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明,還是你厲害!」

…………

「李家明,你就是個王/八蛋,現在有了幾個臭錢,比以前更會欺負人了?」

…………

「老大,我們公司不是慈善基金!」

「家明!我不反對你做好事,但得量力而行!」

…………

「李先生,我代表家鄉十四萬父老鄉親,感謝您的慷慨解囊。」

「明伢,你啊,總算是替耶耶爭了口氣。」

…………

「家明,家明,想睡就去床上睡,莫凍著了!」

啊?正魂游夢鄉的李家明被大伯拍醒,看了他一陣才反應過來,那只是一個很久以前的『夢』。

「大伯,幾點了?」

看著如此用功的侄子,剛回來的李傳健感慨萬端,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如此奮發向上?

「哦,一點多了,你這伢子,讀書是要認真,也不能這樣拚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要是凍病了,反而得不償失。」

李家明搓了搓被壓麻的小臂,又擦掉嘴角的口水,笑道:「沒事,平時都是十一點半就睡覺,這不是等您嗎?大伯,怎麼樣?」

「那就好,我們去先外邊烤火,喝點滾茶。」

「哎」

李傳健到客廳里打開電暖器,又泡了杯熱茶給侄子,自己也端了一杯,才說起今夜的事。他帶去的十個厚薄不一的信封都送出去了,少則一萬、多則二萬塊。李傳健是經歷過坎坷的人,因此很能擺得正位置,在裝修店裡只建議不拿主意,過來幫三弟、侄子跑這事,也只提建議讓侄子拿主意,哪怕侄子還未成年。

「柳局長那沒有接,臨告辭時,他講你們是師生關係,不要扯太多的功利。」

說到這裡,大伯猶豫道:「家明,要不你再去一趟?人心隔肚皮的,莫看鐘老師跟四嫂合夥開店,但人家心裡到底怎麼想,我們不一定會猜得到的。」

柳老師不是嫌少,而是真的不要,讓大伯去一趟,也只是表明一種態度。當然,這也是一種變相提醒――他老人家盡可以表現他的公私分明,也可以在合理範圍內,儘量爭取對政府有利的條件,與他的同僚形成鮮明的對比。國危思良將,只有這種關鍵時刻表現出超出常人的膽識、能力,才能在眾多的官員中脫穎而出。

呵呵,老師升官,自己這當學生的,能不沾便宜嗎?

「不用了,柳老師跟鄭書記他們不同,他一上任就在得罪人,更不敢在這方面犯錯誤。

嘿嘿,只有廠子在私人手裡,才會成為新的稅源,而不是負擔。他們那些當官的又不蠢,我們都能想明白的事,他們還會想不明白?」

習慣從陰暗面揣摩人心的李傳健微微點頭,這些事他也能猜得出,但沒有侄子這麼大方,事情還沒成就送人十六萬。十六萬啊,其實這些錢是根本不必要送的,上面有大領導同意,縣裡主要領導又首肯,哪有辦不成的事?

大伯已經不是過去的大伯了,以後很多事都要仰仗他,已經暖和過來的李家明嘿嘿直笑,坦誠道:「大伯,您老人家也太小氣了。十六萬算什麼?要是能把柳老師拱上去,莫說十六萬,六十萬都值!」

「家明?」

年過不惑的大伯震驚地看著自己侄子,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侄子打的是這算盤。可反過頭來想一下,若大家都想見好就收,只有柳局長不停地提出新條件,經過艱苦的談判最終又得到了,上面領導會如何看?

「家明,你真覺得柳老師還能升上去?我跟你講,一個不入常的副縣長是沒什麼用的,排名靠後的副縣長,還不如一個林業局局長。」

這事李家明不敢打包票,但賭一把是值得的。柳老師有能力、年齡也還不到四十歲,又有正牌的大專學歷,只要上頭有人賞識,應該有機會往上升兩格。

「大伯,即使拱不上去又如何?無非是些錢的事,要是拱上去了呢?

學權阿公上頭沒人,也沒有柳老師那種本事,以後最多就是能搞個副處級待遇退休。柳老師不同,上頭有人賞識,下面的人又服氣,我們再幫他拱一拱,說不定就能往上爬。」

大伯是聰明人,不用李家明再往下說,自己也能往下想。

這是個官本位的社會,莫看暫時兩三年經濟困難,領導們求著老闆投資辦廠,但遲早會反過來的。李家跟吳先生他們不同,自家是本地人又沒什麼當大官的親戚,以後事業做大了,上面總要有個人能幫自家說話,能幫著威懾下面的牛神馬鬼。

柳老師跟以前的蔡書記一樣,都是只做實事不拉幫結派的人,這種人有種好處,不管哪一派得勢都要靠他們做事。他若是能上去,要私人感情有私人感情,要利益結合有利益結合,比那些靠送禮得來的關係強得多!

「家明,要是這樣的話」

大伯只說一半話,李家明會意地點頭。父親雖然精明強幹,但演技不行,這事得先瞞著他,否則會露出馬腳,反而不美。

…………

李家明他們想的這些東西,柳大局長也能想得到,從李傳健拿出那個大信封開始,他就猜到這是學生在替自己開路。那伢子就是個妖孽,根本不能以常人相待。

等送走了來表明態度的李傳健,柳大局長估摸著時間,打電話把鍾縣長的老部下鄭書記喊過來商量。

「老鄭,我覺得老闆估計得有些保守。你看啊,新廠子要兩百來工人,他們擴建的生產線,也要百多兩百人。你想啊,李傳林這麼心急火燎地往外跑,肯定是研發出來的新產品市場前景好,否則不可能連年都不在屋裡過。

既然是這樣,以後就肯定還會擴產,我覺得我們再磨一磨,壓著他們接收五百工人,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剛接了人家兩萬塊錢的鄭書記很無語,李傳健那樣精怪(聰明)的人去了自己那,也肯定來了這。你老婆會賺錢,不收人家的錢,也沒必要這樣去為難別人吧?拋開你們是師生關係,單單你老婆跟人家弟妹合夥開店,做事也不能這麼公私分明吧?

「本球,我們是朋友,我講句實在話啊。公事上要認真沒錯,私人關係上,不能這麼搞的。多接收兩百工人,人家要多交幾多養老保險?要是暫時不擴產,多出來的工人,莫非還讓人家白出工資養著?」

同古就這麼大,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鄭書記這話很沒政治水平,但這是私下場合,那就是人情味了。

「我曉得,老鄭,我跟你交個底。養老保險的事,能爭就爭,爭不到就算,只能作為一個籌碼。我們站在李傳林的角度上想想,連王賢成他們都自己交養老保險,要求他去幫新工人交,那是強人所難。

我算過,以前從林場招來的回林場,幹部全部撤回來,大概有四百八十九人要安置,這事不能留尾巴,必須要李傳林安排掉。沒道理他沾了大便宜,連這點事都不幫政府分憂!」

六七百萬的舊設備,再加上些破破爛爛的廠房,就問人家要五百萬,這也算沾大便宜?屁股開始坐歪的鄭書記,不同意這種說法,而且提醒道:「老柳,這樣合適嗎?多安排兩百人,一個月就是七八萬塊錢工資!」

「沒什麼不合適的,我當壞人你當好人,盡力磨就是。磨不下來,當我們多累幾日,要是磨下來了呢?」

要是這樣的話,油滑的老鄭也痛快應答下來,反正自己又不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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