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當――」

鐘鳴聲響動,一個個身穿白衣靜齋門人持劍趕來。

她們的打扮有僧有俗,但氣質卻是同出一轍的脫俗,恍如一群飛天的仙女,飄飄而來。

「阿彌陀佛。」

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女尼排眾而出,素淡的面容上帶著看破紅塵的平靜。

她駢指輕揮,素黃的劍氣抹消了迎面而來的至陽之氣,一舉一動,皆是渾然天成,毫無煙火氣。

「惡客臨門,意欲何為?」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楚牧淡淡回道,「當日岳山便是這般強勢登門,宋某今日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不要說岳山和你們無關,清惠啊,你剛剛還說我虛偽,現在可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說話之時,楚牧將目光轉向梵清惠,好似能看破人心的眼瞳讓她將欲要出口的話語又咽了回去。

一年半前岳山登門挑戰之時的真相到底如何,雙方都是心知肚明,此時若再要辯解,未免也太小看對方的智商了。

「當日岳山臨門,是要領教一下宋某人的刀,而今日宋某臨門,便是要請教一下慈航靜齋的劍典。」

楚牧一手負於身後,低垂的刀鋒閃過令人心悸的凌厲鋒芒,「不管貴方是一人應戰還是群起攻之,宋某都在這接著。」

「阿彌陀佛,宋閥主,你當真要一意孤行?」

慈航靜齋現任齋主,梵清惠的師父妙一師太雙手合十,本就脫俗的面容更添一分不可侵犯,令人有種自慚形穢之感。

這妙一師太的皮相雖是沒有梵清惠那般惑人,但她的氣質還有心境修為更是比之此時的梵清惠更上一層,一般人光是目睹其容顏,都會自發湧起一種敬畏之感,要是嚴重一點,說不定會直接化身為舔狗,為其鞠躬盡瘁。

然而她所要針對的目標卻不是那所謂的一般人,當這媚術施加於楚牧之神時,妙一師太突然感覺面前似是出現了一面鏡子,裡面清晰倒映著自己的容顏,那容顏是如此清麗

「哼。」

妙一師太陡然悶哼一聲,身形微晃,已是被傷到了心神。

「師父,宋缺的心境較之過去有了巨大的變化,如今其心之堅,難以想像,」梵清惠過去扶住妙一師太,傳音道,「最好通知寧前輩前來支援。」

「寧道兄去廬山太虛觀做客了。」妙一師太微微搖頭,心中已是明白對方是有備而來。

寧道奇被請往廬山太虛觀做客,最大的盟友凈念禪院則是遠在洛陽。慈航靜齋這一次,要靠自己度過這一劫了。

「多說無益,還是讓我見識一下劍典的威力吧。」

話音未落,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刀鋒以近乎劃到地面的軌跡閃爍而來,伴隨著楚牧身影的出現,長刀橫掃,凌厲的鋒芒讓站在一起的師徒兩都感到的死亡的威脅。

「全都退開。」

妙一師太衣袖向後方一甩,一個靜齋弟子的長劍便落入她手中,素黃劍芒如未卜先知般攔向那清亮的刀光。

同時,梵清惠平復心境,蓮步輕移,如仙子凌波般閃向一邊,佩劍飛翼之上劍芒閃爍,劍光橫空,直指那迅疾身影的肩膀。

慈航靜齋的劍典同樣是一種以心為主的功法,妙一師太和梵清惠師徒二人皆是已至「心有靈犀」之境,出劍之時感應敵方氣機變化,且己方兩人卻是如同心同體一般,一者防一者攻,心有靈犀。

楚牧身影驟停,就如那一日石之軒那般全然無視慣性,水仙刀橫削斜斬,兩道刀光幾乎不分先後,將雙劍同時彈震開。

轟!

驚人的勁力從刀鋒上傳來,妙一師太和梵清惠皆是手臂一顫,只覺對方的真氣無比霸道,勁力爆發之時如太陽般爆裂,剛猛至極,令手中之劍險些脫手。

『好強的功力。』

師徒二人心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並改換策略,身影如閃電般疾移,同時舞動長劍,劍光帶影,看似樸實古拙的劍法實則玄奇異常,如空山靈雨,似雨後陽光,輕盈飄逸,靈動異常。

兩道身影從兩個方位強攻迅擊,劍影銳芒密如驟雨,無隙不入,招招式式料敵機先,直指要害。

然而每當這師徒二人察覺楚牧氣機變化之時,楚牧的刀式卻是總能提前一步生變,他就如大海中的礁石,任憑海浪如何洶湧,都是屹立不倒。

雄渾的真氣充溢於刀鋒之上,刀氣成牆,任憑這師徒二人的配合如何默契,攻勢如何猛烈,都無法越雷池一步。

劍氣漫空,刀勁縱橫,一方攻的凌厲,一方守得自如,隨心所欲的刀光時而如游龍,時而化銳槍,變化無常的刀鋒令師徒二人無論如何加強攻勢,都是徒勞無功。

突然,楚牧刀勢一斂,刀氣收斂於一線往後披斬,將縱橫的劍氣劈出一道口子,身影一閃退出二人包圍圈。

「你們的劍典都未至劍心通明之境,可惜了。」

水仙刀不知何時已經歸回鞘中,楚牧一手握著刀鞘,一手低垂,看起來已經打算收手,但卻又一股龐然之勢牢牢鎖定二人。

「希望另一方面,你們不會讓我感到可惜。」

楚牧目光低垂,掩住目中神光,但師徒二人卻是同時緊繃身體,一股來自於心靈的巨大危機感席捲全身,讓她們的身體出現戒懼。

這是生命本能的危機感在作祟,不俗的心靈境界讓二人有所預感,下一刀,是無堅不摧的一刀,是駭人心神的一刀。

她們皆是提起最大注意,目光緊緊鎖定在那歸鞘的長刀上。

然後,刀,出了。

「心有靈犀」之境感應到了長刀出鞘,然而從感應到反應,那連一瞬間都不到的時間,長刀已是化作一道閃電,一刀雙化斬向二人。

空氣都似在這一刻停止流動,周遭所有生氣都被這一刀吸得一乾二淨,原本莊嚴的佛門聖地都似是在剎那之間生機盡絕,化作一片荒地。

這一刀,充斥死亡和肅殺,蘊含著令人絕望的刀勢。

也就在這連一瞬都不到的時間裡,師徒二人突得感覺體內真氣激竄,身體好似自發而動,雙劍齊齊向前一刺。

叮!

叮!

兩聲輕響,不分先後。

妙一師太的臉上出現一道平分面容的刀痕,從額頭一直延伸至頷下,淋漓的鮮血從刀痕中溢出。

她的雙眼圓瞪,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和一絲死裡逃生的驚喜。

這一刀,雖然傷了她的麵皮,卻沒要了她的性命,因為在最後關頭,妙一師太不知為何擋下了這一刀。

同樣擋下這一刀的還有梵清惠。

不過她的情況卻比妙一師太好的多,她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傷痕,便是連一絲鮮血都未流出,要不是那一身淋漓的香汗,可能都有人懷疑梵清惠面對的那一刀只是錯覺。

「好!」楚牧突然叫好道。

他以驚喜的目光看著梵清惠,原本漠然的面龐上出現明顯的喜意,「慈航劍典,果真是有到達太陰無極的潛力。」

是的,楚牧很驚喜,因為他驗證了慈航劍典的潛力。

楚牧此時所修的黃天大法,乃是一種至陽功法,其修煉到至極之處可和天地間的陽氣不分你我,舉手投足間便可引用無邊大力。

但是楚牧的道路卻非是至陽之道,且此世武道的至高成就破碎虛空,也非是單純的至陽可以成就。

若要破碎虛空,需修成太陰太陽雙極之力,兼具陰陽於一身,否則即便再強,也無法破碎虛空。

為了成就此世武道之最高,也為了自身的武道,楚牧必然不可能走單一的至陽。

所以,他找上了慈航靜齋。

方才那一刀,楚牧非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以至陽之氣引動這師徒二人的真氣,以死亡來逼迫她們發揮潛能。

要是她們有足夠的潛力,便可從這一刀下逃生,若是沒有,那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事實證明梵清惠還是有潛力的,她靠著那一刀逼迫展現了令楚牧留手的價值。

「不錯,很不錯。」

楚牧一邊向前一邊道:「清惠,你果真未讓我失望。」

他身影一閃,直接出現在梵清惠身前,抓著她的下巴讓她抬起頭來,和自己對視,「慈航靜齋以你們二人的實力為最強,碧秀心現在不在,你們二人敗之後,這慈航靜齋便無阻我之力了。清惠啊,你知道該如何讓我收手放你們一條生路嗎?」

梵清惠睫毛顫動,剪水般的雙眸微闔,似是不敢去看楚牧,雙頰之上也悄然飛起兩抹紅暈。

她當然知道該如何讓楚牧收手,從剛剛接下那一刀之後,梵清惠便知曉楚牧找上慈航靜齋的目的為何。

不是為當日岳山的登門挑戰找回梁子,而是為平衡他體內的至陽真氣而來。

「我我跟你走,放過她們。」

她強行從楚牧手上掙脫,扭頭露出羞色,語氣卻是極為堅定。

哪怕慈航靜齋還有不少和妙一師太同輩之人,哪怕自己還有一戰之力,梵清惠都沒有信心能戰勝楚牧。

對方身上的氣機和天地相連,無時無刻不在汲取乾陽之氣恢復,只要他的體力還在,那他的刀就不會停。

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慈航靜齋拒絕不了楚牧。

到最後,能保存靜齋的方法,就只剩下傳統藝能捨身飼魔了。

「清惠!」妙一師太大聲尖叫,「不可啊!」

這老尼姑同樣從那一刀中知曉楚牧的打算,她當即便要掙扎著和楚牧拚命,但面上那綻開的刀痕,還有體內流竄的刀氣,卻是讓她有心殺賊,卻無力回天。

「噗――」

妙一師太看著楚牧二人離開,仰天吐出一大口鮮血。1616044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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