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齊錯愕的看向許應。

許應搶了他—句話,把他憋得半死。

不過在他的印象中,不老神仙向來不以筋骨為能。當然,除了天路之戰。

那一戰,姜齊帶入了諸天萬界強者的視角,一次又一次的葬身在許應的手中,每次都死得極為悽慘。

但,那畢竟是小玄天的執念所形成的時空再現。

真實的歷史中,許應只是一個被人一次又一次捉到的可憐蟲,沒有法力,沒有神通,沒有自保的手段。

他像奇珍異獸被關在籠子裡售賣,甚至還會被人在脖子上拴著鏈子牽到王侯的府上獻寶,王公大臣們會像欣賞異獸一樣欣賞他,發出陣陣驚奇的感嘆。

他早就被人切片研究了不知多少次,不知多少人捉到他,用他來做無比殘忍的試驗。甚至有人會把他烹飪了享用。

畢竟,太多人都想要長生而不可得,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卻不知為何長生不老,豈能不引起人們的覬覦?

姜齊從未聽說過不老神仙擁有多高的戰力,在他那個時代,不老神仙只是一個長生不老的普通人。

而現在,許應卻說替他出戰,迎戰龍淵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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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龍淵天神被姜齊所重創,也遠非許應所能匹敵!

許應握住天誅劍,道:「姜太師知道許多我過去的故事吧?「

姜齊輕輕點頭,道:「知道。不老神仙的故事,在我那個時代很有名。我聽過很多關於你的故事和傳說,遍尋古籍,為尋找不能飛升的真相,曾經屢次找到關於阿應前輩的記載。「

許應心中存想天誅符文,催動天誅劍,笑道:「我失憶了,總是記不得從前。不知道我曾經的經歷。這次,我來迎戰龍淵,護送姜太師和這些人返回神州。「

天誅劍在他手中散發出天道威嚴,光芒映照,將魚腹世界照亮。

天誅,本應該是誅世之劍,在他手中,卻蘊藏莫大的慈悲,有濟世的胸懷,形成截然不同的反差!

「這些人?」姜齊失聲道。

他看向魚腹世界中那些驚恐中的人們,要護送這些凡人去神州嗎?在龍淵天神的攻擊下,就算是他全盛時期也未必能做到!

更何況,這些只是凡人,沒有任何價值,不值得強大的鍊氣士為了他們送命!

許應笑道:「沒錯,是這些人。姜太師智計百出,是可以降服天道神器復生天地靈根的大鍊氣士,一定有辦法護送他們回到神州。阻截龍淵,交給我們。「

姜齊沉默片刻,道:「阿應前輩,我知道的那些關於你的故事,或許並非好故事。也許你在知道這些故事和傳說後,會後悔今日救人的決定。」

許應露出燦爛笑容:「那些故事中,我是大魔頭大惡人對嗎?我深

信,我心光明,不至於是個大奸大惡之人。「

姜齊看著他臉上那純真陽光的笑容,心中突然有些不忍,默默道:「不是的。不老神仙這四個字,對你來說更像是詛咒。「

他回想起自己聽聞的不老神仙的際遇,更多的是被當街售賣的神仙血肉,被剝皮抽筋的少年,瀏覽器搜索擇日飛升最快更新關在籠子裡,被囚禁,拷打,獻祭。

那個少年在一世世輪迴中,經歷的更多的是孤獨、遺棄、利用、背叛,而並非光明。

他見證過人世間最醜陋的事情,行走在人心最骯髒的地方。

倘若換做自己,知道真相只怕絕不會有任何光明,剩下的只是陰暗、灰暗和毀滅!

因為對許應來說,這世界,不值得被歌頌,這人們,不值得被拯救!可是經歷過這―切的少年,心裡為何還會有光明?

姜齊定了定神,掙扎躬身,肅然道:「若是阿應前輩執意要仆拯救他們,仆―定竭盡全力,死而後已,不敢推辭。「

他是敢於冒充天道,威脅諸天萬界的存在,滅絕一個諸天世界中所有生靈都沒有生出半點憐憫之心,卻在許應面前躬身,自稱仆。

此為古代賢士之風,而今已經很少見了。

許應還禮,向大鐘和魭七道:「鍾爺,七爺,隨我前去拜會龍淵天神。「

大鐘懶洋洋道:「阿應,就算你手持天誅,掌控天道,也不可能是龍淵天神的對手。這尊天神的實力,比我家那個報廢主人當年鎮壓的天神還要高明許多!但好在鍾爺我有鎮壓天神的經驗,這一戰,還是要靠我出

元七跳到許應肩頭,連口讚揚:「鍾爺威風八面,此戰之後,我與阿應為鍾爺立祠堂供奉,讓你死後封神!「

「嚇嚇!「

大鐘怒道,「童言無忌,大吉大利!你們兩個混球成神了我都不會成神!鍾爺是要暴打逍遙鍾,鎮壓青嬖仙子的存在,才不會英勇就義!「

許應催動天誅劍,天誅劍氣繞體。

姜齊連忙大聲道:「阿應前輩,還有―件事情!龍淵天神脖子上面沒有腦袋,你們若是進攻,不要攻擊那片楓葉狀的光芒。我因為對

著那片楓葉進攻,因此喪失先機,被他抓到機會重創。「

許應稱謝,揮手道:「姜太師護送他們離去,我會跟上你們。倘若我回到神州,天誅劍會自動飛回你身邊。「

姜齊躬身相送:「仆恭候佳音。「

天誅劍呼嘯而起,載著許應向魚腹世界外衝去。

天誅劍可以形成龍首人身形態的神祇,展現異象,也可以當做仙劍來使用,許應此時便是把天誅當成—把普通的仙劍,催動此劍的天道之威!

劍芒帶著他從魚腹世界的裂縫中呼嘯而過,飛入這顆氣態星辰的大氣層中。

大氣傳來濃烈的臭氣,帶著強烈的毒性,須得經過大魚呼吸凈化,才能讓普通人呼吸。不過許應、魭七體內都有著廣闊的希夷之域,無須呼吸外面的空氣。

許應駕馭天誅劍,破空而去,只見空中有體型龐大的大魚被大卸八

塊,死者眾多。只有此等氣態星辰的海洋才能養活如此龐大的大魚,然而此刻,大魚卻遭到了屠殺!

還有許多大魚憤然游擊,撲向同一個地方,那裡天道光芒璀璨,有―尊偉岸天神,只有一條手臂,肩頭以上呈現出楓葉狀的光芒,極為奪目。

弛便是龍淵天神,正在搏殺那些大魚,試圖將所有大魚斬殺!

大魚長達萬里,乃是太古時代便存世的巨獸,實力強大,但是與池這等天神相比,還是遜色許多!

—條條大魚撲擊,卻被池斬殺,鮮血染紅這顆氣態星辰。

還有些大魚張口,口中發出肉眼可見的音波,轟擊得天空不斷破碎,打在龍淵天神身上,將池打得不斷後退。

還有大魚用頭撞來,便好似神話中的共工頭撞不周山,撞得天傾地斜,天崩地裂!

龍淵天神被撞得連連後退,又有魚尾掃來,啪的一聲抽在他的身上,將他扇飛數萬里!

龍淵天神勃然大怒,哈哈笑道:「你們這群低等生靈,仗著自身強大,不知天威!今日讓你們見識一下天神的本來面目!「

池的身軀陡然間膨脹開來,越來越大,越來越偉岸巍峨,漸漸地超出這顆氣態星辰。

他的後背裂開,如同一個巨大的峽谷,從那深不可測的峽谷中鑽出一條條與峽谷血肉相連的神龍,數以百計,只是龍首極為猙獰。

那些龍首腦袋四周長滿了鋒利的尖角,滿是骨節,尖端無比鋒利!尖角上布滿奇特的紋理,是天道符文!

袖們張開嘴巴大吼,發出陣陣龍吟,然而口中的鋒利牙齒卻參差不齊,宛如造物者將高低不一的山川磨得鋒利,插在他們的嘴裡!

—條條神龍張開血盆大口,三兩個咬住那些撲來的大魚,將大魚血肉撕開,甚至攔腰咬斷!

這種場面,是許應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大鐘見到這―幕,也不禁嚇了一跳,喃喃道:「我鎮壓的那尊天神,相比這尊來說,可能還未成年」

龍淵天神參與過天路之戰,實力極其強大,遠非普通天神所能媲美。許應不聞不問,御劍飛行,穿梭於大魚之間,向其中一條龍首斬去。與此同時,大鐘也漸漸催動威能,隨時準備爆發!

魭七則將自己體內的各種法寶噴出,把收自驪山大墓皇陵金人的法寶取來,飛速搭建―座希夷之域,心道:「我雖然幫不上忙,但我勤奮好學不是浪得虛名!「

大鐘是個報廢的鐘,但魭七不同,他跟隨竹蟬婢學過―段時間,懂得如何利用皇陵金人的法寶搭建希夷之域,提升法力。

皇陵十二金人是靠搭建而成的希夷之域和香火之氣作為動力,打殺四方,只要七能用法寶將希夷之域搭建出來,便也可以調動十二金人那般恐怖的法力!

突然間,許應默誦天誅之道的道音,存想的天誅符文一發打入天誅劍中,將天誅劍的威力激發!

頓時,殺氣陡起,瀰漫在氣態星辰中的天誅地滅的殺氣,形成―道無比鋒利的劍芒,向其中—條神龍的脖頸斬下!

同一時間,一直在仰望的姜齊見到天地間的殺氣被許應引動,立刻知道機會來臨,連忙祭起自己破破爛爛的元神,顯現在慌亂中的世人面前,巍峨高大,如同古老的神祇。

他的元神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音,沉聲喝道:「吾乃祖先英靈,所有人聽吾號令:爾等即刻前往遷徙之舟,準備離開!「

他知道情況危急,倘若自己顯化元神,還不足以讓所有人相信自己,所以冒用魚腹世界眾生的祖先的名頭傳達命令。

至於這個世界的先民是如何跨過星空,從神州來到這裡,他便不甚清楚,但料想會有橫渡星空的座駕,多半是船之類的東西。

這時,姜齊注意到,無數人聽到他的聲音,紛紛向魚腹世界一株古老的大樹涌去,不由一怔。

他暗道一聲慚愧,心道:「我以為他們的祖輩是靠船隻之類的東西橫渡星空,躲避災禍,沒想到他們靠的是這株神樹。「

他也—瘸—拐的向那株神樹走去。

神樹是扶桑樹,樹葉的形態如同桑葉,但比桑樹大了不知多少倍,高數千丈,周圍數百里,直立雲端,樹枝如同山坡,上面能並跑數輛馬車。

不過,這還是—株幼樹。

料想生活在此地的人們的先祖,也是了不起的大鍊氣士,才能擁有這等奇株。

來到此地的人們,紛紛拖家帶口,攀爬而上。

姜齊混跡在人群中,有人見他有傷在身,又是―個瘸子,於是攙扶著他向扶桑樹趕去。

姜齊微微一怔,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在彼岸的仙火之中焚燒,煉去了此前所有修為,甚至連元神也被煉去了,道心中的一切雜念,瑣碎的念頭,都被仙火煉去。

除了對周天子的忠誠和舉朝飛升的執念,他再無雜念。

他貴為太師,需要維持理智,不為物喜,不為己悲,—顆道心通透如明鏡,不起波瀾。

而今他心中波瀾再起,有―種莫名的感動在心底流淌,雖然不是滋味,但卻溫暖人心。

「這些弱小的人類,竟然扶持我這樣的強者」

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何許應心頭還有陽光照耀,沒有墜入黑暗,或許是弱小者的憐憫之心感動了不老神仙。

「也許是我久居高位,漸漸丟失了人心。」他心中默默道,重拾這種感動。

「叔叔,你長得像是我們的先祖。」一個逃難中的女孩打量他的面孔,向他說道。

他的元神漂浮在扶桑樹的上空,破破爛爛,千瘡百孔,神光垂絛,如破敗的衣裳千絲百縷落在地上。

如此破敗和滄桑。

但是元神的面孔,與姜齊一樣。

姜齊露出笑容,向那女孩道:「先祖在天有靈,會守護我們離開這片絕境,重歸故土。「

他的殘破元神,不顧自己的傷勢,鼓盪殘存的法力,將扶桑樹祭起。

魚腹世界崩塌,天在墜落,氣態星辰的毒氣開始侵入大氣層。

而扶桑樹枝條飛舞,條條枝條在他的操控下紛紛垂落在地,讓人們登上桑葉。

待到所有人拖家帶口,帶著牲口牛馬糧食登上桑葉,桑枝緩緩升起,恢復如初。

姜齊也登上扶桑樹,元神祭起這株偉岸的桑樹,桑樹連根拔起,舞動著根須,迎著破碎的天空向外飛去。

外面,許應劍光如虹,調動這顆星辰中所有生靈的殺氣,將天誅劍的威力儘可能激發。

一道驚鴻般的劍光,將龍淵天神的一顆腦袋斬落!天神之血,如瀑奔流,染紅了星辰。

姜齊鼓盪真元,帶著所有人向氣態星辰外飛去,心道︰「阿應前輩,我必將不負使命,不負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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