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衛生間出來,段詩瑤換上了一身乾淨衣服,她羞澀的望著陳耳東:「老闆,那我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陳耳東坐在沙發上,看著重播的足球比賽,沒有和她眼神交流,回了一句:

「別胡思亂想了,委屈是成長的必然,早點睡。」

段詩瑤絲毫沒有困意,只有拘束和緊張,此時身在陳耳東家,完全在她的計劃之外。

段詩瑤站在客房門口,遲遲沒有進去的意思,陳耳東用餘光瞥見了矗立不動的她。

「你不去睡覺要幹嘛?幾點了?」陳耳東有些不悅。

「老闆,我睡不著,要不明天我不和你去公司了,我起來直接去車站。」

陳耳東按了下遙控器,關上了電視,噓了一口氣,示意段詩瑤來沙發坐坐。

陳耳東刻意朝沙發另一邊挪了過去,孤男寡女,保持安全距離。

「你還是覺得委屈?」

段詩瑤點了點頭,陳耳東說:「出門在外,誰不受點委屈?」

「為什麼被欺負的總是我?」

「我給你講個故事,我的故事。」

陳耳東要說的,是大耳傳媒倒閉後發生的一件事。

那年,陳耳東剛被唐野騙了錢,還欠著谷曉叡家幾十萬。

他和林大器都沒有工作,陳耳東整天滿世界的求人介紹業務。

好不容易厚著臉皮從一個算不上太熟的人手裡接了個單子,畫冊設計,但客戶是一家陵園。

陵園,除了給自己親人掃墓的時候去,平時誰想靠近?

幾百上千塊陌生人的墓碑,總歸有些晦氣。

陳耳東內心也覺得這樣的單子不吉利,但迫於生計和債務,只能硬頂著往上沖。

陵園位於錦城周邊的一個縣城,開車大概要一小時。

出發的當天,時間很早,陳耳東開著陳墨文的車駛上了二環路,剛下了一座跨線橋,便在路口遇紅燈停下。

陳耳東在內側車道,前面還有一輛越野車,中間的車道則沒有車。

等紅燈時,陳耳東無聊的看著後視鏡,只見一輛黑色的轎車從身後的跨線橋上飛速下坡。

這座跨線橋離路口的距離並不長,車輛一般都會提前減速。

起初陳耳東並沒有感覺到異常,可從後視鏡看來,這輛黑色轎車一點減速的意思都沒有,而且始終靠著內側行駛。

隨著車輛越來越近,陳耳東的心跳忽然開始急促,鬼使神差的一把將方向盤向右急打,猛踩油門開到了中間車道。

危險,就在電光火石間,僅僅過了三秒鐘,陳耳東車還沒停穩,車頭也還沒擺正,便聽見一聲巨響。

那輛黑色的轎車直接撞向了剛才排在他前面的那輛越野車。

坐在車裡的陳耳東被這一幕嚇傻了,雙腿開始不聽使喚的顫抖,一身冷汗迅速打濕了內衣。

陳耳東下車查看,腳觸地時甚至站都站不穩。

越野車的車身縮短了近一半,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到了十米開外。

而黑色轎車的引擎蓋捲成了麻花狀,噴著白煙,駕駛艙內的氣囊全部彈開,司機伏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生死未卜。

路上好心的司機們紛紛下車查看傷員,有的幫忙撬車門,有的打120,陳耳東也想幫忙,但他無法動彈。

他點上一根煙壓壓驚,然後繼續開車趕路。

啟動汽車時,兩腿仍舊發軟,使不上力,連踩油門都費勁。加上才經歷了生死時刻,他的車速一直提不起來。

如果當時他沒有及時把車挪開,黑色轎車撞的就會是他,而且還會被夾在兩車之間。

以黑色轎車的車速,陳耳東根本不敢想像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意外所耽誤的時間以及開不快的車速,陳耳東比約定時間晚到了一個小時。

陵園的老闆見了他,不由分說的便開始了謾罵,罵他架子大、不守時,還夾雜著很多亂七八糟已經無法準確回憶的污言穢語。

最終,陳耳東連和他談生意的機會都沒有爭取到,直接被老闆趕走了。

這件事,陳耳東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當天回家,正常吃飯,正常作息,第二天繼續外出找活,就跟從沒發生過一樣。

陳耳東說完,段詩瑤放佛身臨其境般聽得入神,還等著陳耳東繼續講述。

陳耳東用手在她眼前揮了揮,說:「講完了。」

段詩瑤這才回過神來,陳耳東問:「你說我委屈不?」

「委屈,太委屈了。」

「這單生意如果能做成,充其量幾千塊錢,我為了這幾千塊,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而且錢還沒掙著,我找誰說理去?」

「老闆,那個人罵你,你居然能忍下來?」段詩瑤不可置信的問道。

「呵,有什麼不能忍?當時我公司倒閉了,我和我的合伙人沒工作,還欠了兩百萬,我有什麼資格不忍?」

段詩瑤沉思良久,自己起身去倒了一杯牛奶,但沒有用微波爐加熱,直接喝下。

「老闆,你太了不起了,如果是我的話,可能當天就抑鬱了。」

陳耳東笑了笑,說:「跟你講這個故事,就是想讓你明白,委屈沒什麼大不了,積極面對妥善處理,不要因為委屈而委屈了自己。」

「老闆,我睡覺去了。」段詩瑤「嘭」的一聲關上了客房的房門。

開導成功,陳耳東也有了困意,洗了個澡睡了。

第二天九點,當陳耳東和段詩瑤一起出現公司時,員工們都大為驚詫。

陳耳東讓大家先別開始工作,他有話說。

他領著段詩瑤走到辦公區中央,對所有人說道:

「小段,和你們一樣,都是公司的一份子,她是我招進來的,關係的確比你們要更相熟一些,但也僅僅是相熟,我跟她沒有任何超越僱傭關係以外的關係。從今往後,誰要是再敢在背後散播流言蜚語,搞小動作,那就請自動離開公司,而且我本人,保留找他麻煩的權利。」

員工們都呆呆的站在原地,連呼吸都不敢出聲,誰也沒想到今天上班會以這樣的形式開場。

「至於那張照片,是誰照的,我不追究,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聽明白了嗎?」

陳耳東替人出頭的樣子,很威風,也很有男人味,段詩瑤的內心充滿了感動和仰慕。

「小段,我也要批評你兩句,我跟你可以說是有一層朋友的關係,但工作就是工作,在公司,我是你的老闆,私底下,我們可以像朋友一樣相處,就像我跟其他同事一樣,但工作期間,找准自己的位置,懂了嗎?」

訓話完畢,陳耳東鼓了鼓了掌,讓大家不要再心存芥蒂,並宣布周末帶大伙兒去團建,自助餐敞開了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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