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人的出現,一時解開了一些疑問,但又生出了另外的不解。

想來,很多事情都是這般的繁雜,當想極力解決掉眼前的難題時,終會發現原來所謂的難題不單單只有眼前的,而是會一個接一個的不斷湧來。

人生,也許就是為了解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才能盡情的感受到呼吸聲,也能證明自己還活著。

賭坊外的恩怨情仇,就這樣在一瞬間爆發,又在一瞬間回歸了平靜。很多人會死在這一瞬間內,但終有一些人會明白,這一瞬間,終究只是一瞬間。

正如內室里的殤沫,在郭明軒經歷百感交集的感受時,殤沫也註定在某個一瞬間裡,使一個陌生且熟悉的少女重獲新生。

「冷溶月…」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

「微雲一抹遙峰,冷溶溶,恰與個人清曉畫眉同。」殤沫口中喃喃默念著冷溶月的名字,腦中不斷迴蕩著眼前少女最後的言語,「化整為零,化零為整,忘卻所有,隨心而動…」

「她是冰弦嗎?」沉寂了片刻後的殤沫,又突然默問著自己,這世上能說出『化整為零、化零為整』這般言語的人本就不多,恰好這言語又與『秋思閣』中的冰弦言過的絲毫不差,就算倒在他面前的少女不是冰弦,也必然是有些關聯的。

可,到底有什麼關聯?一個柔情似水,舉止脫俗;一個果決殺伐,堅毅狠辣。一個在遙遠的『秋思閣』;一個卻近在咫尺。她們真的是一個人嗎?

「她死了嗎?」

「我想快了吧。」殤沫聞聲望去,已甦醒的楚姍姍神情恍惚的望著他,雖說楚姍姍此刻的動作更像是慵懶的半臥在地板上,但她上身挺起,顯然已經注視這裡有些時間了。

「你不打算救她?」楚姍姍右手掌緩緩撐地,換成了坐姿,又優雅的站了起來,朝殤沫走來。

「我的確應該救她,可我不知道如何救。」

「她的身子很冷,如冰塊一般的寒冷。」楚姍姍半蹲下,小心地撥動著冷溶月額前的髮絲,道。

「她的身子的確很冷,但是我也知道她這種情況,不是點燃一些乾柴、火炭就能緩和的。」

「就這樣看著她死嗎?」楚姍姍,楚楚可憐的雙眸中更透出無比的哀傷來,她逐漸抬眼,最終將目光移落在了殤沫的身上。

殤沫與楚姍姍對視了一眼,只覺心中一酸,便極快的瞥向了一旁,「我或許有辦法,可是…」

「什麼?」

「可是,我不但沒有十足的把握,還要…還要有些越軌的舉動。」殤沫難掩心中的羞澀,又不敢再次與楚姍姍對視,因為他知道,哪怕再與楚姍姍對視一眼,都會讓他覺得自己的天底下最壞,最無能的那個人。

只因楚姍姍的眼中不單單只是懇求,還有非幫不可的憐惜,更有這天下間誰都無法抗拒的柔情。

『御火真經』對殤沫而言的確早已爛熟於心,但是此功法終究未曾修習過,真的有用嗎?

可面對楚姍姍的神情,他也只能去嘗試一下了,至少『御火真經』他的確烙刻在心中,而『御火真經』也確實有救下冷溶月的可能。

「我可以幫她解下衣帶,若你所言的越軌舉動是這些的話,我可以幫你,至少她有活命的機會,不是嗎?」楚姍姍想要扶起冷溶月,可已凍結沉重的軀體,又怎能輕易的抬起呢。

「暫且一試吧。」殤沫湊上冷溶月,接過了楚姍姍微微抬起的軀體,兩人將冷溶月扶了起來,盤坐在地。

「火由心生,故火發熱,涌血引流,終落丹田,蓄力待發。」殤沫在冷溶月的背後盤坐,提氣御火,身體逐漸炙熱起來。

「我已經解開了她的衣衫,為何你遲遲不替她驅寒呢?」楚姍姍凝視著殤沫,始終未見他觸碰到冷溶月的身體,她詢問道。

她的言語並無絲毫急促,且輕柔緩慢,這也使得殤沫面對著赤背的冷溶月平靜了不少,至少殤沫的心跳聲是他認知範圍內的節奏了…

他緩緩的環抱住冷溶月,將雙掌附在冷溶月的小腹上,閉上眼睛全神貫注的凝起氣來。

過了良久,冷溶月好似有了些許知覺,她開始眨動著早已覆蓋上厚厚一層冰霜的睫毛,眼中盡顯無力,「殤沫….是你嗎?」

「啊,你醒了,太好了。」楚姍姍,望著冷溶月,微笑道。

「是我,這『御火真經』我也是第一次用,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殤沫,閉眼道。

「感覺暖暖的。」冷溶月,微聲道。

「沒有灼熱感嗎?」殤沫,道。

「沒有,是一股很舒服的暖意。」冷溶月,羞澀道。

「這樣不行,我根本無法運用好『御火真經』,我自己一個人也根本解不了你身上的寒氣。」殤沫,有些焦急道。

「那我應該做些什麼?」冷溶月遲疑了一會兒,無力道。

「我想,若你們倆個同時運用這一功法,內外合力的話,是否會有一線生機?」楚姍姍,眉頭微皺,眸中閃過一絲靈光,道。

「嗯,好。我現將『御火真經』的心法背與你聽,我們倆內外合力,試一試。」殤沫,道。

「嗯~」

「火曰「炎上」,炎者,熱也,上者,向上者。心脈乃火之源,火漿由心脈流至全身….」

此時,賭坊內室里,也在這一瞬間寧靜了下來,殤沫與冷溶月更如合體一般,同念『御火真經』心法,同做提氣姿態,而楚姍姍也猶如一隻溫順的小貓,捧著臉頰,安安靜靜的守著二人,這畫面仿佛是靜止了一般,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

……………………

「你和故遺名在同個屋檐下,那麼久,絲毫不知道這個黑影人的存在嗎?」賭坊外,郭明軒拂袖背手,瞥了念順夫人一眼,道。

「若我說從未見過,你可信我?」念順夫人斜瞅著郭明軒,緩緩道。

「你和故遺名到底什麼關係?」郭明軒沒有正面回答『信』與『不信』,反倒又追問道。

「什麼關係…哎,這麼多年了,我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呢?哼哈哈~」念順夫人遲疑了片刻,苦笑道。

郭明軒,道:「怎麼?你自己都無法確定?」

念順夫人,道:「人啊,始終是有感情的,無論一開始多麼的不順眼,多麼的不稱心,這日子一久啊,總會有些不舍的。」

郭明軒嘆道:「的確,人與貓狗相處久了,都會產生憐愛,又何況是人與人之間呢。」

念順夫人,緩氣道:「是啊,這世上最怕的就是以誠相待,確定彼此無害後,便也就有了信任。若,始終都是面和心離,各有盤算,無法看透的話,又何來的當下的沮喪。」

郭明軒聞言,停下了本欲走進『問天賭坊』內的腳步,他側臉淡淡一笑,「難道,故遺名被黑影人帶走,你心裡有些沮喪?」

念順夫人,一聲長嘆,感慨道:「的確有些,我本是一個皇宮內多餘的女子,為了我的安危與一些人的臉面,才進入故府的,想來在聞風喪膽的滅影門中度日,又有誰敢多問、多事呢?誰知,一過這故府的門檻,轉眼間,都這麼多年了…」

郭明軒轉過身來,說道:「看來故遺名對你不錯。」

念順夫人望向郭明軒,與其四目相對,道:「的確不錯,且事事以我為先。也算是恩寵又加了吧。」

郭明軒,笑道:「恩寵又加?那故遺名還沒那身份吧?畢竟你是朱棣的…哈哈哈~」

念順夫人,也笑了笑,「人啊,最重要的是知足,且有自知之明,在什麼樣的處境內,做什麼樣的事。若深陷沼澤,還放不下高貴的身份,整天想著重歸宮牆,那終究是無妄的,更會使自己鬱鬱寡歡,不得善終的。對於故遺名,我只能說,我的確把他當成了故府的老爺,所以自然也用得上『恩寵又加』四個字。」

郭明軒回過身去,進入了賭坊之中,「你也算是個聰明的女人,也難怪你能教出來素海棠那般的奇女子。」

念順夫人抬頭看了看空中的星辰,也抬腳踏入了賭坊內,她示意郭明軒坐下,「人,終究是要生活的,年輕時該爭得我也爭過了,該得的我也得過了,雖說到頭來什麼都沒有,但也無憾了,所以,我也願意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當然,我也的確喜歡上了故府,不然故府也留不下我這麼久。」

郭明軒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嗯,看來過些時日,事情有了了結,我也該回『天翱門』了,只是我要帶上海棠一起,把她安放在『天嵐觀微閣』中,好好的用餘生陪伴她。」

念順夫人,搖頭道:「你真的放得下?畢竟你剛得知溶月的身份,你的徒弟殤沫尚且年幼,你如今可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啊。」

郭明軒沉吟片刻,暗道:「放不放得下,在心,而不在你是什麼身份,什麼處境。」

念順夫人望向賭坊外的星宿,微聲道:「是啊,在於心,心若止了,路便會停,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可以再次打開進入內室的機關了。」

「你做好準備了嗎?」郭明軒,望著欲站起的念順夫人,突然道。

「你呢?若打開內室,溶月…」念順夫人本想反問郭明軒,但若冷溶月真的死在了內室中,這般結局連她自己都想像不到,將要如何去面對,更別說身為父親的郭明軒了,她欲言又止了起來。

「信天命嗎?不,我不信,縱使溶月沒了氣息,我也會耗盡畢生功力,拼上一拼的。」郭明軒,沉聲道。

「即使,石沉大海,溶月的身體沒有絲毫復甦的反應,你也要這般做嗎?」

「是的,唯有這般,才能無愧於『父親』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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