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手裡拎著小刀的年輕人,此時面色呆滯,慌不迭的扔掉小刀,把沾血的雙手使勁藏在身後,一邊後退一邊求饒。

十餘個小孩全都竭盡全力的掙紮起來,發出嗚嗚聲。

他們的嘴都被布片塞著,就連哭喊都是那般艱難,那般微弱。

「你是汪太醫家的大公子吧?當初汪家被毀,聽說你就逃了出去,怎麼偏生還這般想不開,不逃得遠遠的,卻偏偏要繼承乃父遺志呢?」

張坤眼神冷如寒冰。

他其實也聽說過,汪太醫除了研製「寶參丸」得獲大名,並且,受到了宮廷器重,讓太后老佛爺也高看幾眼之外,他還有一個得意之處,就是他家大兒子汪雲深。

此子是天才醫者,年紀很小就得到太醫院喜愛,並且,由當時的院正陳御醫親自教導,小小年紀,醫術十分精湛,頗為治好一些疑難雜症,在京城中被稱為小神醫。

太醫院那些御醫,普遍認為,這小子以後長大了,醫術肯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他的父親的成就還要大。

這麼些年來,汪雲深已經不再給人看病,一直深居簡出,別人都以為他是在潛心研習醫術,等待有朝一日醫術大成,達到一種世人都很難想像的高度。

事實上,他是做到了。

看到這個年輕人以銀針和小刀,這麼簡單的工具,就能提取小兒血清,並且,還能保證其中生機活力。

張坤就知道,這一位,對醫術的研究,其實已經走到了時代的前沿,領先了這個世界,將近百年。

「越是有才華的,一旦走錯了路,壞了心腸,就越是危害巨大啊。」

張坤不記得這話是誰說的了。

這一刻,他深以為然。

「啊……」

汪雲深聽著這殺機森然的話,立刻查覺不對,驚叫一聲,轉身就向著後門逃走。

自從家裡出事以來,他一直呆在這個簡陋的治療室里,睡在這,吃在這,工作也在這,對此處路徑十分熟悉。

手指剛剛摸到後門扉頁,汪雲深心中浮顯出一絲喜悅。

那人殺氣雖重,但他是來救人的,應該也不會有那麼多時間來追殺自己。

經此一劫之後,汪雲深決定,出去之後,立刻離開京城,最好是出海,逃到西洋去,再不回來。

大青國太危險了,太野蠻了,動不動就殺人滿門,對醫生也沒有那麼尊重。

聽說在大洋彼岸,那裡的人對醫生和學者都是尊重有加,奉為上賓者有之,重金供養者有之,還會提供各種完備的器械和場地,讓人盡情研究,不用擔心生命安全,也不用擔心有人干擾。

任何想法都可以盡情的練習和展示,更不用在乎世人的眼光。

剛剛想到這裡,耳中就聽到破風銳響。

汪雲深胸口一痛,低頭看去,就見到胸前探出的滴血鋼刀。

「我,我還有很多想法……很有用的。」

他艱難的轉過頭,絕望而又憤怒的看向張坤。

漸漸的口鼻血涌,眼神灰白,失了呼吸。

「正因為你有很多想法,也很有用,所以,才更要殺你。」

張坤目光掃過那些神情歡喜的小孩,心中五味雜陳。

這個世界,真不知讓人說什麼好了。

不過,斬殺了崔公公,也斬了汪太醫父子兩個,更把其中最關鍵一環,綁架小孩的罪魁禍首蓮心尊者除掉,這條「產業鏈」至此為止,應該已經全都崩裂。

想要各方面再配合起來,想必也沒有那麼容易。

他如今也是一個醫術精通境的醫生,自然很是明白,想要做到如汪雲深這般妙到毫巔的「手術」,自己根本就辦不到,別說辦不到,連看都看不懂。

能在這個時代,就中西醫結合,提取血液中的有用因素,只能說,有些人是天生就該吃這碗飯。

可惜,心術不正。

一道道金黃色光輝,在別人看不到的層面,攸然撲入張坤眉心。

不出意料的,斬殺了這位看起來沒有什麼武力的年輕大夫汪雲深,得到的生民感念之力,很是不少,足足有5點之多。

5點龍氣,看起來不太起眼,暗地裡,其實有著五百人以上的怨念,對於一個名聲不顯,悄悄摸摸做壞事的人,已經多到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無法忍受的地步了。

殺了他,果是為了此方世界,除了一大惡瘤。

至於紅蓮會蓮心尊者,這老道士蹦來蹦去的,左右橫跳,終於還是成為了張坤踏上高峰的一塊墊腳石頭。

斬殺蓮心尊者,獲得的龍氣值,對得起他的名氣,以及他做下的惡事。

整整11點之多。

比當初生死擂打死的張重華還要多上兩點,僅僅比深宮二總管,位高權重,做下無數陰私事情的崔玉明崔公公,少了一點。

可想而知,這人到底是如何的壞事做絕,說一聲惡貫滿盈一點也不為過。

除了蓮心尊者,以及汪雲深兩人,是貢獻龍氣值的大頭,剛剛一路殺來,那些禁衛軍以及紅蓮會香主等人,提供的龍氣值,只有區區3點,也就不值一提。

再看屬性欄,張坤就發現,自己的龍氣值積累,如今已經達到了驚人的29點之多,離著提升至下一層化勁練髒境界,已然不遠,這倒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除了留下兩點用來提升體質,恢復傷勢以防不測之外,他還有27點龍氣值可以自由動用。

『要是能夠救回李思誠和葉玉英,此行就算圓滿,只要躲在醫館之中,安心治病救人,全力以赴的話,估計差不多大半個月,就可以積累出足夠提升境界的龍氣值。』

想到這裡,張坤心裡又有些雀躍。

「咦……」

張坤突然眼神一動,把楊英從懷中放了下來。

走到蓮心尊者身前。

這時的老道士已經斷了氣多時,奇異的是,他的面部以及手臂露出的皮膚處,並沒有呈現出蒼白色或者灰黑色,而是仍然透出一種極其健康的金玉之色……

蹲下身子,張坤在他的身上細細搜了搜,搜出幾張銀票,放在懷裡,正感覺有些失望,想要站起身來,突然,就摸到了這件金色八卦道袍似乎手感有些不一樣。

他翻過道袍,看到老道士的左胸內襯之處,似乎略顯厚實一些。

張坤目光微亮,勐然發力,扯下一塊用金絲縫在上面的細布,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塊澹黃色皮革……

這片皮革十分柔軟,也格外堅實,不知是用什麼動物的皮毛製成。

張坤倒不是很關心其原料,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上面的圖畫和字跡,有些移不開眼睛。

嘴裡喃喃輕語。

「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

原來是這門功夫。

張坤心中訝異,立即狂喜起來。

他本來以為,這位蓮心老道身為紅蓮教徒,張口閉口「明王降世」,說一些紅蓮凈火,焚盡世間污濁的騙人的鬼話,練的根本功法,應該是冥想明王之類的橫練功法。

打起來的表現,也確是如此。

就如他手下各大香主一樣,請各方神靈下凡,短時間之內極度爆發潛能,讓自己做到刀劍不傷,體堅有若鐵石。

這是「神打功」的獨門妙用。

張坤雖然知道這種功法威力其實極強,卻是一點也不羨慕。

因為,他知道,練習如此神神叨叨的功法,其實是有著後遺症的。

要騙人,先騙己,這種如同催眠般的功法,還沒練到高深處,就把自己給騙了。

認為自己真的就是那個無所不能的神將。

或者是明王。

打起來無所顧忌,而對洋槍洋炮也敢橫衝直撞的。

這種就是典型的把腦子給練沒了。

總的來說,神打功,是一門精神類功法。

張坤沒想信仰「紅蓮道君」,也沒想過信仰「降世明王」,當然對這門奇特功夫興趣不大,他擔心會被功法洗腦。

練成一個神經病出來。

因此,對老道士的功法,也沒太多念想。

卻完全沒想到,這位紅蓮老道十分雞賊,明面上修的是「紅蓮凈火,明王降世」,還會動用一些淺薄的五雷掌功。其真正所修功法,根本不是這些雜七雜八的道佛殘缺秘術,而是橫練硬功,金身秘法。

《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是什麼樣的功夫呢?

說起來,仍然是金鐘罩,只不過,與江湖中流傳的那些大路貨色有些不一樣,練法也有所不同。

之所以,張坤看著這門功法,就心中大喜。

是因為,歷史上,有一個人曾經練過,而且,其威能簡直震驚天下,名聲之大,流傳千年毫不褪色。

那就是十三太保李存孝。

傳聞此人練成這門功法之後,在戰場上畢生難逢一敗。

到最後,他也不是被打敗身死的,而是觸怒了自家義父晉王李克用,被車裂而死。

他沒有反抗。

據傳,處死他的時候,就算是用「五馬分屍」的刑罰,都拉不死他,明明沒有反抗,還能把五匹馬拉得倒退哀鳴不已。

後來,更是想不出殺他的辦法,只得讓那些行刑之人,把他的手筋腳筋費力割斷,才破了他的力量之源,再行車裂。

這種傳說,到底有幾分真實暫且不去說。

單說歷史上流傳下來的名聲。

李存孝就有著「王不過霸,將不過李」的傳聞。

王不過霸指的是楚霸王項羽,將不過李,就是李存孝了。

他練的金鐘罩功法,後世也以他的名字命名,被稱為「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與其他功法絕不相同。

張坤再看這死得透透的紅蓮會老道士,眼神就有些古怪了。

若是對方真的能把這門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練到巔峰,自己別說用剛柔合一的勁道從內部打穿他的身體,恐怕連他的皮膚都打不透,更是會被他筋骨力道反震,近身都難。

不過。

饒是蓮心老道沒有練到巔峰,卻仍然可以擋住自己的尋常刀砍,千斤之力,砍他的皮肉,都只是砍出一些輕鬆來。

這也是張坤後來追擊的時候,並不動用左輪手槍的原因。

他知道,以短槍子彈的威力,就算是近距離射擊,也不一定能打穿對方的身體,多半只能打出皮肉傷害。

倒不如近身搏殺,用出刀意拳意來,從內部直接攻破,殺死對手。

最後證明,這種打法,才是對付武林高手的好辦法。

一切取巧的行為,都只能是貽笑大方。

『除了八卦掌練敏練速之外,這才是保命的不二功法。』

張坤珍惜的把這塊皮革收起,準備回去就把它給先練入門了。

他雖然有著龍氣點,可以在受到重創之後加體質飛快恢復。

但是,人生在世,總免不了要遇到一些意外什麼的。

假如,面對的攻擊,太過強大,太過突然。

受到直接致死之類的傷勢,那可怎麼辦?

比如,被步槍子彈,一槍打中眉心或者眼珠;

比如,被武術宗師級大高手,直接打爆心臟怎麼辦?

就算是有著龍氣點續命,也得需要一點點時間來運作。

真的突然死掉了,他就算留下再多的龍氣值,也是沒用的。

但如果練成這麼一門橫練金鐘罩傍身,那麼,遇到再強的打擊,短時間之內,以其強勐浩大的生命力,堅固難破的體魄,也能讓自己存活機會大大增強。

就算是被炮彈轟中,被步槍打中腦袋,想必,也能擋上一擋,不會立即斃命,還有著搶救的餘地。

那時,再用龍氣點續命。

『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強。』

想到那種情景,張坤忍不住就自嘲起來。

如此,才算心安。

……

救出一群小孩之後,張坤再走出石屋之時,戰事已經停歇了下來。

他只是看了一眼王靜雅,就知道,事情並沒有辦得十分圓滿,顯然,預料中的糟糕結果還是出現了。

「沒有找到思誠兄和玉英姑娘嗎?」

「接連審問了三個活口,這位吐露了實情,老夫已然驗證過,他並沒有說假話。」

葉銀章滿面憤怒的,指著一個雙臂都被斬斷,正在地上哀嚎的禁衛軍士卒,冷然道。

他的心情顯然很不好。

也下了重手。

「呵呵,我活不了,他們也活不了,只要送到多羅大師那裡,還從來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

禁衛軍士卒在巨大的恐懼和折磨之下,再加上有點失血過多,此時已經有些瘋瘋顛顛的,不過,他還是透露出關鍵信息。

「多羅大師是誰?」

「是京城天牢鎮守,有五閻羅之稱的西域密教惡僧多羅法師,這位又號五輪僧,十分兇殘嗜血,鎮守天牢期間,手底下,不知坑死了多少英雄好漢。」

葉銀章滿面愁苦,長須抖動著,顯然是想到了自家女兒和徒弟,將要落到這樣的「人間地獄」之中,下場會是多麼悽慘。

就來遲一步啊。

要是,當初自己也在楊家就好了,還可以阻止這兩個年輕人輕舉妄動。

現在經過半夜廝殺,事情早就過去了兩三個時辰之久,再去追趕已經來不及。

張坤皺眉。

這情況有些不太尋常。

紅蓮會把上次自己救回去的小孩,重新花費大力氣綁了回來,說起來是為了面子,是膽大包天,全無顧忌。

但是,也不僅僅只是這個原因。

他們做這種事情,歸根結底還是帶著某種目的。

先前,張坤認為,禁衛軍與紅蓮會聯手,只是為了伏擊小刀會,想把這批「反賊」一網打盡。

現在看來,對方動用的力量之多,行事之嚴密細緻,還在想像之外。

並且,布下一個個陷阱,生似連環無盡似的。

都不用腦子去想,有著五閻羅之稱的多羅大師,這位來自密宗的喇嘛僧人,既然被賦以重任,擔任天牢鎮守小三十年沒有出事,肯定有著高絕手段。

甚至,比起深宮裡的尹氏八卦宗師尹伏,也不見得就弱了。

由這種人物主事,再配合天牢獄卒,防止各地好漢劫獄而常備的武裝力量,想想都不好對付。

不是張坤小看小刀會眾人。

如果是專門針對葉銀章等人的話,對方根本就不需要動用如此手段,更不用選在最關鍵的時刻,搶先一步把李思誠和葉玉英送走。

只要在此地,再加上一兩位厲害高手,基本上就可以把小刀會眾人全都殺盡,或者全部擒拿。

之所以,要多費手腳……

無非就是擔心事情不能得競全功,要換到一個更有把握的場地中去。

那麼,他們的目標到底是誰?

「此事從長再議,先回去吧……派人去好好打聽天牢的布防,以及那裡的高手數量,再圖謀救人。」

張坤沉默了會,不得不作了這個決定。

他不願多想,若是李小宛得知了這個消息,會是什麼反應。

「也只能如此了。」

葉銀章痛苦答應下來。

……

夜已深沉。

宮內老佛爺已然就寢。

在長春宮四處,有著密密麻麻的侍衛和禁衛布防,把寢宮四周圍得水泄不通。

除了這些常備力量。

前殿廣場處,就是神鷹鐵腳胖李李文東。

他常常坐在石台之上打坐,閉著雙目,時而聚神思考,時而放鬆冥思,並不會隨意走動……

真到了需要李文東四處走動的時候,想必,這長春宮,也已經不安全。

除了前殿這裡,有著這麼一尊大神坐鎮;後殿也有一人,作為宮內頂級力量鎮守。

這是一間偏殿,裡面陳設奢華無比,尹伏就在此處居住。

他的手下,同樣有著大太監、小太監,有著侍女婢僕,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他也不需要上處走動,只需要聽到不尋常的動靜時,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寢宮就行。

也只是一牆之隔。

……

兩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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