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哥哥出事的消息時,宋小青正在學生會跟其他同學們商議暑假社會實踐的籌備工作。

傳呼是宋小軍親自打的,在電話里他的聲音低沉,講述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最後說道:「小青,寧向東的恩,是我欠的,跟你無關,你要分清楚兩者之間的關係。」

「哥,拋開咱媽的想法,你對他,怎麼看?」這段時間,來自對寧向東怨交織的感以及劉品言對自己不離不舍的執念,讓這個剛剛如花般綻放的女孩,煩亂到極點。

「是個哥們!寧向東行事義字當頭,做朋友可以託付,」聽到妹妹的問話,宋小軍字斟句酌的說道,他了解這個小妹,堅強有主見,只要認準的事總是義無反顧,此刻能開口問自己,說明她內心深處已經處於掙扎的邊緣了:「只是,你現在是大學生,他在廠里當工人,將來社會地位的懸殊會更大,咱們家即便不計較,他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何況,寧向東這人的自尊心還那麼強。」

「你將來要嫁他,現在就得做好思想準備。」

宋小青聽懂了哥哥的話,羞的滿臉通紅的同時,長久以來一直未曾安穩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從上大學以來,只在寒假期間匆匆見了兩面,一次在龍潭公園,一次在機場,看似兩人的感進了一步,實際上宋小青隱隱能感覺到寧向東的掙扎與抗爭,很顯然來自於自己大學生的份。

在中國,大學是一個令多少人激動、羨慕、仇恨、傷感集於一的所在,也是一條令多少人無法逾越的巨大鴻溝。

如果你對自己負責,就一定要上大學;

如果你對自己負責,就一定不要去上大學。

然而,不選擇上大學,奮鬥的路何其艱難?

剛剛返回教學樓,宋小青似乎頓悟到了什麼,她飛快的轉,重新跑出去,再次來到那間旁邊種著一顆高大楊樹的校園店,拿起電話。

不知多久沒有打過了,當傳呼台小姐溫柔的詢問聲音響起時,她竟然短暫失憶了,在記憶深處翻找一下才說出那個號碼,這一發現讓宋小青心裡產生了莫名的恐懼感,難道在自己心裡,已經開始潛意識的忘卻了嗎?

這次,寧向東回電話很快。

「向東,對於未來,你究竟怎麼打算的?」沒有纏綿甜蜜的問候,宋小青開誠布公的問道:「一直這樣下去要多久?不解釋、不聯繫,就這麼淡淡而去嗎?」

一連串的問話說完,宋小青心裡湧起的驚懼更加強烈,她渴望要一個結果,但此時她才發現,有一種結果是她根本無法承受的痛,她後悔了,與其聽到真實的痛苦,不如一直在謊言中甜蜜。

強忍著心裡恐懼到哀傷的感覺,她再次小心翼翼的問道:「在你心裡,到底是你所謂的尊嚴重要還是我宋小青重要?」

寧向東沉默許久,才慢慢說道:「小青,你仔細想想,未來還有坦途嗎?在我們面前,何止一條鴻溝,我們要不斷的邁過、跨越,一條又一條,我不想,在未來回憶的時候,我們的感沒有一點點甜蜜,全是不屈不撓的抗爭,那並不偉大,我只想要普通人的普通,可以有歡笑,有眼淚,但不能有轟轟烈烈,我不想去感動誰,不想把傷口撕開去表演給別人看,更不想讓世人像談起梁祝一樣憑弔我們,我做事從來不問結果,我只享受過程,也是一樣……」

心中所有的猜測、擔憂和不安終於變成了實錘。

天塌了嗎?似乎並沒有。

只是再也沒有了光和,沒有了歡笑和期待。

「寧向東……再見!」

宋小青流著淚,掛掉電話,校園店大嬸努力的看著地面,果然看到點點淚痕滲進土壤,滲進大樹的根系,融為一體。

傻姑娘啊,既然決定談這麼重要的話題,就不該在我這裡打電話的呀,這地方謀殺過多少難道你不知道嗎?大嬸沉重的嘆息著。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寧向東聽著電話里傳出的忙音,喉間似乎堵著團團亂麻,憋悶到呼吸都困難,很久很久之後,他才掛好聽筒,從前只體會過心痛的感覺,在武漢的今天,卻把心丟了。

宋小青一邊走一邊哭著,迎面走來三三兩兩的同學,用略帶同的眼光看著她。

她躲開大路,拐到清揚湖邊,隨便找了一處席地而坐。

只一瞬,耳邊就響起悉索的腳步聲,不用抬頭,她也猜到是誰。

同樣熟悉的場景,只是上次是廬山,這次是校園。

所不同的,是剛剛丟掉了如童真般的初戀。

強忍住煩惡的心,宋小青抬起一雙盈盈淚目,直盯著劉品言。

就這一眼,劉老師心碎如餡。

都說佳人淚目,世間一景,此刻被妙目凝駐,劉老師的痴心悠悠一dàng),我還是死了算了,單相思的滋味太痛苦了。

「我發現湖邊特別配你,宋小青同學……」劉品言說著自認為巧妙的開場白。

「你讓我很煩,劉老師!」失戀的女人最可怕,宋小青自己痛苦不堪,哪有心境顧及不相干的人。

猝不及防,被一刀斬中,劉品言晃了晃,看到宋小青眼裡深藏的痛苦後,隨即釋然,斬的一定不是我,我接了,更襯托對的忠貞堅定。

一個人最脆弱的時候就是失戀的時候,劉品言實在不想放棄:「但我真的還想試試。」

「我們不可能的。」理智暫時回歸,宋小青忍耐著重複以前說過的話。

「可我捨不得,以後再也遇不到你這樣的女孩子了。」

「錯不在我。」宋小青抓了抓頭髮,遊走在狂亂的邊緣,努力控制著讓語氣平靜下來。

「我絕不放棄!」劉品言似乎表決心般,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是你的事,我無權要求什麼,」宋小青說道:「只是請不要離我太近,我怕我男朋友不開心。」

「你不是跟他吹了嗎?」

不用說,劉品言不但在跟蹤她,剛剛一定還在校園店那裡打聽過她,這讓她心中作嘔吐。

宋小青面如寒霜:「我是說以後的男朋友。」

「這麼說我永遠沒有機會了嗎?」

「你覺得你有機會嗎?」宋小青冷冷的問道。

痴男被捅的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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