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內,鵝關村一掃整個冬天養成的懶散,家家戶戶籌措準備,考慮到黃巢谷狹長,最高山樑下面開闊地容積有限,村裡模仿鵝關礦建制,組成了四個掘進組。百度搜索文學網,更多好免費閱讀。

當第一組人馬開拔到山腳下時,卻發現聶長河早已站在那裡。

聶老漢站的位置是前幾天已經選好的地方。

村裡人不管地質結構什麼的,只從表面看,那地方不偏不倚正好位於峽谷最中央,就定了從這裡開鑿。

付為政走在隊伍最前邊,看到聶長河後,三步並作兩步搶上前去,拉住他的手問道:「老叔,您大清早站在這兒是幾個意思啊」

聶長河雙手冰涼,盯著付為政半晌才說道:「政娃子,從古至今,只要動土一定要在城隍廟前祭告天地,祭拜列祖列宗,拜見八方游神,四方土地公公,選擇黃道吉日,才敢破土動工」

「移山改地,本來就是逆天的事,你們一不宰牲獻祭,二不焚香消噩,幾個人鑽在小黑屋裡就拍了板,是真不怕倒運嗎」

聶長河今天為了趕在大隊人馬之前來到施工現場,起床更早,已經在山腳下吹了好一陣涼風,只差一步就要羽化登仙,終於盼到子孫輩過來,強打精神說了最主要的話後,已經上氣不接下氣。

付為政一看老漢狀態,連忙喊人過來要把他扶走,聶老爺子話還沒說完哪裡肯走,他一把推開付為政,兩手叉住老腰,說道:「你你讓我緩口氣」

付為政又著急又擔心他出事,急吼吼說道:「老叔,既然你啥都知道,為啥開始的時候不說,這屎,那現在咋辦,今天要不先不幹活了」

聶長河剛剛一番話說的太急,現在正倒氣,說不成話,對付為政連連擺擺手,沖他不斷咽唾沫。百度搜索文學網,更多好免費閱讀。

過了好一陣子,老漢才順過來,開口道:「今天大伙兒都已經來了,怎麼能不開工再說這也是定數,就算撤回去,重新擺開祭場也不做數了,神仙哪有那麼好糊弄的」

「今天這工開了」老爺子一直腰:「地殼開,鬼門開,魑魅魍魎都沖我來」

聶長河嘶喊一聲,伸手從旁邊一個人手裡奪過鐵錘:「你們娃子都年輕,壽數還早吶,我老漢不怕,咱們開山驚動的那些惡煞,老漢替你們擋著」

隨後他又看著對付為政說道:「老漢我掄錘,政娃子你扶釺,別人扶我信不過。」

付為政一聽當時就傻了眼,這掄錘和扶釺可是大有講究。

鵝關村自古以來有鐵匠,早就對鑿石開山總結出一套操作流程,從來都是子孫掄錘爺扶釺,因為都是人力操作,每一錘下去,不可能做到力道準頭都精準控制,尤其是幹活時間長了,身體疲乏後,力氣用的不勻就更容易出偏差。

一旦出現偏差,鐵錘掄下去,最容易傷害到扶釺人的手,更嚴重的還有砸到旁邊,崩起來的石塊傷了頭眼等脆弱部位。

現在聶長河要掄錘,讓付為政扶釺,先不說本末倒置,就說這老爺子在山溝里涼快了一早晨,骨頭縫裡都鑽著寒氣,現在他要掄錘,那鐵錘頭好似嬰兒腿上的肘子肉那麼大,保不齊連帶老漢一個跟頭,摔出個好歹來。

這些暫且不說,萬一老頭兒沒倒呢一鐵錘掄下來,付為政一隻手必然得砸廢了。

「老叔不大爺」付為政是真急眼了,只想給聶長河跪下:「您老能不能歇著要是嫌家裡悶,您到那邊樹底下坐著,那兒有桌子有椅子,您歇著涼,喝著茶,看孩兒們熱火朝天的幹活,咋樣」

聶長河一撇嘴,輕蔑的看著付為政說道:「看你這慫樣,怕你老叔廢了你啊放心吧,這錘老叔掄不動」

說完,聶長河忽然狡黠的一笑,從後腰拽出一把敲打身體按摩用的小木錘。

「你就只管扶好釺,俺老漢用這把錘,咱們鵝關村開心路,這第一錘,無論如何也得俺來砸第一錘」

聶長河望著眼前黑壓壓的兒孫輩們,大聲問道:「爺要砸第一錘,你們誰有意見」

「沒意見」

「就爺您來砸」

鵝關村黃巢谷鄉村公路工程,在聶長河類似於剪彩作秀的第一錘後,正式拉開了帷幕。

從村裡出現修路的思想萌芽,到今天叮叮噹噹開山的聲音晝夜響起,為時半年多。

不容易啊,真是不容易,寧向東剛剛被別人替換下來,坐在樹下邊的長條凳上喝著蔡義和提供的樹葉茶,從心裡由衷的感嘆。

雖然萌生修路念頭是在去年秋後,中間隔著四個多月的冬天,但其中遇到的種種問題簡直千頭萬緒,村裡多少次都覺得不可能的事,今天總算邁出了第一步。

看到寧娃子獨自長吁短嘆,一直坐在樹蔭下的聶長河笑了起來:「你們城裡娃沒鍛鍊過,干這個活兒吃不消吧」

「是有點吃不消,」寧向東笑道:「不過我嘆氣是因為覺得想做成一件事真不容易。」

「這才是剛開始,」聶長河舉手在眼前搭成一個涼棚,抬頭仰望身旁的山頂,喃喃道:「這麼大一座山吶,早就成了精怪,從他身子底下掏一個洞子,誰知道將來會遇到啥事」

儘管寧向東也是個有點宿命論的人,但他卻對聶老漢腦子裡的神神鬼鬼不敢苟同,此時聽他嘴裡叨念,呵呵一笑道:「您老爺子理解錯了,山精鬼怪都是害人之物,要真是存在,那咱們真是替天行道了,這麼大動靜一鬧騰,還不把他們都嚇尿了,以後說不定還得反過來拜咱們呢。」

「唔,你這話還別說真有點道理,我爺爺的爺爺傳下過話,這山里以前有個青丘國,就是經常來城隍廟祭拜潘郎像,那些可都是成精的狐仙。」

「到底是仙還是精啊」寧向東抓住聶長河的語病調侃道。

「你這娃子不敬天地,什麼也敢胡說。」

「是啊,老爺子,我的確不敬,」寧向東緩緩說道,似乎對聶長河,又似乎對自己的本心:「如果敬了天地,天地就對你好,如果不敬,天地就懲罰你,那豈不是跟人一樣睚眥必較,而且還是跟小人一樣,如果這樣的天地,不敬也罷」

「於身邊雞毛蒜皮必爭長短計較,終日緊盯三尺之地,這種心胸,成就亦不過在三尺之地,何成天地。」

聶長河望著寧向東,能確定他說的是中國話,可自己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世上有欺我謗我毀我者如何處置乎

你且忍他讓他敬他不要理他,

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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