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交手的進行,原本屬於景天的思維意識,與飛蓬的記憶融合度越來越高,越來越契合。

若這種融合完成,那麼景天的性格將會徹底變回飛蓬。

到那時,景天就是飛蓬,飛蓬卻不是景天,因為身體屬於景天,思維意識卻是飛蓬。

如此一來,唐雪見將會失去景天,夕瑤和天帝卻能得到飛蓬。

可就在此時,一道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飛蓬的思維意識,瞬間被景天本體的意識破碎,再也不復存在。

這一刻的他,變成了擁有飛蓬神力的景天,而不再是掌控景天身軀的飛蓬。

「喂,死菜牙,你頂住啊,哎呀笨死了,你會不會打……瞧瞧你那個樣子,連李大哥一根手指頭你都比不上……」

便見新仙界入口處的平台上,李慕跟夕瑤相隔五尺,並排站在後面,唐雪見一人衝到前面平台邊緣,在那指手劃腳的叫嚷。

那邊被唐雪見徹底叫回來的景天,架住重樓的炎波血刃後,咬牙切齒的叫道:「豬婆,你給我閉嘴,你太不給自己男人面子了,呀啊……」

叫完這一句,他劍上不僅力道大增,出手速度也快了一籌。

重樓興奮無比的大叫道:「打得好,早知道那丫頭能影響你,我早該把她抓起來。」

景天冷笑道:「抓她?煩死你。」

夕瑤怔怔的看了一會兒唐雪見的背影,忽然扭頭看向李慕,眼中竟有說不出的茫然。

卻見李慕也正好轉過頭看向她,臉上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

他主動靠近夕瑤幾步,輕聲道:「仙子不必迷惘,其實很簡單,飛蓬終究已經轉世,哪怕他已經得回原本的記憶,也不再是原來的自己。」

「一個人的相貌、記憶、力量都可以不變,可性格卻終究是會變的,臨時找回的意識,畢竟是無根之萍。」

「景天是景天,飛蓬是飛蓬,只要明白這一點,你就不會再有疑惑。」

夕瑤臉色微微一白,喃喃道:「景天是景天,飛蓬是飛蓬,真正的飛蓬……已經不存在……」

隨著唐雪見再度開口,夕瑤重新將目光投向景天,眼中浮現出一抹釋然。

「現在你比得上李大哥的腳指頭了,但是離手指頭還差得遠呢!」

景天聽得眉心直跳,神力再度爆發,竟第一次將重樓擊退。

他此時爆發出來的力量,讓重樓都暗暗心驚,同時又越加興奮。

已經千年未曾有過寸進的境界,竟再度有了精進的趨勢,這就是一個好對手對他的作用。

「死菜牙,你看看人家重樓大哥,比你帥多了。」

「你呀,乾脆就丟了魔劍,叫人家一聲老子吧,省得等一下還要跪地求饒,太難看啦!」

景天氣急敗壞的大叫道:「我再難看也比你好看,喝啊……」

「你……」

唐雪見略有些詞窮,不過她很快就找到新的,可以刺激景天的點。

她雙手攏在嘴邊,就像一個小迷妹一樣大聲尖叫道:「重樓大哥,你……真……帥。」

這句話終於徹底引爆景天,他渾身氣勢暴漲,那爆發的神力不斷自體內溢出,在他周身形成道道白色劍影。

景天仰天怒吼道:「呀啊……我吃醋啦……」

恰逢重樓右手腕刃刺來,他身子微側,左臂一撈,竟將重樓右臂夾在了腋下,左手死死抓住其大臂,右手長劍狂暴的對著重樓肩頸斬去。

這重樓前所未見,街頭混混鬥毆般的打法,讓重樓也略感無所適從。

左手腕刃架住斬下的魔劍,想要抽出右臂,誰知景天竟全力爆發,推著他急速前飛,讓他使不上力。

最重要的是,此刻景天展現出來的神力,已經超越了他的境界。

重樓神色複雜的喝道:「想不到,一個女人竟能讓你功力大增。」

景天感應到重樓右臂的掙扎力度大增,嘴角浮現出一抹奸笑,突然毫無徵兆的鬆開了手。

重樓正全力抽回右臂,景天這一突然松力,他右臂勐然後縮,使得身體右側空門大開。

景天趁機全力一拳轟在重樓右胸,將重樓打得氣息一滯,向後飛退。

而景天卻趁機使出蜀山御劍術,那周身環繞的劍影立時得到控制,劍尖紛紛指向重樓。

隨著景天魔劍前指,數以百計的氣劍頓時朝著重樓傾瀉而去,景天自己則是陰險的跟在氣劍之後,魔劍直指重樓胸膛。

李慕見此一幕,脫口道:「結束了。」

夕瑤眼前一亮,目不轉睛的望著這一幕。

重樓的視線完全被傾瀉而來的氣劍阻擋,在兩人交手的戰團之中靈力激盪,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放出神識,因為放出去也會被激盪的靈力絞碎。

所以當重樓揮動雙臂炎波血刃,將襲來的氣劍盡數噼散後,景天已至眼前,魔劍毫無阻礙的刺穿了他的胸膛,一劍穿心。

重樓愣在了原地,難以置信的瞪著景天,臉皮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自己敗了,劇烈的抽搐著。

被重樓這一瞪,景天終於從狂暴狀態回過神來。

微微垂首,看著自己刺入重樓胸膛的魔劍,也是大吃一驚。

便如魔劍的劍柄燙手一般,景天條件反射的張開手掌,放開劍柄,手足無措的連連後退。

「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說完又小心翼翼的指著魔劍,弱弱的道:「要不要……我幫你拔出來?」

重樓神色複雜的望著景天,口中只吐出三個字:「你贏了。」

他雙臂一展,插在他胸膛上的魔劍唰的一聲飛出。

景天下意識的伸手接住,看了看劍上的血跡,緊張的問道:「你沒事吧?」

重樓語氣輕鬆的道:「本座乃不老不死的魔界至尊,這一點血算什麼?」

「今天我輸得心服口服,這一戰痛快,也算了卻了我一千年來的心愿,我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覺了。」

說完對景天伸出了手,景天見狀,欣然與他擊掌。

在兩人這一戰分出勝負時,李慕便已飛了上來。

他笑容滿面的看著重樓道:「恭喜,這一場遷延了千年的未完之戰,終於在今日有了一個結果。」

重樓也看向他道:「我與飛蓬的戰鬥有了結果,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戰,希望二十年後,你不會讓我失望。」

李慕嘆道:「放心,你不會失望的,有了今日這一戰,想必你的境界又會得到一次提升,下次你再與飛蓬一戰,未必還會輸。」

重樓瞥了景天一眼,也是破天荒的嘆了口氣,遺憾的道:「可惜,再也沒這個機會。」

「今日之後,飛蓬徹底不存於世,我算是永遠失去了這個好對手。」

李慕微笑道:「飛蓬雖已不存在,可是如今又有了景天,舊的對手消失,新的對手卻已出現。」

「給他一些時間,我相信,他很快就能成長到超越飛蓬的境界,到時候你我都不會再寂寞。」

重樓眼前一亮,一巴掌拍在景天肩膀上,哈哈笑道:「說得好,小子,你可別讓我失望。」

「這一戰我是輸給了飛蓬和你的聯手,並未輸給你們任何一個人。」

「若你未來能憑著自己的力量,再把劍插到我胸膛上,才算是真正值得我尊敬的對手。」

他這話沒毛病,飛蓬的神力加上景天的意識,才是真正勝過他的原因。

無論是沒有飛蓬神力的景天,還是沒有景天意識的飛蓬,都不可能打敗他,頂多是個平手。

然而過了今日之後,景天身上屬於飛蓬的神力會再度隱沒。

憑景天目前的力量,恐怕最多也就能跟溪風斗上一斗,在重樓面前,根本抗不過三招兩式。

原本景天對打架真心沒什麼興趣,但李慕和重樓的話,卻也激起了他屬於男兒的豪氣。

他揚首道:「你們就給我等著吧,早晚有一天,我會憑自己的力量打敗你們。」

「哈哈哈哈……我等著那一天。」

重樓背後張開雙翅,大笑著離去,李慕朗聲道:「照顧好我的同伴,等處理完這裡的事,我們去找你喝酒。」

「隨時恭候。」

重樓的聲音遙遙傳來,話音中充滿欣然之意。

原劇情中的重樓,打完這一戰後,內心立刻被無盡的空虛和寂寞填滿。

並不是因為敗給飛蓬,重樓並不怕敗,因為對他來說,敗就是進步、變強的契機。

他巴不得有人能打敗他,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有繼續精進的可能。

內心空虛的原因,是他清楚的知道,這是他與飛蓬的最後一戰。

這一戰之後,飛蓬便徹底不復存在,他便是想贏回來,也再無機會。

甚至失去飛蓬這個對手之後,他很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能與他勢均力敵的對手。

未來千年萬年,他都將活在沒有對手的極度寂寞之中。

正因為這份空虛,他才會被紫萱趁虛而入,奪走他的心,以及心臟。

可如今因為李慕的存在,情況卻變得大不相同。

他不僅依然擁有對手,還多了景天這個,很可能會比飛蓬更強的潛在對手。

未來千千萬萬年,他都不會再寂寞。

所以雖然那被刺穿的心臟,依舊在隱隱作痛,可他卻開懷不已。

重樓離開後,景天臉一垮,霍然轉頭瞪向入口平台上的唐雪見,氣勢洶洶的飛了過去。

李慕莞爾一笑,施施然跟上。

「你……」

「你什麼你呀?」

景天降落在平台上,指著唐雪見剛剛兇巴巴的說了一個字,唐雪見就興奮的蹦到他身上,像個樹袋熊一樣纏著他,口中不住叫道:「我們贏了,哈哈太好了……」

景天頓時沒了脾氣,將她放下地後,沒好氣的道:「你天生就是罵人精,罵罵罵罵罵,罵得我都不知道怎麼打架了。」

唐雪見依舊笑容滿面,一巴掌推在他胸膛上,嬉笑道:「我就罵你,我不罵你你還贏不了呢!」

「我記得剛才好像有個人說,自己吃醋了,吃醋了吃醋了吃醋了,嘿嘿嘿……」

景天尷尬的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夕瑤款款上前,對景天道:「恭喜你,飛蓬。」

景天這才轉過來面對夕瑤,尷尬的笑笑,認真的道:「夕瑤姐姐,你以後不要再叫我飛蓬了,我是景天嘛,就算穿著這身盔甲,我還是景天。」

「以後無論是神界還是人界,飛蓬……他都已經消失了,你不要再想著他了。」

雖然已經知道這個結果,可夕瑤還是忍不住流出了一滴眼淚。

她默默催動全身神力,將之於掌心凝聚成一顆神力結晶,遞到唐雪見面前,柔聲道:「以後,替他療傷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唐雪見不是很明白這顆結晶的意義,但這是夕瑤給的,她便坦然接了過來,道:「謝謝。」

夕瑤溫柔的看著她,道:「記住,屬於你的,一定要好好珍惜,把握好自己的命運,不要讓遺憾再繼續下去。」

「謝謝你們,讓我還能再見到他。」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面向李慕,手一攤,一顆內部雲氣翻湧的青灰色靈珠浮現在掌心。

她將靈珠遞到李慕面前,道:「我聽雪見說過,你想要向我求取風靈珠。」

「風靈珠本就應該屬於人間,現在我把它交給你,希望你能善用它。」

李慕微微欠身,恭敬的接過風靈珠,道:「仙子請放心,五靈珠在我手中,只會成為守護蒼生的聖物。」

夕瑤欣慰的輕輕點頭,隨後轉身飄然離去。

三人目送她離開,直至她的身形消失在雲霧之間。

唐雪見攤開掌心的結晶,對李慕問道:「李大哥,這是什麼啊?」

李慕輕輕一嘆,道:「這是夕瑤千萬年來,積蓄下的一身神力,夕瑤的神力充滿無窮生機,擁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力量。」

「只要你能將之盡數吸收,便能成為第二個夕瑤,她是想以這種方式,跟你一起守護著心中的那個人。」

唐雪見怔怔的看著掌心那顆結晶,扭頭看了景天一眼,隨後緊緊的合起手掌。

李慕看著默然無言的景天,展顏一笑,拍拍他肩膀,道:「走吧,咱們該去跟天帝道別了。」

景天默默點了點頭,伸手攬住唐雪見的腰,擁著她飛身而起,跟在李慕身後往凌霄殿而去。

……

「大將軍回來了。」

「恭賀大將軍凱旋。」

「大將軍威武。」

三人一踏入凌霄殿,文武眾神便是一陣歡呼喝彩。

天帝走下御座,高興的拉著景天的小臂,將他拉到丹陛之上,讓他坐到御座側面一張金椅上。

李慕不動聲色的拉拉唐雪見的衣袖,示意她跟自己站到文武眾神尾端,其他事交給景天處理。

天帝興高采烈的對眾神道:「太精彩了,神界幾百年來,都沒發生過什麼喜事了吧?」

「今日,飛蓬打敗重樓,等於神界勝過了魔界。」

天帝說完,下方眾神紛紛出聲附和,皆表示此乃神界之大喜。

「傳令下去,神界擺宴慶功三日三夜,六道禽畜皆得滋養,人間豐收三年,旱澇不作,風調雨順,以記今日之盛事。」

聽完天帝的話,景天高興的道:「那我就替黎民百姓謝謝你啦!」

天帝呵呵一笑,看著他道:「我宣布,即時恢復你神界大將軍的職務。」

「除此之外,我還真想不到再賜你些什麼,你說吧,想要什麼?我一定應允。」

景天聞言從金椅上蹦了起來,道:「我的要求很簡單,我只想回凡間,做回我的凡人。」

「啊?」不僅是天帝,連殿中眾神也對他這個回答驚詫不已。

唐雪見卻是喜笑顏開,回頭看向李慕,便見他笑望著自己挑了挑眉,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

天帝道:「你想做回凡人?」

景天道:「是啊,我最大的志向,就是當永安當的掌柜,發揚我爹的典當事業。」

「然後呢,我就可以替茂茂找門好親事,再然後呢,嘿嘿……」

說到這,他轉回身來望向唐雪見,接著嬉笑道:「好好的收拾這個豬婆。」

這口狗糧來得猝不及防,殿中眾神不論男女老少,皆是如鯁在喉。

唯有唐雪見自己,滿臉幸福的笑容,與景天視線相接,眉目傳情。

天帝無奈的道:「飛蓬,你清醒一下吧,凡人必經生老病死,受盡七情六慾的折磨,還要輪迴轉世。」

「你本為天神,又何必投入這無邊的苦海?」

李慕不屑的暗暗撇嘴,也只有你們這些,沒有經歷過紅塵俗世的神,才會覺得人間是苦海,七情六慾是折磨。

至於生老病死,輪迴轉世,你怕是忘了這個世界除了神,還有一種存在叫仙。

做仙人照樣能長生不老,逍遙自在,不比你們這些每天無所事事,生活一成不變的神來得快活?

深知凡間精彩的景天,又怎麼肯留在神界,幾經分說,天帝終究沒有強求,決定放景天下凡。

不過在走之前,景天向天帝討要了一些瓊漿玉液,就當是這次打敗重樓的獎賞了。

天帝還將飛蓬的戰甲贈予了他,畢竟這天地之間,夠資格穿這身戰甲的人,也只有飛蓬自己。

飛蓬既然已經不存在,那麼作為飛蓬轉世的景天,自然便是這戰甲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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