

和曹肅說話的那老者哈哈一笑,隨後轉頭看向曹肅。

兩人都站了起來,面帶微笑。

「可是平西將軍曹肅當面?」

曹肅心想這不都認出來了嗎,還要假裝不認識的問一下?

他微微頷首:「是我。」

「貧道二人乃是西山鍊氣士,分號苦黃居士、採薇居士見過平西將軍了,平西將軍果然一表人才,威風凜凜,實乃帝國將星。」

兩位鍊氣士開口便將曹肅誇讚一通。

曹肅一聽,怎麼像是兩位散修?

他微微感受了一下兩人的氣勢,似乎沒有太強的壓迫感,應當都屬於結丹期的修士。

結丹期的修士,可以壽兩百載以上,如果不去爭不去搶,安安穩穩的在山中靜修,也確實便如神仙一般。

「兩位有何賜教?」

曹肅望著兩位鍊氣士,也不敢輕舉妄動。

兩位結丹修士神采奕奕,其中那個與曹肅交談的苦黃居士,是個愛笑的老者,他朗聲開口道:「也沒什麼其他意思,只是聽聞曹肅將軍乃是帝國將星,人中之豪傑,因此特意想要來結識一下將軍。」

結交我?

曹肅目光平靜,望向兩位老者。

面帶一絲善意的笑容:「我曹肅也是最喜結交能人異士。」

他現在進不了西關,大把時間修煉武功,操練士卒,有時間在這裡與兩個稍顯奇怪的鍊氣士閒扯。

「我二人在山中修煉,也不知道多少歲月了。」

「像曹將軍這般年輕就有此等武功造詣的,從未見過。」

苦黃居士上下打量著曹肅,深邃的眼神要把曹肅看穿一般。

曹肅心頭冷笑,真想看看這兩個鍊氣士到底葫蘆里賣什麼藥。

他也不急著發問,底下的將士仍然在安靜的等候著,他就等著兩人開口。

結果這兩個鍊氣士也不說實話,一直在講一些的虛話。

曹肅與這兩個人閒聊了幾句後,感覺沒有什麼營養,像是在浪費時間,便主動開了口,準備離開。

「兩位,軍中事務繁忙,我就不打擾兩位的雅興了,將來有機會,再來西山找兩位交流。」

見曹肅要走,苦黃居士和採薇居士對視了一眼。

隨後那苦黃居士乾咳一聲,突然開口問道。

「曹將軍年輕有為,帝國之中的不少人都將你視為榜樣,如今神都之中風雲變幻,將軍何故在西關躊躇不前?」

不是說是閒雲野鶴嗎,怎麼神都的事情都知道了?

曹肅聽到那苦黃居士這般言說,心中猜測他到底是哪一方派來的說客?

再說了,這西關是他想進就能進的嗎?那朱明擋在前面,他如何飛進神都城?

所以曹肅直接反問道:「那兩位以為,我該如何自處?」

「軍中之事,我二人俱是不懂的門外之人,但神都乃是群英薈萃之地,帝位高懸,乾坤不定,以將軍之姿,理當強入神都,護佑先帝遺嗣,擇優執掌江山。」

苦黃居士講的話,完全看不出他是什麼派系的,但聽上去,似乎更像是站在先帝一邊的,要忽悠曹肅進入神都,支持先帝遺嗣?

曹肅不理解,這哪裡輪得到他來支持,不論是大將軍還是內侍集團,他們的出發點,都一定是站在皇室的角度。

這天下還是姓聞的,一點問題的都沒有。

所以這兩位居士所說的東西,曹肅覺得是無病呻吟,找他似乎並不妥當。

曹肅聽著苦黃居士說完之後,便陷入了沉默。

隨後他表示聽進去了他的建議,鄭重的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

拖字訣推諉扯皮,兩位居士只當曹肅真的明白了,因此更加歡喜。

其中另一名的採薇居士,便從口袋中拿出了一枚法令交給曹肅。

「曹將軍,這是我們西山照霞宗的傳訊符,照霞宗每五年舉辦一次西州坊市大會,屆時會有不少的西州修士、武者前往照霞宗參加坊市大會。」

「此令名為照霞令,可以憑藉此令,在坊市中隨意走動,不受任何約束。」

採薇居士把東西遞給了曹肅。

曹肅微微吃驚,本以為此此二人是一介散修,沒想到竟然也是有門有派的。

他接過令牌,有些不好意思道:「來就來了,怎麼還帶禮物,這怎麼好意思?」

「我送曹將軍一截磨刀石。」

苦黃居士從袖口裡掏出一小塊黑漆漆的磨刀石丟給曹肅。

他介紹道:「此磨刀石,名為『北寒磨刀石』,乃是採取北涼天山腳下深水譚中的天然鐵石製作而成,曹將軍是用刀大家,必然能用得到此磨刀石。」

曹肅接過磨刀石後,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的橫刀。

橫刀掛在腰間,姿態十分明顯,正常人一眼就看出來他是善用刀的。

以前,軍中有專門的工匠磨刀,而他手上的橫刀亦或者大月刀,都常常交給軍中頂尖工匠來磨,每戰之前,都要專門磨一下。

如果能有這樣專門的稀有磨刀石,那他的刀具可能更加鋒銳。

曹肅心頭一喜,對於兩位的說教,反倒是沒有那麼大的意見了。

隨便說說都能送禮物,那他倒希望對方多說點了。

可此二人說完之後,也沒有再講其他的意思。

曹肅東西也都到手了,對於兩位疑似「保皇黨」的鍊氣士,誇下海口,隨後便抱拳告辭,施施然的飄出山亭,從山上落了下去。

山下的騎兵們百無聊賴的等著。

曹肅重新出現後,三千騎兵一聲令下紛紛上馬。

眾人簇擁著曹肅,呼嘯著從山間飛過。

隆隆的馬蹄聲再次遠去

曹肅回到軍中,找來了清霄和周薇二人詢問。

兩人聽到曹肅遇到了苦黃、採薇二人,十分驚訝。

「這兩位還有什麼來頭?」

曹肅見兩人表情,心想可能是他孤陋寡聞了,這二人在修真界的名氣怕是不低。

清霄笑道:「大人遇到的這兩位修士,應當都是西山照霞宗的太上長老,結丹後期的大修士,曾經百餘年前活躍在修真界的兩號人物。」

「照霞宗很有名?」

曹肅沒怎麼聽說過這個宗派的名字。

清霄道:「以前西州有個頂尖的宗門,叫做『霞雲宗』,此宗門鼎盛時期,威震西州,宗門之中的修道者和武者多如牛毛,頂尖高手也是層出不窮。」

「但不知為何,這宗門在後來便被人給滅了,門中的道家典藏流傳在外,很多都化作了江湖傳聞的一流武功。」

「這個『照霞宗』,聽說便是『霞雲宗』的後人建立的宗門,傳承了部分『霞雲宗』的典藏,在西州也算是一流宗門。」

清霄解釋了一下,曹肅心中一動。

他現在正在苦修的兩門武功,一門是王勐傳授的「雷刀」進展迅勐,隨時可能煉成此功,另一門是「摘星功」,「摘星功」傳說便是從「霞雲宗」流落出來的武功,但似乎只有一半,脫胎於「霞雲宗」一流身法類武功「摘星逐月」,曹肅修煉此門武功的進展不快,練了小半年了,也沒有什麼名堂。

無論是「摘星功」還是「逐月功」,在江湖上也都很神秘,不是那麼容易獲得的。

曹肅猜測那照霞宗既然是霞雲宗的後人建立,門內會不會有完整的武功秘籍?

如果真有另外半本逐月功,那他將來還必須得去一趟,想辦法獲得這後面半本武功,把自己的武功補充完整。

周薇二人見曹肅深思熟慮,沒有打擾他。

曹肅理清思路後問道:「那既然這二人已經閉關了,為什麼還要刻意來找我?」

周薇簡要的回答道:「苦黃、採薇二位居士,聽說都是出自於聞家的鍊氣士。」

曹肅一聽就明白了,聞家鍊氣士,這不就是皇家鍊氣士嗎?

乾元立國千年,聞家便也興旺了千年。

這千年中,做了皇帝的人,大部分都無法再修煉道術,縱然是能通過一些丹藥延年益壽,但基本上到了百歲都會死去。

有些皇家的人在奪嫡之戰中失敗,便轉而專心修道。

皇家資源雄厚,如果皇子們真的想要修道練氣,天然就站在了一個很高的起點上。

很多的皇家鍊氣士,便修煉到了結丹境界,一活就是兩百來歲。

所以這苦黃和採薇二人,也是聞家人,皇族之前的老祖宗。

「百年前的老人都開始出來活躍了,可真有意思。」

曹肅譏諷了一聲,怪不得這二人非要讓他進神都幫皇帝遺嗣,其實也就是幫助他們聞家自家人。

給曹肅的那兩樣禮物,等於也算是此二人「聘請僱傭兵」的訂金。

若是在和平時期,也不用這麼麻煩,只要說一聲即可。

現在皇帝駕崩了,神都混亂,曹肅掌握兵權,是真正的實權派將領,所有人都想方設法的接近他,影響他。

周薇還想說些什麼,忽然外面傳來了一道聲音。

一個傳令兵走到了營帳之外,鬧出了些許動靜。

很快,一身戎裝的馬超便走進營帳內,手中拿著一封書信。

「嗯?」

曹肅一愣。

馬超把書信遞給了曹肅:「將軍,你的家書。」

曹肅以前叮囑過,一般情況下,沒什麼事情不要來打擾他開會。

但家書不是一般情況,有家書前來,無論何時何地,曹肅都允許親兵打斷會議,優先將家書送到曹肅面前。

曹肅接過了家書,清霄很識趣的站起來,準備先行告辭。

「沒事,不用走,我簡單先看一下,等會兒我還有事情要問你們。」

曹肅止住了清霄和周薇的動作,當著他們的面,將家書拆開。

兩人雖然沒有再退,但也站起來走到了邊上,把空間留給曹肅。

曹肅打開書信,上面是劉鸞的字跡。

家中讀書人不少,但會寫字還寫的比較好看的,也就只有劉鸞了。

劉鸞把書信洋洋洒洒寫了一大片,開頭都是一些關心曹肅的問候,隨後便講述一些家中雞毛蒜皮的小事。

曹肅認認真真的看完了劉鸞的家書,到家書的最後,劉鸞很奇怪的說了一件事。

「叔叔,與你相親的柳氏姑娘柳亦琪,前日曾經來過府上。」

「她說她對你十分仰慕,想特意給你說一些心裡話。」

字跡到這邊戛然而止,隨後便是另一張紙,上面換了一種字跡。

劉鸞的字,清秀圓潤,有一種靈巧的感覺,而柳亦琪的字,一筆一捺都比較用力,筆鋒突出,粗細變化明顯,更顯一絲絲的骨感,透著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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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到都是挺好看的,但曹肅感覺很奇怪。

柳亦琪不好好的做家族生意,跑來撩騷他?

還說仰慕,要寫心裡話?

心裡話誰能寫在書信里?正經人誰寫書信?

他猜測柳亦琪怕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又不好直接言說,所以要借這種方式來向他求援?

自從手上有點兵權,來求助的人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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