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滔滔,獨立船頭。

春寒料峭,飲酒消愁。

柳枝翠生,搖曳拂抽。

暢懷闊笑,已到岸樓。

「尊上,您看。好一座樓台。」暮雲煙戟指向前,泠然道。

「樓台雖好,卻顯衰敗。」我搖了搖頭,微笑道。

「衰敗尊上何意」暮雲煙,呆愣道。

「雕欄玉砌,明眸朱顏,江山不穩,豈能倖存」我凝望著岸邊,雙眼越顯朦朧,緩言道。

「尊上,又想起往事了」暮雲煙察覺到了我內心的淒涼,低聲道。

「可惜了,想你那江月門尚在之時,也無如此華麗。這世間,伸張正義是多麼的可悲,可嘆啊。」我回過頭看了看暮雲煙,嘆聲道。

「尊上,正義自在心中。心懷大義,才能分得清善惡,曉得了疾苦,認得清方向。尊上,一時得失,自感了無生趣,無所畏忌,但若內心端正,這茫茫人世,憑尊上的本領,能做的事情豈止兩三件呢」暮雲煙向我揮了揮手,語重心長道。

「人世渺渺,如何解苦」我黯然神傷道。

「虛緲夢幻間,自有遇見的緣分。只要遇見不平之事,就可拔刀相助,匡扶正義。我非將相諸侯,所以只求過往間無愧於心。」暮雲煙皺了下眉頭,道。

暮雲煙所言的,其實我都明了,只是內心總有一種想要奮起反抗的情緒,要反抗誰要如何反抗我又無從得知,只是這種情緒難以釋懷,重重的壓在心田,「無愧於心成全則無愧。可誰來成全我」

「成全他人,自然也就成全了自己。尊上,您遵從柳若錦柳姑娘的內心,放下了執念,使她能了無牽掛的去做想要做的事,對她來言是一種成全,而對你而言又何嘗不是在成全您的內心呢」暮雲煙,忙道。

我一直不曾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情,但有時人做出決定後,煎熬是在所難免的,我不知這種煎熬何時才能消散,我只知自己遠遠沒有想像中得那麼豁達,「她豈能真得了無牽掛我又豈能真得無動於衷」

「尊上,也許過些時日,會好一些的。人生切不可反覆,堅定內心所向,既然再痛苦無比,也總會過去的。」暮雲煙,忖道。

是啊,一切都會過去的,可何時能過去,任憑誰也給不了答案。有些人為此虛度一生;有些人為此沉醉不醒;有些人自暴自棄,露宿街頭,而我呢我又是哪一種我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暮雲煙的身上,且用力的注視著他,道「反覆又能如何失去的總歸是要失去的雲煙,你沒有所愛之人嗎」

「尊上,誰沒有年輕過呢,只是我習慣了把一些事情深埋起來,因為我知,再多的追憶也只能換回一場沉醉。於事無補,又能如何何不放眼當前,好好珍惜、珍重。」暮雲煙的神情變得沉重起來,他低下頭,不願回首的往事又覆滿了心頭。

「哈哈,雲煙之過往,與我比起來,又當如何」我,顫笑道。

「尊上可望之,而雲煙只能憶之」暮雲煙,哽咽難鳴道。

「可望而不可得,可憶而廝守之。活在心中的總能勾畫出所有的美好;而尚在人間的,卻要一直牽絆心中」望著暮雲煙的神情,我的內心感到一絲愧疚,實不該口無遮攔,勾起他人傷懷。

「暮雲煙哈哈,我鎮江龍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此時,鎮江龍莊煦已率領眾人,圍在了岸邊,他望著大船之上我和暮雲煙,又環視了下船上稀疏的江月門門人,露出一副胸有成竹,勝算在握的樣子,狂妄的喝道。

「哈哈,雲煙,看來有人想自找沒趣。」我微微一笑,道。

「是啊,尊上。且等我滅了那莊煦,再與尊上痛飲。」暮雲煙,揮了下手,江月門的門人將大船之上若長的木板架在了岸上,他施施然的向岸邊走去。

「暮雲煙,你哪來得勇氣敢一人前來,若不是喝多了酒,暈了頭腦吧你現在跪地求饒,也許我還能當你從未來過,哈哈。」莊煦,譏道。

「哈哈哈哈」江月盟的眾人也隨之鬨笑一片。

「我的確喝了點酒,但還不至於糊塗,今日你們定要分出個你死我活來。」暮雲煙,朗聲道。

「好大的口氣看刀。」莊煦雙手緊握刀柄,高舉過頭,飛躍砍殺而來。

暮雲煙從木板上躍起躲避,剎那間若長的木板已被莊煦砍落入江水中。

暮雲煙高舉右手,只見大船之上的一江月門人將一把船槳拋向了他,接過船槳,他弓步高舉,攻勢待發。

望著暮雲煙手中的船槳,我瞬間將剛飲入口中的酒,吃驚的吐了出來,這世上還有人用船槳做武器,面對著莊煦手中的鋼刀,一把船槳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我定神向鋼刀望去,雖然莊煦手中的這把刀,不是什麼驚世神兵,但很明顯融合了倭寇的煉製工藝,而這種工藝其實在唐朝時就有了,只不過太過複雜,又經過皇朝更替,戰亂不斷,鐵質的刀更容易量產。而今,這種鋼刀已然不多見了。

莊煦手臂一提,左右揮動,又連續砍向暮雲煙,暮雲煙揮舞著手中的船槳左右抵擋,絲毫沒有反擊的能力。

暮雲煙側閃橫槳,躲開連續的攻勢後,分別用挑、擔、擲、拋、攤、舉、劈、撥、扭、捧等手臂動作去回擊莊煦,好似在江中划船一般,還不時的轉動著身體,提高擊打力度。

我搖了搖頭,微微的吸了一口氣,暗想怪不得初遇刺殺暮雲煙的五閻王之時,他們就言暮雲煙岸上的功夫不行,原來不行的原因是無論在岸上還是江中,他都是以舞動船槳划船的姿態攻擊這樣下去,遲早是要敗下陣來的。

但不可否認的是,暮雲煙的能將划船行舟的動作,轉化為武功,也屬不易。

望著他嫻熟的攻勢,被莊煦輕鬆的破解,又被莊煦旋轉掄刀逼得後退連連,他的船槳周身已出現道道缺口,顯得有心無力起來。

我用腳挑起立在一旁的蒼瓊劍,拋了出去,道「雲煙,接過蒼瓊劍,用你剛才的招式,再攻一次。」

「是,尊上。」暮雲煙躍起,拔出蒼瓊劍,連連反擊,只聽到「鐺鐺鐺」金屬碰撞的音聲,總算是能與莊煦不相伯仲了

「尊上船上之人是誰」莊煦,喝道。

「尊上就是尊上。要你管是誰」暮雲煙,道。

「你手中的劍絕非一般的劍,莫非你帶來了一個絕頂高手前來」莊煦,高聲道。

「我與你的恩怨,尊上定然不會插手,是不是高手又有什麼分別。」暮雲煙,聲音漸喘,道。

「好暮雲煙,吃我一刀」話落,莊煦用刀,重重砍在蒼瓊劍的劍身之上,趁暮雲煙尚在緩力,他翻身後躍,右腳重踏在地面上,形成弓步,然後舉起鋼刀,凝氣斬出,一道凌厲的刀光直逼向暮雲煙。

暮雲煙右手緊握劍柄,左手托著劍身,用盡全力抵擋,卻被震得腳跟不斷後移,地上也隨之出現了兩道深深的滑動的痕跡來。雖然擋下了莊煦的這一斬,但他已散了力氣,手扶著立在地上的蒼瓊劍,彎下上身,鮮血也從嘴角慢慢流出

我臉上露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依然高舉酒罈向中口緩緩倒得美酒,心中卻焦急萬分起來。暗想不能眼看著雲煙死在我面前啊,可若我出手,又不免落人口實,蒼瓊閣鐵房密室中的五種絕世功法,他自然是學不來的。如今,若有些高明的劍招,能使他即刻揮出,還有可能反敗為勝。

「哈哈,暮雲煙,雄霸萬里江域的江月門門主,你就這點能耐嗎沒想到,你的內功修為如此淺薄,早知你就這點功力,我江月盟早該將你滅之」莊煦,狂笑道。

「莊煦,要殺就殺。少廢話」暮雲煙,毅然道。

「行今天我鎮江龍就殺了你這泥鰍」話落,莊煦手持鋼刀,緩緩向暮雲煙走去。

「且慢好歹這暮雲煙也稱我一聲尊上,不如讓我點撥他幾招,再與你較量如何」我,森然道。

「哈哈,您是世外高人,點撥幾招自然沒有問題,可若你點撥一次又一次,這要打到什麼時候不如你親自下船與我打過」莊煦,高聲道。

「與你打哈哈你在我眼裡根本微不足道,也許我一抬手,你便沒了性命。不過,你放心,我只點撥暮雲煙一次,一次過後,生死不論,我即刻離去。」我,緩言道。

「你就算是前輩高人,也未免太狂妄了些吧好,我就讓你這銀髮怪人點撥他幾招,我倒要看看,片刻之間,這暮雲煙有何進展」莊煦,不屑道。

「雲煙,你上來」我揮了下手,大船之人的江月門門人重新架起了新的木板,並下船前去攙扶暮雲煙。

暮雲煙趔趄地來到我的面前,道「尊上,雲煙無能,讓您蒙羞了。」

我右手掌緊貼住暮雲煙的手臂,提氣使用御風術,不做聲響的為暮雲煙恢復著內力,道「哈哈,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話,可是要死的。」

「死有何懼,可我這江月門的門人,日後就不免讓尊上費心了。」暮雲煙,不舍道。

「哎」我低下頭,嘆了口氣,又道「也許死的人比活著的人要輕鬆一些吧。」

「尊上,切莫憂傷,人固有一死,只是早與晚罷了。」暮雲煙,釋然一笑道。

「人雖固有一死,可你死在這莊煦手上,實在是有些可惜。什麼倚強凌弱,以二對一,在生死面前,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一會兒,我便暗自出手幫你。」我略顯焦急,道。

「尊上,不可。我可以死,但我江月門不能被人看不起,男兒立在這天地間,若不能坦坦蕩蕩,又何來的快意恩仇」暮雲煙,決絕道。

「來,飲下一口美酒吧。」我將左手之上的酒罈遞在了他的面前,道。

「好。尊上,此生本就與你相見恨晚,如今又要早你一步離開人世,下輩子云煙一定還跟隨著你,同你再共飲美酒。」暮雲煙,哽咽道。

「哈哈,也許,你不但死不了,還能殺了莊煦。」我忽然朗笑道。

「尊上,為何」暮雲煙,驚道。

「我右手一直在恢復你的內力,當我將左手中的酒罈遞向你時,雙臂便成了回攏之勢,胸前也被懷中的東西頂到,這才想起無極聖劍的劍譜在我身上,也許臨時抱佛腳,你或許能僥倖活下來呢」我微聲道。

「可尊上,無極聖劍的劍譜是柳姑娘留給您女兒的」暮雲煙,忙道。

「此刻,你不要想太多,我已經恢復了你的內力,你接過酒罈,我看看如何教你些速成的招式。」我掏出無極聖劍劍譜,仔細的看了起來。

「好了,你拿著蒼瓊劍下船與莊煦再戰吧。」我,信心滿滿道。

「是,尊上。」暮雲煙,不加遲疑道。

「這麼快,就下船了暮雲煙,你是想快點死去,好去見你那心愛的林依依吧哈哈。」莊煦,森然道。

「依依你知道依依是怎麼死的莫非你」聞言與林依依有關,暮雲煙頓時心急如焚,連續質問道。

「哈哈哈哈你的林依依被我手下的兄弟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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