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皇十年,裴矩回京。

同時,以楊素為首的軍隊也將江南之地的叛亂平定,班師回朝。

之後,裴矩因功被被授為開府,賜爵聞喜縣公,並擔任民部侍郎。楊廣則是奉命到江都任揚州總管。

「楊廣之勢,成了。」

磨刀堂內,楚牧隨手將信件一拋,一團明火便將其燒得連灰都不剩。

內有楊素、獨孤皇后為其鋪路,外有嶺南宋閥為其奧援,楊廣雖然還是晉王,但他的勢頭卻是遠比那太子楊勇要猛得多。

「那我也該出去走走了。」

楚牧抬手一抓,掛在牆壁上的水仙刀飛入手中,身影似緩實疾,出了宋家山城。

他在山林中徑直穿行,以絕世輕功翻山越嶺,一路來到了秦嶺中段,踏入的終南山範圍。

「差不多就是這裡了。」

楚牧微微闔目,以天心感應周遭氣機,腳步緩緩移動。

當日,楚牧與石之軒一戰,讓那位邪王重傷逃離。以石之軒的傷勢,哪怕他身負不死印法也絕對沒那麼容易恢復,他應當是得到了其他人的幫助才能在三日之後再度出現。

那個人楚牧在這段時間裡梳理思緒,有了一點小小的想法。

算算時間,石之軒也差不多該與碧秀心相遇了,要是石之軒在逃離的路上遇上了碧秀心,那麼以慈航劍典和魔門傳承的關聯,未必不能讓石之軒快速恢復。

支撐楚牧生出這一想法的根據,便是慈航靜齋的大本營實際上距離嶺南不算遠。

慈航靜齋位所在的終南山,便位於秦嶺中段,距離當初楚牧和石之軒大戰的地方不算太遠,並且當日石之軒逃走的方向也正是那終南山的方向。

眼下,楚牧便是估算石之軒大致會跑來的方向,並一邊感應四周可能存在的氣機,一邊移動。

他的靈台一片清明,猶如一池秋水,周遭之景盡現心頭,不管是被清風拂動枝葉,還是泥土下向上生長的生機,都在他的靈覺中無所遁形。

這段時間以來,楚牧一直在參研黃天大法,並對此門神功頗有所悟。

黃天大法非是尋常的練氣之法,其口訣並不涉及武道初始的行氣、先天兩個境界,而是直接從化神起步。

這是一門煉心之法,以心境為首,心與氣合,再由心涉及性,至後期性命雙修,煉心成神。

此功通篇以心為主,以心境為最先機要,修煉難度極高。

第三層便要感應玄關,以玄關一竅反向感應周身百骸、六藏、九竅中之性神,將其煉化。

及至第七層,玄關貫通,全身靈竅皆開,龍虎相搏,以內丹法七返九還,煉成一個渾圓大丹,使性命合一。

原本是百骸、六藏、九竅的按部就班,到了這黃天大法之中,卻是直接跳到最後一步,先感應玄關一竅,再反向而行,將前面三個關要完成。

雖然這樣一來,洗鍊速度將會突飛猛進,但那提前感應玄關一竅的門檻,卻是高得嚇人。

如此難度,也難怪近兩百年來鮮少有人能在這功法上登堂入室了。

不過這般難度卻是無法奈何楚牧,修成天心入照的楚牧,心靈境界那是一騎絕塵,遠遠將武道境界甩在了後面,可說是修煉黃天大法的最佳人選。

也正是因此,楚牧才會對黃天大法如此渴求,甚至不惜以武力進行脅迫。

而在開始修煉黃天大法之後,楚牧的進境便突飛猛進,心靈也受到了功法打磨,心境與真氣的結合更為深入,此刻他探出靈覺之時,真氣也從其身上不斷漫出,形成一張無形的大網,覆蓋方圓百丈。

空中之靈氣、森林之生機、生物之活動,盡數進入楚牧的感知之內。

他走走停停,在森林中穿行了近半個時辰,終於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了。」

楚牧敏銳捕捉到一絲混合著正與邪的氣息,「我的猜想,沒有錯,石之軒確實遇到了一個慈航靜齋的人,並且還動起了手。」

前身宋缺怎麼說也和梵清惠相戀過,雖然一直到最後都沒得手,但他對於慈航靜齋那股特殊的綠茶兒卻極為熟悉。

『也是老苦主了啊。』

楚牧為宋缺悲嘆一聲,繼續保持著通明心境,繼續向前方搜尋。

既然找到了一絲線索,那就證明慈航靜齋距離他不遠了。

然後,在一刻鐘後,楚牧的腳步停在了一座雲霧籠罩的山峰之前,「帝踏峰,找到了。」

他直接行入濃濃霧氣之中,不懼雲霧遮掩,徑直前行,穿過渾然天成的奇門陣法,沿著山路爬升,不多時就來到了一扇棗紅大門之前。

「清惠,故人來訪,不出來見見嗎?」楚牧站在大門之前,朗聲叫道。

聲音收束,向著前方傳盪,經過七重大門,最終擴散,音波於整個慈航靜齋上空迴響。

少頃之後,大門緩緩開啟,白衣如雪,肌膚如脂的倩影邁著盈盈巧步走出。

只見其身著一件雪白絲袍,無限美好的身段有著絕代的魅力,卻不使人感到嫵媚,反倒是清麗脫俗,恍如天仙化人般的面容上帶著一絲愁容,看起來分外惹人心憐。

「自當日一別,至今也有近一年半時光了吧,清惠,近來可好?」

楚牧微微一笑,俊逸的面容上帶著如沐春風的隨和,「天下一統,分裂了多年的南北終於歸一,清惠啊,你終於可以放下心中的擔子,我也能放下自己的執著,你我大可長相廝守,不理這塵世紛擾。如此生活,豈不美哉?」

「長相廝守自然是一大美好願景,但宋缺你做得到嗎?」

梵清惠面帶一絲令人心疼的憂愁,看向楚牧的眼神中帶著如水柔情,道:「嶺南之於大隋,就如國中之國,嶺南子民只知宋閥閥主,不知大隋天子,嶺南之勢力,不是早已臣服,就是在這一次的叛亂中被掃滅。宋缺,你的執著返非但沒有放下,反倒是越來越深,近乎魔怔了。」

「我乃大隋天子親封的鎮南公,代天子牧民,嶺南子民知我便是知天子,如此怎能說是國中之國。」楚牧對梵清惠的愁容視而不見,淡淡道。

「真相究竟如何,你我皆是清楚,宋缺何時學會了曾經你所不屑的虛偽?」梵清惠道。

「虛偽嗎?」

楚牧聞言,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好像真的相當虛偽。」

「確實有些虛偽。」

「罷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裝什麼正人君子了。」

楚牧哈哈一笑,一股巍巍之勢驟然降臨,「清惠啊,慈航靜齋做好被滅門的準備了嗎?」

在梵清惠丕變的面色之中,楚牧道出殺機重重之言。

嗡!

無形的氣場籠罩周邊,一股至陽之氣充塞四周,令周圍溫度極速升高,更讓楚牧渾身似是鍍上一層金色的神光。

修煉黃天大法多日,楚牧一身真氣盡數化作至陽,就連原本的陰氣也化為陽中之陰,讓本來平衡的陰陽失衡。

但這並不代表楚牧變弱了,相反,此刻的他在功力上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原本無法達到至陽的真氣,此時已經進行了蛻變,在陰氣被化的現在,楚牧原有的陽屬真氣已是化為陽中之陽。

「宋缺,你」

梵清惠再也不做什麼憂愁顰態,一雙瞪大的俏目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原本對她不說是言聽計從,但絕對可說是深情款款的宋缺現在變了,完全變了,變得陌生,也變得無情。

從那雙澄澈的眸子中,梵清惠未看到一絲情意,唯有絕對的冷靜和全然的漠然才能形容對方現在的心態。

在這一刻,梵清惠明悟言語和感情牌都絕對無法動搖楚牧的意志,對方對自己早已沒有一絲余情。

向來無往而不利的仙化媚術在楚牧面前難以起絲毫作用,當注視那雙眼睛之時,梵清惠好似接觸到了一個無比高遠,如處於九天之下的心靈世界。

突然!

充塞四周的至陽之氣向內一收,裹帶天地精華化作一道神光聚向楚牧身體,匯聚成一股無匹之力。

「不好!」

事發突然,梵清惠驚叫一聲,閃身急退,她精修慈航劍典,心靈境界已至「心有靈犀」之境,自是能感受到這一股力量有多龐大,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退入大門之內,並揮袖要將棗紅大門關閉。

但是,遲了。

如火山爆發,又似怒浪驟起,龐大之氣以楚牧為中心轟然爆發,正面的門牆還有周遭的樹木皆是驟然爆碎,岩石之上也是留下熾熱的焦痕。

一道清亮刀光辟開至陽之氣,斬開擴散的氣浪,從梵清惠身旁一掠而過,沿著向上的山路一路直上,連破六重大門,釘在七重門後的棗紅正門上。

吟!

刀鳴聲清脆悅耳,卻附帶散發出令人心寒的冷冽,整個慈航靜齋寧靜都在這一刻被打破。這個一直藏在終南山深處,多年來從未有外敵進犯過的隱世門派,在今日遭逢了第一次,也是最嚴重的一次危機。

「慈航靜齋的劍典,希望莫要讓我失望。」

楚牧手持長刀,踏著滿地的焦痕,緩緩走進破碎的大門之中。1616044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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