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祭司的要求,柳生鬼哭面色微動,歷經風霜的頑石終於開始真正動了起來,本來厚重的氣機此刻大顯剛猛。

「轟——」

氣如烈焰狂涌,西劍流的最後之盾徹底展現百年來的修為,磅礴的氣勁形成沸騰的狂炎,烈烈之威甚至要壓過霸道的藏鏡人少許。

「修羅怒焰。」

而在另一邊,藏鏡人出掌留力三分,但掌勢依然狂暴至極,雷光若噴泉般向天狂轟,炸響的雷鳴如同雷神擊鼓,轟震天際。

兩大高手夾攻,聲勢威勢相合,穩穩壓過如今的楚牧,狂暴的氣勁在須臾間便強行壓爆了楚牧周身不斷遊走的劍氣,向著其本體傾軋而來。

面對這兩大高手的圍攻,楚牧眉眼之間閃現銳色,原本如風如雲般飄渺的氣機,此刻更顯絕滅之相,煌煌劍勢驟然擴張,劍光一化十,十化百,百化萬,無窮無盡,生生不息,如天地蒼茫,似大海無量。

此身雖只擁有本體三分之一的元神,只繼承了上清劍道的修為,手段單一,但單一也是專一,在只有劍道修為的情況下,楚牧反倒能夠更好地精進劍法,在元神和此世「他我」融合之後,楚牧的劍道就有如神助,一直在精進,恍如沒有極限一般。

就像在此刻,楚牧將「飄渺劍法」的層次再度推進,突破任飄渺原有的劍境,悟出他在未來才能領悟的招式。

「劍十一涅槃。」

極而復始,不生不滅。煌煌劍勢如天地宇宙一般擴張,無量劍光淹沒周遭,那絕滅的劍氣將雙方強招切割成無數碎片,冰冷無情的劍意更是滲入雙方心神,森然冷冽之勢直欲將靈魂都凍結一般。

剎那間,劍光交錯,絕仙之意殺滅萬法,無聲無息之中,怒焰與雷光——

滅!

但也就在這一瞬間,冷厲的刀罡縱天划下,從整整三里之外的山峰截擊而來,目標直直鎖定剛出極招的楚牧。

「嗯?」

楚牧握劍一揮,分化的萬千劍光頓時重聚,無雙劍覆蓋著濃郁的紫色劍氣,向天斬擊。

「錚——」

刀劍交擊,鳴響之聲震動心弦,空氣盪開一層層波紋,緊接著便是刺破耳膜的鏗鏘聲。

「鏘——」

巨大刀罡驟然崩裂,一道劍痕由下至上,斬裂了刀罡,但楚牧本身亦是被刀罡壓得身形一降,轟然落在地上。

藏鏡人見狀,目光一凝,只因他發現這絕非是西劍流的高手所發,這等凝實又冷厲的刀罡,是他平生未見的巔峰,哪怕是「天下第一刀」獨眼龍,單論刀罡之凝實,也不及此人。

「封。」

祭司趁此機會,身形挪移,頭下腳上地出現在炎魔寄體上方,雙手印決變幻,一掌印在其頭頂。

肆意橫流的炎火在這一掌下回流炎魔寄體之身,無數木板從四面八方飛來,將這寄體重新封印在木桶之中。

恰在此時,西劍流一眾高手自山谷之外趕來,當先一道烈焰和冷光,尤其矚目。

「差了一步。」

楚牧劍光一展,劍氣化瀑,擁簇著他的身影劃空而去。

在他離開之後,柳生鬼哭身上猛然爆出數道劍痕,冰冷的紫光在他的傷口上閃爍,侵蝕著這不死之身的生機。

反觀藏鏡人,他身上卻是毫髮無傷,看起來也就是真氣消耗了一些而已,這讓隨後趕到的赤羽信之介不由目露異色。

『哼,溫皇!』

心知這是老友給自己添的堵,藏鏡人心中冷哼一聲,也不管西劍流眾人,直接進入巨大銅鏡之中徑直離去。

在他離去之後,赤羽信之介這才帶著眾人一同向祭司和柳生鬼哭行禮。

「祭司大人,柳生大人,」赤羽信之介躬身道,「是屬下沒能預估到溫皇的企圖和實力,請大人降罪。」

祭司扶著柳生鬼哭,冷聲道:「你的過錯暫且寄下,現在重要的是儘早復活流主炎魔幻十郎以及對付神蠱溫皇。信之介,你是西劍流的智囊,你說說該如何扼制溫皇。還有那突然出手的刀客,你有什麼線索?」

「扼制溫皇,屬下已是有所定計,」赤羽信之介聞言,回道,「蠱毒非是中原之人所擅長,相反倒是苗疆那邊異常盛行。神蠱溫皇按理來說也和苗疆脫不了關係,但他卻是在中原歸隱,這說明他的過去也許有什麼麻煩在一直追著他。也許,我們可以從苗疆那邊入手。」

「至於那突然出手的刀客,看他今日之舉,顯然也和神蠱溫皇不站同一立場,屬下建議把此人之事壓後,以復活流主為先。」

赤羽信之介的分析條理分明,祭司聞言,當即便道:「好,此事便交由你解決,不要讓我失望。」

她又看向眾人,下令道:「九星連珠之日將近,流主的復活就只差最後一步。眾人固守西劍流,等待流主復活,再全面出擊,一同中原。」

「是。」

滔滔劍河在三里之外的山峰之上落下,劍氣散開,露出楚牧的身影。

他感應著周遭氣機,試圖捕捉到先前出手之人的痕跡,但可惜的是,此人小心異常,且實力高絕,在有心隱藏的情況下,楚牧還真不能找到他的蛛絲馬跡。

「三里之外隔空出刀,刀罡跨越三里之地還能威勢不減,此人的刀道已是到了極為高深的地步。」

楚牧微微皺眉,突然問道:「好友,你又有什麼發現呢?」

「沒有。」

銅鏡劃空而來,轟然落在地上,鏡面上露出藏鏡人的身影。

他甫一現身,就直接說道:「你差一點便壞了我的事。」

「應該說好友你差點就壞了我的事,」楚牧收劍入鞘,道,「若非好友你,也許我已經斬殺炎魔幻十郎的寄體了。」

「西劍流之中,藏匿著來自苗疆的細作,此人暗助西劍流,囚禁我和史艷文,居心叵測,我必須找出此人的身份。」藏鏡人凝聲道。

他在西劍流之中被囚五年,自然是對西劍流深恨之,但那幕後搗鬼之人更讓藏鏡人憤怒,且對方來自於苗疆,更讓藏鏡人擔心此人會對苗疆不利,所以他必須找出此人的身份。

「你倒是對苗王忠心耿耿,」楚牧輕笑道,「可惜苗王卻是不一定對你有信任啊。在你失蹤的五年,苗王扶持赫蒙天野、赫蒙少使兩兄弟,試圖讓赫蒙天野取代你的位置,成為苗疆戰神。你的忠心,當真會有回報嗎?」

「我守衛的是苗疆,不是苗王。赫蒙天野想當戰神,先擊敗藏鏡人吧。」

銅鏡旋轉,藏鏡人道:「為了苗疆,你必須助我找出那人的身份。至於炎魔,下一次我會全力助你殺他。」

說吧,銅鏡再度劃空,直接離開這座山峰。

「哎呀哎呀,還是這麼不客氣啊,真傷腦筋。」

楚牧狀似有點頭疼地搖頭道:「罷了,就讓炎魔幻十郎再活一些時日吧,完全復活的炎魔,作為資糧的價值也是更足。只是好友啊,下次之後,也不知你是否還視我為好友呢?」

苗疆、中原、東瀛,乃至其他的七界,所有的生靈實際上都是楚牧的敵人,他想要九界合一,便將遭到所有人的阻攔,今日的好友,他日,也終將會走上分歧的道路。

『終究不是一路人啊。』

楚牧身上流光閃過,再度變成神蠱溫皇的樣貌,前去和其餘人匯合。

他往西方趕了一刻鐘的路,在一處約定好的小樹林裡止步,見到了俏如來等人。

只不過那前去西劍流的五人以外,又多出了一個稍微有點出乎意料的存在。

亂髮披散,衣著狼狽,身上滿是淋漓血跡,但如此依然不能掩蓋其身上的儒雅和正氣。

此人撐著傷體向著楚牧抱拳道:「可是溫皇先生?史艷文有禮了。多謝溫皇先生的相助,才讓艷文脫險,日後先生但有驅策,艷文莫敢不從。」

被囚禁在西劍流之中的史艷文,竟是在楚牧進入邪陰結界之後脫睏了,不得不說,這算是一件沒能預料到的巧合。

「幸虧溫皇前輩衝擊西劍流結界,讓赤羽信之介等人著急離開,這才讓我等有了可趁之機,俏如來在此謝過了。」

俏如來帶著胞弟和劍無極一同感謝,然後又道:「父親救出,我等也算是知曉了西劍流的企圖,原來,他們想要以入靈禁術使西劍流流主炎魔幻十郎復活,我弟小空,正是炎魔復活的祭品。」

說到這裡,俏如來不由面露悲戚之色。

只因他的兄弟若是當真成為炎魔幻十郎的寄體,那麼想要殺炎魔,首先要過的一關便是殺了其兄弟史仗義,也就是小空的肉身。

其弟本就命途多舛,如今還要面臨這等絕望的境地,這讓俏如來每每想及,都是不由悲從心起。

只是令人諷刺的是,若是當真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眼前這對面容悲戚的父子都會做出大義滅親的舉動,含著熱淚送他們的骨肉、手足去歸西。

相比較這兩人,反倒是怒色更多於悲色的雪山銀燕史存孝會努力拯救自己的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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