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是如何得知？」
對此，陳牧卻沒有正面回應。
他微微一笑，頗有些神秘地看著南宮僕射：「姑娘，你也讀過儒門經典，應該知道有句話叫做，至誠之道可以前知。」
「像我這種至誠之人，知道聽潮亭里的一些秘密，不算什麼。」
「啊？」
「先生你可真是個妙人啊。」
不想說，就隨口說了這麼個理由。
偏偏還能引經據典，讓南宮僕射無話可說。
說什麼至誠之道可以前知？
就是不想告訴她而已，不過，這句話南宮僕射也看到過，是儒家其中一本經典裡邊的話。
既然都開了局，那麼陳牧也就索性多震驚她一點。
「姑娘，我知道你不信。」
「不過沒關係，接下來我會讓你相信的。」陳牧百年來都不曾對任何人說過像今天這麼多的話。
這回，見到南宮僕射，為了讓這美人乖一點別毀了他管轄的藏書閣，他也不得不開啟了忽悠模式。
「雖然你我二人是萍水相逢。」
「但我卻知道，你複姓南宮，隨的是母姓。」
「你父親是天下有名的謀士，名叫謝觀應，他是一條著名的攪屎棍，你對他恨之入骨。」
「這，你……」南宮僕射臉色頓時就變了，雙手情不自禁地握到了腰間的那兩把名刀繡冬和春雷之上。
「姑娘，你有四大仇人，你父親便是其中之一。今日你若是殺了我，可就沒有機會變成天下最強了哦。」
沒想到心中忽然閃過的殺意，立即就被陳牧給感應到了，南宮僕射心裡再驚：這個掃閣人究竟是誰，為什麼自己會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感覺面對他，比面對夫子還要可怕。
「姑娘多慮了，老朽對你並無惡意。」
「只是剛才見你讀書，不得其法，入了心魔故而想給你講一點讀書的心得罷了。」
「你若能用心聆聽，恐怕會有用哦。」
聽到這裡，南宮僕射放開了握刀的手……
「那……就請先生賜教。」
「賜教不敢當，我給你講一點我讀書的心得。」
「姑娘當知，我儒門大能證得至誠之道以後，確實是能有不見不聞而知覺之能的。」
「不知姑娘可曾聽說過，我儒門正宗的初代聖人張扶搖？」
「當然聽說過，據說呂祖年輕時都向他請教過學問。」說起這個，南宮僕射也就來勁了。
「不錯。」
「怎麼樣，讀書人厲害不厲害？」
「張扶搖祖師便有不見不聞而知覺之能，因此，你可不要小看讀書人哦。」
聽到陳牧這麼說，南宮僕射頓時有些惶恐了：「沒沒沒，我從來不敢小看書院，也從來不敢小看儒道中人。」
「這回來特地來書院，就是特地想找儒門聖者請教刀法和武學的。」
「嗯。」見到南宮僕射已經有些入心了，陳牧就開始批評她了。
「剛才我見姑娘遍閱諸子百家的經典之後，可能是因為感覺對於自身的武道修為沒有什麼裨益，覺得浪費了光陰故而心生了怨念。」
「這……」
南官僕射看著這一地被她踢翻的書籍，俏臉不由得微微紅了起來。
「姑娘，無論是習文還是練武，欲速則不達。」
「你靜下心來想一下，這大半個月的苦讀，當真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嗎？」
「這……」
南宮僕射當然知道，讀書是有用處的，但是她就是覺得讀著百家的經典用處太小了，遠不如去直接去讀武學典籍的收益大。
人心都是貪婪的。
她也不例外。
這一點，倒是她草率了……
「對對對，就是這個樣子……」這時，之前一指責她的陳牧，卻是突然眼睛一亮，讚賞了起來：
「南宮姑娘，你的心已經慢慢靜下來了。」
「啊？真的嗎……」南宮僕射愣了一下之後，瞬間心裡又是格登一跳。
因為她自己的心境，她自己都沒有對方拿捏得那麼精準……
這就太可怕了。
「姑娘，讀書也好，習武也罷，你首先要做的是正心和誠意。」
「不然，縱使你如今身處的不是本院藏書閣，而是北涼的聽潮亭，你也就算是遍閱了世間所有你想看的武學典籍，如果做不到這一點的話，你也成為不了天下最強。」
「這……」
嗡……
南宮僕射感覺腦海一陣轟鳴……
她的意識，她的心境，正在一步步地被陳牧引到一個奇妙的境界當中。
以往的一切所學，此刻都在腦海中快速地閃現。
猶如是經歷了一次輪迴一般……
所有的知識、經驗、感受、心得……慢慢地被一種突然生出的智慧牽引著，融匯貫通起來。
她居然要頓悟了！
這是修為要提升的跡象呀！
真是太好了！
太妙了！
此番真是不虛此行啊！
不虛此行……
然而就在南宮僕射內心激動不已的時候，陳牧那冷靜空靈的聲音卻飄到了她的意識深處。
「姑娘，放下你急功近利的求道之心。」
「你要知道，你越放不下的東西，你越想掌控的東西，到了最後都會反過來成為纖纏著你，掌控著你的東西。」
「為學要勇猛精進，為道卻講究淡泊名利。」
「你也讀過道門經典，當知為學日益，為道日損。」
「暫時放空你的執念。」
「什麼四大仇人？」
「什麼天下第一？」
「我不勸你執著，也不勸你放下，我只勸你懷著一顆至誠之心，去面對這一切。」
「不逃避，不放棄，但也不用急功近利。」
「你要順其自然，無為而無不為……」
轟……
順著陳牧的指引，南宮僕射感覺自己進入了一片新天地……
她卡了很久的瓶頸，居然突破了！
這太令她振奮了。
這位掃閣的先生是誰？
三言兩語，居然有如此威力？
當真是言出法隨啊……
「先生……」南宮僕射睜開了美目，這回她是一臉崇敬地看向了陳牧：「我看您諸子百家的學問都能信手拈來……」
「對於儒門的經典，更是出口成章，言出法隨。您……根本不像是普普通通的掃閣人。」
「您認識這裡的儒道聖人嗎？」
「您，究竟是什麼人？」
對此，陳牧笑了笑：「呵呵，恭喜姑娘平定心魔，修為更進一步呀。」
面對南宮僕射的追問，陳牧不慌不忙地一邊繼續整理著散亂的書籍，一邊揮動著掃帚，打掃著藏書閣的地面。
那一份從容和優雅，瞬間讓南宮僕射更為心折。
「姑娘，我就是書院的掃閣人。」
「僅此而已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