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東起西落,正月頭一天就在夏羽習慣的宅節奏中,悄悄走到了夜幕。
月亮懸於天空。
漆黑的深巷,有一個噴嚏聲。
啪!
石子丟在地面,雷傲雪一邊揉著酸痛的膝蓋,一般站起,同時不忘對夏氏老宅的門口,投以怨念目光,「這一家子,從上午到晚上,就沒人出來過!」
看來她很喜歡蹲人,但這樣蹲了一天,而且還是在大年初一。如果如此行為叫圍牆裡的夏羽知道,一個蠢貨的評價肯定跑不掉。
雷傲雪走了,背影一瘸一拐的。
她沒走多久,咔嚓,老宅大門常打開,朱青疑惑地探出個腦袋,「奇怪,剛剛有人聲的,人呢?」
翌日。
天剛蒙蒙亮,雷傲雪又來了,往門口石獅旁,就地一蹲,好長時間沒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低頭無聊畫圈圈的雷傲雪,突然聽到人聲從門那頭,由遠及近,其中有一個聲音她幾乎印在記憶深處,怎會認不出?
但奇怪的是,雷傲雪第一個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做壞事被抓住,掉頭跑。
唰。
閃身躲進七八米外的岔口,然後,暗中觀察。
「……青姨,你確定菊下樓初二這天正常開門營業?」
「敢不營業?我昨天下午就打電話定位置了,這樣跟你說吧,在這錦城,哼哼,我說了算!」
「行行,小的給您朱良辰請安了。」
兩個影子並肩而去,笑笑鬧鬧的。
菊下樓?
暗中的眼睛,流露出訝異。
要是打算品嘗美食,享用蜀地最高規格的菜式,已經破落的菊下樓,實在不是一個好去處,相較之下,劍閣、飛鴻樓和天府井這三家,一家由名廚王恭執掌,一家背後是蘭氏,第三家呢,東主則是蜀地第一富豪,財大氣粗,麾下招攬了名廚無數,把天府井聲勢撐得響亮。
或許,街頭巷角存在更地道價格也更接地氣的蜀川美食,但吃到是要拼運氣的,四處尋訪民間名家,跑腿都能累死人,哪個食客不想直接點,屁股往椅子那麼一坐開始點餐呢。
「菊下樓……」
雷傲雪咬咬唇,選擇追上去。
從城區一角到另一個角。
夏羽在車上,正好領略錦城的風貌。
微妙的是,夏氏老宅在一片老區,菊下樓周圍,氛圍更甚,環目掃去是低矮且古色古香的房屋,就像是景區的步行街,沿街而走,店鋪實在太多,有豆漿包子店,有蜜餞話梅店,也有酒商搬運酒罈子,濃濃酒香隨風傳開,鋪了半條街。
停在菊下樓所處的街道,放眼看去,店家幡子飄滿視野,讓夏羽有種一步跨越時空,回到百年前錦官城的恍惚感。
菊下樓是這片街區,規則最為豪華的樓宇,高几層,占地有幾十畝的樣子,主建築就是一棟高樓,樓的背後是圍牆和院落。
初二這天,街上人流爆滿,可是,這份繁華似乎跟菊下樓無關,夏羽在正門口,站了有三四分鐘,也沒見其他人登樓落座,冷清得有點可怕了。
「怎麼經營到這步田地了?」
夏羽驚愕。
遙想百年前,貝仙女以及她的女兒劉金玲,兒子劉昴星,連續幾代的東家兼主廚,讓這座酒樓名聲響徹中華美食界。
可百年後,一座有著歷史傳承的名樓,說破落就破落了?
頓時,夏羽動了追根溯源的心思。
他心目中的信仰,聖地般的東西,崩塌到如此地步,忍不了!
「叮!」
這是任務提示。
「阿羽,我們進去――」朱青亦從酒樓正面的「菊下樓」金字牌匾收回複雜的目光。
「哦、哦!」
正查看任務的夏羽,隨口應了聲。
卻突然有人由背後撞上來,視野上的系統文字受外界影響,暫時隱去。
「小櫻!」
遠遠的一個呼喚,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喘著粗氣跑近了,「母親喚你回去,別來這裡了!」
那個撞了夏羽觸感柔軟的小身體,發出清脆的嗓音:
「你別廢話!」
「劉封,你來都來了,就見證咱家擊敗那個劉嵐,把菊下樓奪回來吧!這一次我不會輸了!」
稍顯稚嫩的聲音,卻鬥志滿滿。
這話,由一個半大不大的蘿莉說出,足夠驚人的。
夏羽轉身,和朱青一道,驚詫打量這冒冒失失撞過來的蘿莉。
察覺到兩人視線,這個綁了雙馬尾、穿白色上衣和墨綠色百褶裙,臉蛋精緻的小蘿莉,就脆生生道:「呀,不好意思了!」
她吐舌致歉,態度還算可以。
那個追來名叫劉封的少年,應該是蘿莉的哥哥,石化在兩三米外,原因不明。
「劉封!」
蘿莉直呼哥哥大名,很不耐煩地喊,「別傻站著啊,跟我進來,今天你就是我的啦啦隊主力,你敢不為我加油麼?」
這對兄妹的畫風,嘖,夏羽看得好笑,好經典的問題妹妹和廢萌哥哥,等等,這人設不應該出現在某某番劇裡面嗎?
劉封傻傻地看他,眼睛發直。
夏羽挑眉,摸了摸自己這張臉,呃了聲,「沒搞偽裝,認出來了?」
朱青不失時機吐槽:「看吧,出門前我都說讓你好好易個容,你啊怎麼心裡就沒點B數?不知道自己夏魔王的名號,能止小兒啼哭嗎……」
「止小兒啼哭是什麼鬼啊!」
夏羽張嘴吐槽回去,卻不料蘿莉往他面前一站,叉腰了,直面菊下樓敞開的大門,鼓足嗓音揚聲喊:「劉嵐,劉嵐,我來了――」
這個大喊讓街道路人紛紛看來,她哥哥劉封亦被聲音驚醒,接著就是發出無奈的悲鳴,掩面無比羞恥的模樣。
「劉嵐,快出來!」
「我研究了新菜式,超級終極無敵究極大殺器,這回你一定輸!」
蘿莉的噪音攻勢,成效顯著,不一會,酒樓就有一個中年人,一個少年人出來。
那中年人正是菊下樓當代東家、主廚,劉嵐。
劉嵐就是一副敦厚中年人形象,老實人,對蘿莉的叫囂和挑戰感到無可奈何,但他顯然不是第一次處理如此事件了,因此有經驗,從容不迫笑呵呵地說:「小櫻,按照約定,這次你輸了的話,一個月內就不要再來下戰書了。」
「哼,我不是一直在遵守約定嗎?」劉櫻傲嬌地頭一撇。
「劉嵐!」
這時,另一個聲音傳來,是女聲。
劉嵐看到了朱青,身子一顫,低下頭去喊:「阿青……不是,朱主廚您來了啊。」
好吧,這下子少年劉封身上的廢萌,轉移到劉嵐身上了。
聽到忐忑和隱隱透著畏懼的招呼聲,夏羽不禁定睛看身側的朱青。
心中一聲口哨。
我這個青姨,不得了啊。
看來小時候也是大院孩子王般的人物,劉嵐明顯吃過問題蘿莉的虧。
「看什麼啊!」
朱青卻非常不爽夏羽目中古怪的笑,扯了他胳膊,「劉嵐,我們就先進去找位置坐了,你趕緊處理一下私事然後上菜!」
「記住,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