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濃重的烏雲在蒼穹涌動,隱約之間透露出風雨欲來的沉重感。

大竹峰。

赤紅的劍光在竹林中閃爍,殺伐的氣機驚得林中鳥獸皆驚,在也色中瘋狂逃竄。

田不易站在臥室窗前,遙遙感應著那殺伐氣機的升騰,眉心不由擰出一個川字,「自從老七從天音寺回來,他的性子似乎出現了變化,從前的他可不會半夜練劍。」

「老七努力不是好事嗎?」風姿綽約的蘇茹走來,道,「我看他的境界突飛猛進,進步神速,似乎突破了某層關隘,整個人都和過去不同了。」

「他那劍氣殺伐四溢,是好是壞還不一定呢?」

田不易沉聲道:「聽說水月那徒弟跟掌門去了一趟天音寺,也學了一門類似的劍訣,你有沒有去和水月打聽一下情況。」

他的妻子蘇茹出自小竹峰,和小竹峰首座水月乃是師姐妹,田不易擔心張小凡情況,就想從側面打聽一下陸雪琪學的那門劍訣。

蘇茹卻是沒想這麼多,聽到田不易的詢問,不由道:「怎麼了?那劍訣不是掌門從誅仙劍中參悟出來的嗎?」

「正是因此,我才擔心,」田不易搖頭道,「這蕭逸才,過去一直溫文爾雅,謙遜從容,在當初正魔大戰之時更是攜誅仙劍力挽狂瀾,我們一直認為他會代替道玄重振青雲。但是最近兩年來,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這殺伐氣息滿溢的劍訣,還有突飛猛進的實力,僅僅五年時間就從初入上清境到現在能輕易拿下雲易嵐的程度。這異乎尋常的實力精進由不得田不易不多想。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那蕭逸才最近的行事作風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也越來越讓人心中生疑。

田不易相信不只是自己這麼想,其餘幾個首座也是同樣的想法。只不過礙於現在情況特殊,他們就是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會道出,甚至連相互之間互相商談一下都不敢。

「甚至於,我聽小凡說掌門曾經和疑似獸神的人相談甚歡,雙方好像早已認識,並且在他們離開天音寺之後,獸神就攻下了須彌山。現在天音寺的僧人遲遲不來青雲門,可能就有這方面的因素。」田不易道。

出了這檔子事,天音寺那邊自然也有懷疑,尤其是天音寺無字玉璧出事時楚牧還吸引了所有的注意。

要不是獸神之禍已經演化成波及整個中原的浩劫,怕是現在天音寺的人都不會接近青雲山了。

想到這裡,田不易也是直搖頭。

正當他頭疼之際,雄渾鐘聲遙遙從通天峰傳來,整個青雲門都在此刻醒了過來,道道光華從各峰升起。

田不易也是面色一動,直接駕著清氣閃身飛上高空,查看四方。

此時,那天空中的烏雲像是降了下來一般,四面八方都出現殃雲,整個青雲山都被蜂擁而來的烏雲所包圍。

「是煞氣。」

田不易面色冷肅地看向四方烏雲,一雙小眼睛閃爍著精光,將那烏雲的成分看得分明。

這實際上哪裡是什麼烏雲啊,分明就是匯聚在一起的煞氣。

煞氣成雲,從四面八方湧來,層層疊疊,猶如壁壘一樣將青雲山脈包圍,一雙雙或是幽綠,或是赤紅,或是暗黃的獸瞳在煞雲中亮起,幽幽盯著夜色中的七峰。

獸神的妖獸潮,來了。

來的悄無聲息,青雲門這邊沒有一點預警,在周遭巡邏的弟子沒有傳回一點訊號,怕是已經遭遇不幸了。

那一雙雙獸瞳盯著青雲七峰,冰冷的眼瞳里滿是獸性,但在某種力量的約束下,它們只是冷冷盯著青雲七峰,沒有一點多餘的動靜。

田不易與那些獸瞳對視,只覺手腳冰涼,只因在那煞雲中妖氣強度不下於自己的存在就少說有二三十,其中有十三道妖氣如同燈塔一般屹立在煞雲中,單純論力量,田不易完全沒有勝過它們的把握。

青雲門中現有力量完全無法和對方相抗,唯一的勝算,怕是只有誅仙劍陣了。

也只有讓掌門開啟劍陣,青雲門才有資本和對方相抗,而不是直接像是天音寺一樣被妖獸潮衝垮。

這時,煞雲之中傳來異動,一聲聲低吼此起彼伏,緊接著那些獸吼聲微微變形,發出古怪的人聲。

「蕭逸才。」

「蕭逸才。」

它們在叫喚,它們在咆哮,在某種力量的驅使下,煞雲中的妖獸齊齊叫喚著青雲掌門的名字,叫其出來一見。

四面八方都是妖獸的叫喚,吼叫聲整整齊齊,強悍的妖氣隨著咆哮而肆虐,在周遭形成肉眼可見的旋風。

這種狀況,當真是既詭異又叫人驚懼,那煞雲也隨著叫喚而移動起來,天空像是要坍塌,烏雲壓城城欲摧,整座青雲山都充斥著一股沉重的氣息。

「我在。」

突來一道金光洞穿烏雲,天空出現魚鱗般的裂痕,一束束光芒撕裂殃雲,帶來溫暖的氣息。

一道身影踏著輝光凌空而立,他背對著漸漸充滿光芒的蒼穹,淡淡道:「我來了。」

時間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到了破曉時分,但因為煞雲的存在遮擋了陽光,才讓四周猶如黑夜一般。直到此刻那道出現在天空中的身影撕裂了烏雲,才讓眾人從黑暗的氣氛中解脫。

「掌門!掌門!」

下方不斷傳來青雲門眾人的呼喊,與那些妖獸的叫喚互相對應。

「轟!」

黑雲轟然散去,如狂風席捲天地,一時間風起雲湧,煞氣涌動。在那黑雲最深處,突然有巨大漩渦向外急速旋轉,無數的黑色雲氣被席捲其中隨後散開,現出少年人的身影。

他站在半空,黑髮飛舞,猶如九幽魔神般帶著無窮的煞氣,忽大忽小的黑色怪獸在其身後不斷變幻著身形,那一張始終龐大,近乎占據大半個頭顱的血盆大口吞吸著煞氣靈機。

「吼!吼!吼!」

在他現身的瞬間,煞雲中浮現身影的無數妖獸仰天狂嘯,一股股煞氣入萬川歸海一般向著少年彙集,形成一道沖天戾氣,讓破曉的陽光染上冰冷。

「還是虛幻的影子。」

獸神的目光鎖定青雲掌門,清澈的雙眼閃過一道戾氣。

這不是他想要的目標。

「虛幻的影子,可能也足夠了。」青雲掌門淡淡說著。

「你現在要做的,是闖過這虛幻的影子。」

幽暗的黑影驟然閃爍,煉血堂主倒持修長凶劍,從陰影中邁出步伐,淡淡的殺機在身上散溢,「唯有如此,你才能見到真正的目標。」

青雲掌門,煉血堂主,身處正魔兩道巔峰的兩人同時出現於此,雙方之間沒有溝通,但自有無形的默契存在於二人之間。

只因這兩人,實為一體。

「又是一道虛幻的影子。」獸神一眼就看穿了這兩道身影的虛實,但本來平靜的面龐卻是悄然多了一絲正色。

若是一人,他可輕易勝之,但此刻卻是有兩道化身齊齊出現於此,便是獸神也不敢有絲毫疏忽。

只因這裡,是青雲山,距離楚牧本體最近的地方。以獸神的眼力,他可以看到整個青雲山以及其周邊的靈機都匯聚在通天峰上,隱約間形成一道巨大的身影。

那身影無形無質,站在大地上,身高竟是和高聳入雲的通天峰比肩,充斥著山海般的雄奇,天地般的恢弘。

楚牧的善惡雙身便身處於這道身影之中,兩者一舉一動之間,皆有著撼動天地的神威。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當煉血堂主出現之時,青雲七峰皆有人驚呼,但就算是整個青雲門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及一人心中驚異之深。

那人披著黑袍,蒼白的手掌緊緊抓著黑色大幡,隱在暗中的身體隱隱顫抖,「原來是這樣啊,逸才啊逸才,你當真是我的好徒弟啊。」

黑帽之下現出一張充斥著怒火和恨意的面龐,血光在面容上閃爍,帶著邪異的氣息。

儘管沒有如獸神一般的卓絕目力,能夠輕易看出雙身的本質,但道玄卻是能看出兩者的默契,以及那和青雲山靈機互通有無的聯繫。

毫無疑問,這兩人是站在同一立場的。

這樣一來,所有的線索都聯繫起來了。

結合自鬼王處獲得的有關情報,道玄大膽做出推測,這兩人很有可能是一體的。

「我還真是收了個好徒弟啊。」道玄渾身都在顫抖,那是氣的。

派個徒弟去魔教當臥底,沒想到這好徒弟是這般爭氣,混成了魔教大佬。這樣還不夠,他還反打一波,連自己這師父都被設計,因開啟天機印而受到反噬,墮入魔道。

儘管道玄的心性已經完全和過往迥異,但湧起的怒火還是幾乎要把他的理智燒盡。

這好徒弟實在是太爭氣了,爭氣到讓他這師父都氣得不行。

「蕭逸才,你必須死。」

道玄留下恨言,身形緩緩沉入地面。

他的身影在地下穿梭,順著地脈潛伏到青雲山下,以自己對青雲山的熟悉潛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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